为防江川的人去而复返,唐子胥先是服下一粒药丸运功化解,然后取出一只玉瓶,倒出其中粉末,从石门处开始沿途均匀撒下。
唐门奇毒名满江湖,无论是杀人用的毒药还是迷惑人用的迷药都应有尽有,无嗅无味,令人防不胜防。
虽然几乎所有的毒都有解药,但中毒之后再解毒会有副作用,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唐子胥只是在甬道里投下了迷药而已,以减轻自身负担。
没走多远,甬道中已无一丝光线,唐子胥犹豫一番,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盏油灯,用火石点燃。
“但愿不会窒息吧,否则可真是冤死了。”唐子胥自嘲一笑。
连江川的魔爪都逃出了,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窒息而亡,传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很快,他深入甬道过百丈,周遭环境几无变化,始终是两丈宽、两丈高,而过百丈的距离也已然接近了当日柳杨一行深入的深度。
此时阴气已十分强盛,换作心志不坚者怕是已经开始吃不消,例如樊相和樊畅便是在这附近时就因无法继续忍受而迫使众人退回石门处。
但是唐子胥非但没有感觉到不适,反而心跳加速,兴奋莫名!
“那凝聚了万千兽魂的万兽妖幡也不过如此程度而已,而这里却还没有达到极限!如此修炼宝地,当真是稀世罕见!”唐子胥大喜。
万兽妖幡是海大福在神木渊内寻到的邪器,为将之保下,其不惜自损十年修为使出一招‘炎狱血牢’,将两名化形妖斩杀!
也正是万兽妖幡的陷阱险些让他中了计,如今发现一处比万兽妖幡形成的阴气环境更甚几分之处,他如何不喜?
“希望江湖同道们能够阻止江川吧,而我,则要在此闭关疗伤修炼了。”
唐子胥至今不忘江川,可见其满腔的正义感。
一路跟来,他所见到的全是江川一行大肆屠杀留下的尸体,没有一个活人,所以群雄云集红坪村准备在此召开武林大会的事他毫不知情,否则的话,他恐怕就算是放弃疗伤也要先对付江川。
半晌之后,甬道开始发生变化。
渐渐地,宽度和高度皆是两丈左右的甬道变得只容十来人并肩,两人高;又过了一会儿,甬道只容三五人并肩,一人高;最后,甬道见底了。
此处的阴气这一侧甬道中最强盛的,不过此时油灯的火热有些微弱,唐子胥也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没有什么特殊发现,去另一边看看。”唐子胥作出决定,转身就走。
在返回的途中,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发现壁上有模糊的壁画。
由于甬道的石质不如黑砂石等坚固,长年累月之下,石壁上浮现大量因风化而出现的石纹,壁画也因此变得断断续续,处处不连贯。
不过从大致上判断,这些壁画所描述的是数种风土人情,并非什么传承。
但不管怎样,既然是神秘的密道遗留之物,那就有其不估的价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于是唐子胥一边走一边仔细看着,希望能有更多发现。
忽然他顿住脚步,仔细聆听,前方有动静传来。
“还真被我算准了,竟派人杀了个回马枪。”唐子胥嘴角微微上扬,并不怎么担忧。
驻足片刻之后,动静再响,但很快就再次平静下来,前后总共两次。
许久,他始终细细聆听,前方已然没有第三次响动了。
唐子胥笑容不减,轻轻挪动脚步,继续走向石门。
唐门的迷药无人敢小觑,其中以‘含笑半步颠’毒性最烈,以‘煮豆七步湿’毒性最诡异,余者如‘激流三步晕’等也无一不是坑人利器。
刚才他在沿途撒下的迷药便是‘激流三步晕’,只要吸入一口这种迷药,再毫无防备地走三步,基本上就会失去知觉而晕倒,人兽都不例外。
到了石门附近时,前方出现火光,唐子胥熄掉手中油灯,完全放缓脚步,悄然接近。
确认没有更多的动静后,唐子胥探出头来。
只见在前方火光的照射下,周围的事物清晰可见,地上躺着一名身穿黑衣头戴面具之人,以及一只浑身红色毛发狼模狼样之兽。
竟然是柳杨和红狼!
说来也是柳杨倒霉,他和红狼一路从密道走来,接近溶洞时没听到预想中的动静,后来穿过石门,发现溶洞空无一物,顿时心中好奇,四处查看起来。
除了一地碎石外,溶洞洞口和洞壁基本完好无缺,而那个禁锢法阵尚存,于是他断定那只独角牛怪也许是回到密道两侧的甬道藏了起来。
没有了后顾之忧,柳杨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叮嘱红狼留在石门处,自己则选定一侧甬道行去。
谁知没走多远他便中了唐子胥布下的毒,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红狼一听不对,稍作犹豫之后匆匆跑来查看情况,很快就步了柳杨后尘。
唐子胥当然不认识柳杨和红狼,一看二者皆不是由江川那一行返回来的,还以为是江川派遣来的别的手下,来到柳杨身边就是一顿搜。
可让他奇怪的是,柳杨身上除了一盏没油的残灯外什么都没有。
“哼,居然这么瞧不起人?连武器都不带就来追杀我?”唐子胥冷笑一声。
他哪里知道,那盏普普通通的残灯是件空间法器,柳杨所有的行装武器等都存放在那里面。
他也不是没想过那残灯可能是空间法器,只不过那件法器需要以《金刚经》的功法才能开启,用寻常的方法自然试不出来,被他当成了普通油灯。
“这家伙有些诡异,带着灯来这种地方是应该的,可灯里偏偏没油,反而用一张不断燃烧的黄纸来照明。”
唐子胥拾起火焰符看个不停,可任他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纸的不凡一眼即见,可残灯呢?残灯有什么用?总不是用来盛水的吧?
“不过此人既然有如此不凡的黄纸在手,想必残灯这件唯一之物也有些不同寻常才是,先收起来,以后再研究。”想通此节,唐子胥把残灯收起来,放进乾坤袋中。
随后,他揭开了柳杨的面具。
“我滴个乖乖,这是……”
唐子胥被吓了一跳,伸手用手指戳了戳才确定那确实是柳杨的脸,不是第二张面具。
“难怪投靠江川,长得这么丑,确实只有江川才会收留你了。”唐子胥笑着替柳杨戴回面具。
他虽然毒不离身,却是一个善良的人,只要不是被他发现手上沾满人血的恶徒,他不会轻易下杀手。
接着轮到红狼,可红狼身上除了钢针般的毛发还是钢针般的毛发,没别的任何可疑之处,仅有的特点就是那些毛发是鲜红色。
这于他没什么用处,他根本提不起兴趣去研究。
“走了一天路,还没吃东西,正好把你烤来吃了,算是废物利用。”唐子胥重新把目光投向红狼,“虽然狼肉味道骚了一点,总比挨饿好。”
于是他没有理会安详沉眠的柳杨,而是拖着红狼向溶洞走去。
中了‘激流三步晕’的人再快也要两个时辰才能转醒,先填饱肚子再探查另外一侧的甬道也是来得及的。
江川的手下随时有可能来到此处,在溶洞这个制高点,一可以轻易发现从高地方向攀爬过来的人,二可以在见势不妙时溜之大吉。
所以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应该在溶洞里休息,否则一旦被堵在甬道里,就再也逃不掉了。
将红狼扔到一边,唐子胥先把头探向银河外,借着微弱月光可见,从此处到高地之间的山壁上空无一物。
返身回到溶洞,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匕首,毫不迟疑地朝红狼的脖子扎去。
几刀下去之下,他发现红狼毫发未损!
“不是吧,刺不破?看来这皮毛很不一般啊!”唐子胥终于对红狼提起了些兴趣。
随后他换扎别的地方,仍然刺不破。
不得已之下,他收回匕首,换出一把尖刀,尖刀刺不破,又换出一柄剑……
可想而知,还是不行!
当初神武全力一击都没有伤到红狼,只是因力量之故把红狼砍飞出去而已;而在狼崖堡时红狼也挨过胡辊彪的斧子,同样没有受伤。
皮肉血挡刀剑,总挡不住火焰吧?
唐子胥用两小团布料塞住鼻孔,把不停燃烧着的火焰符放在身前,用刀剑撬起红狼的身体放到火上烤起来。
还是不行!
“@#%!@,这只妖兽太强大了吧,我都不忍心继续折腾了。”唐子胥取下塞住鼻孔的布料扔得远远的,一边破口臭骂。
他不甘心挨饿,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把那个戴面具的少年宰来吃了吧?他可不是那么残忍的人。
少年?
确实是少年,看骨龄才十多岁而已,细皮嫩肉的……
想到这里,唐子胥使劲摇摇头。什么细皮嫩肉?别说是个少年,就算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也下不去口啊!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些力气再外出找吃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银河方向传来一声哗哗异响!
糟了!
唐子胥大惊,刚才全神贯注地折腾‘吃的’,一时大意,竟忘了查看山壁的情况!
果然,下一刻,溶洞洞口的银河边出现一道人影!
吴俊!
唐子胥脸色惨变,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哈哈哈……”吴俊一进溶洞就发现了蹲坐在侧的唐子胥,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料想唐子胥一路跟踪自己一行,应该是发现了溶洞的秘密才是,多半想要调查一些因果,于是径直来此,没想到对方果然在这里!
见唐子胥起身就跑,毫无战意,吴俊一边狂笑一边快步跟上。
若如此近的距离还让对方跑掉的话,自己完全可以一头撞死算了。
“唐子胥,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吴俊如猫捉老鼠般,“别想在前面放毒,你知道这招对我没用,毕竟咱们兄弟一场,手上还存有不少你送的解药,除非……”
唐子胥闻言暗恨不已,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将自己噎死。
为了不那么麻烦,唐门大多数毒药的解药都是通用的,只有少数剧毒无比的才有一对一的解药。当年他与吴俊有同门之谊,所以他早早就把解药相赠,没想到…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忽然他心中一动,原本迈向另一条甬道的步伐生生止住,转而迈向之前那条。
“吴俊,你倒攀上个好主子,竟然能想到派你回这里找我。”唐子胥一边逃一边恨声道。
“不不不,你误会我们江大帅了。”吴俊道,“他除了资质好一点儿,运气好一点儿,别的,实在是太平庸了,哪里想得到派人来这里?是我自己想到的,哈哈……”
唐子胥闻言一愣,心思电转,沉声道:“你竟敢这么说江川?就不怕被他的人听到?”
“你以为他是神啊?能撒豆成兵?这里又不会有别人,我有什么说不得?”吴俊嗤笑。
“你就不怕他派别人来监视你,或者所派之人有人先你一步来到这里?”唐子胥心中已然有数,但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番。
“唐子胥,你是不是吓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只有我能想到回这里找你么?也只有我一人折返回来。”吴俊毫不避讳地说。
“我只是关心你的处境而已。”唐子胥胡诌着放缓了脚步。
“哟?莫非你想跟我重修于好?”吴俊同样放缓脚步,语气平和了许多:“也行,只要你肯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你就可以不用死,我也可以活,还能算功劳,到时候你我一明一暗共谋大事,如何?”
“你确定愿意放我一条活路?”唐子胥故作惊喜,与此同时,他悄然取出一粒解药飞快俯身送去。
“当然愿意!”吴俊想也不想道,“咱们好歹也有这么多年交情,犯不着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