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柳杨没反应过来。
“我说他们是盗贼,是小偷,是骗子。”冯金重复道。
“不会吧?”柳杨茫然,不明所以。
“他们三个用迷药把守夜的人迷倒,偷走了三辆马车,并非是常青大叔的自家兄弟。”冯金解释道。
“这……”柳杨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冯金见柳杨不信,继续说:“刚才我是从驿站出来的,检查过那三个人的状况,是中了迷药,常青大叔他们的房间也并没有点灯,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照实说?”柳杨大惊,恨不得立刻去追那三名盗贼。
“先别急着追,”冯金伸手拦住柳杨,嘴角微微一翘,狡黠道:“因为我讨厌这种不劳而获的人,想要顺藤摸瓜,去他们的老巢捣捣乱。”
柳杨语塞,转念一想,瞬间冷静了下来。
而直到这时,柳杨也终于对冯金彻底刮目相看。
曾几何时,冯金还是个连小学作业都不会做,毕业考试每科都不及格的问题少年,可短短两年过去,对方竟然变得如此明察秋毫,精于算计。
在柳杨看来,冯金的变化是一种直线飙升的成长,反倒是自己,经历了一遭木族之旅后却变得木讷死板,不知变通!
回想着前些天与室友们一起吃饭时自己的一言一行,回想着白天在万校面对一群颠倒是非者时的软弱,回想着不久前与几名盗贼的对话……
这还是那个英明神武智通双全才貌无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柳杨么?!
这分明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菜鸟嫩头青!
“啪!”
柳杨朝自己的脸颊重重拍去一巴掌,要不是他脸皮够厚,这一巴掌怕是能拍掉几枚大牙。
“杨哥,你这是做什么?”冯金拉住柳杨的衣袖,不解的问。
“嗨!我真是太糊涂了,居然被这样的伎俩骗住,我想把自己打醒!”柳杨苦笑。
“这不怪你,你没看到那三个被迷药迷倒的守夜人,换了是我的话,一样也会被他们糊弄过去。”冯金安慰道。
柳杨继续苦笑,也不好意思再深究了,就当借个台阶下。
他哪里是没看到?只是以为对方在睡大觉而已!
想想也是,常年行商的商队几乎把货物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怎么可能在守夜的时候偷懒睡大觉?
“走吧,我们跟上去,看他们老巢在哪。既然是骗子,是盗贼,那就不能轻易姑息。”柳杨朝远处看去。
“嗯,走。”冯金答应一声,率先走去。
二人刚走出去不远,身后传来一声轻呼。
柳杨回头一看,月光底下有一人飞快靠近,竟是樊相。
“樊相?你怎么也来了?”柳杨问。
樊相不答,跑到近处站定,惊怒道:“柳杨,冯金,你们这是去哪?难道你们发现什么了?”
冯金显然不愿和别人说话,看了看柳杨。
“有人偷了商队的货物,赶着马车往那个方向去了,我和冯金准备去探他们老底。”柳杨说着指了指三名盗贼离去的方向。
“果然如此!”樊相道。
“难道你……”柳杨讶然。
“对!”樊相点点头,“我见你们俩久久不归,便出来看看,很快就发现马厩旁边躺着三个商队的人,再看马车少了三辆,猜想你们发现了什么,所以有此一问。”
樊相二十出头,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此番发现让他大惊失色,这才寻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樊相问。
接下来柳杨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本想让樊相回去报信,没想到被樊相断然拒绝,执意要一同前往,反倒是劝柳杨和冯金回去一个。
对于盗贼的行径,三人一个比一个气愤,最终谁也没能把谁说服回去,不得不一起上路。
为了稳妥起见,柳杨把熟睡中的红狼也召了过来。这样一来,追击队伍就变成了二名大武师和一只大武师实力的烈犬再加一名自信满满的武师。
如此阵容,就算放到普通村镇上也算得上是不弱的势力。
凭三人的脚力,一旦确定方向,自然不会轻易被区区马车甩开;为防被对方发现,三人一致决定不能跟得太近。
冯金和樊相一路上仔仔细细的辨认着车轮印痕亦步亦趋,柳杨则悄然控制着神念引动精神力从眉心迸射而出,像一只无形的触手般延伸至盗贼身畔,监视前方的一举一动。
心照之术的妙用便在于能够活用精神力,跟习武者运转功法引动斗气出体伤敌一样的道理。境界越高,其威力越大、效果越好。
柳杨的心照之术稳固在第三重慑心境,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对精神力覆盖范围内的生灵发起精神力攻击。
在过去一年多,柳杨每天接触的都是各种野兽和妖兽,对于弱的用不上,对强的(如大猩猩)则无效,所以柳杨始终把心照之术当成秘密底牌,想要等回到人类世界后与强敌对敌时再用。
不过自从听了澹台若兰对元种的解释,柳杨便无意过度依赖心照之术对敌了。
因为柳杨发现,心照之术实际上就是元种的触须,平时修炼时倒没事,一旦施展,元种就会有反应,使元种变身成一头在沉眠中梦呓的猛兽。
当识海中的精神力被消耗一空,元种就会浮出水面,疯狂的引动并吸收那些暂存在柳杨体内的能量。
柳杨先后两次使出血色领域以及在璧石县城引动天威,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发生的——
前者是元种在精神力枯竭状态下吸收了当初灵花果残留在柳杨体内的血色能量和居无定所的佛力,后者同样是元种在精神力枯竭状态下吸收了柳杨的意念和感悟之力!
按澹台若兰所说,元种理应是无意识的能量果实,没有排它性,也没有亲它性;然而柳杨的试验证明,自己识海中的元种有情绪,会发脾气!
若单是元种还不足以让柳杨对元尊者产生疑虑的话,那么再加上能让元种发生异动的心照之术,可就难说了。
要知道,心照之术和元种都是元尊者一手促成的。
柳杨不愿意一手将那沉眠中的猛兽唤醒,也不愿意被人当作实验品,更不愿意被人当作牺牲品。
所以柳杨决定,在向元尊者问清此事之前,绝不轻易再让精神力枯竭,也绝不轻易使用心照之术的精神力神通。
不过精神力的强大和妙用是毋庸置疑的——
与果果配合施展幻象,跟踪或防范时施展神念,对战强敌时施展领域,领悟全新的武技以及记忆、布置法阵、绘制符阵、缝制乾坤袋等。
可以说,精神力是成为修士的先决条件,强大的精神力更是成为强大修士的前提。
幸好以淬炼之法修炼精神力以及以神念引动精神力都不会让元种产生反应,甚至连出动金刚之气向元种‘讨要’佛力都一切如常。
(总是感觉废话连篇,可总是改不过来,怎么办?)
三辆马车沿着官道疾驰了一刻钟,又离开官道驶入一条宽度仅供一辆马车通行的小道,七弯八扭的足足飞奔了两个时辰才停下来。
柳杨三人远远观望,发现前方里许处,竟矗立着一座颇具规模的城堡!
这里灯火通明,燃烧着好几处火堆,偶尔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像是有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喝着酒。
三名盗贼纷纷跳下车,朗声叫门,引得一阵犬吠。
没多一会儿,犬吠声止,嘈杂的人声再次响起,像是在夸赞三人满载而归。
随后,城堡那两丈高的城门开启,三名盗贼重新坐回马车,赶着马车鱼贯而入。
吱呀一声,厚重的城门再次关闭,这里重新归于平静。
樊相吞了吞口水,“竟然有人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城堡?这是一个什么势力?”
“管它什么势力,多半是藏污纳垢之处。”冯金轻啐了一口,率先向前走去,“走,进去看看!”
柳杨看着冯金的背景,心头涌起莫名的滋味。
精准的算计,嫉恶如仇的正义感,莫大的勇气……
这一年多以来,冯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是说冯金本就如此,只是近年才找回自我?
冯金若有所觉,回头看了看柳杨和樊相,“怎么,难道你们不想把他们一锅端吗?”
“哦,来了来了。”柳杨答应一声,跟上前去,红狼紧随其后。
“好。”樊相见两个年纪比他还小几岁的少年都如此无畏,顿时也被激发了狠劲,几步追去。
冯金一边走,一边从柳杨白天就交给他的竹筒中抽出擎天棍;柳杨也有样学样,伸手朝神灯一抹,一根长约八尺的红木棍出现在其手中。
樊相没看清二人的动作,见二人突然间就各自多出一件武器,不由得愣了一愣。
“你们这……是灵器?”樊相问。
“灵器?为什么这么问?”柳杨不解。
“只有灵器而且是炼化过的灵器才可以被习武者放进身体中,你们突然拿出武器,不是灵器又是什么?”樊相解释道。
“哦!”柳杨恍然,“冯金的是灵器,但我的不是。”
擎天棍是一件灵器,柳杨早已知晓,只是他知之无多,并没有听说灵器能够放进身体中。
樊相听说冯金手中之物是灵器,心中了释然,以为冯金是将武器炼化入自己的身体中;但随即听柳杨补充说自己的不是,不由得再次愣了愣。
“不是灵器?不可能吧!”樊相不信。
柳杨将红木棍挽了挽,递到樊相面前道:“喏,你拿去看看,它只是一根木头而已。”
樊相接过红木棍,仔细检查。
红木棍的枝桠凸起和根须等物早已被柳杨磨去,棍身长八尺粗一尺半,只有区区二十斤左右,确实是一棍普通的木质长棍,唯一的不凡之处便是通体乌红。
樊相一年多以前就达成了武师,一身力量过千斤,轻飘飘的红木棍刚一入手他便对之失去了兴趣,于是也不深究,递还给了柳杨。
“这就是你的武器?”樊相问。
“对,它是我的武器,目前我也只有这一件武器,很称手。”柳杨接过红木棍,老老实实的答道。
“感觉这根木棍的韧性还不错,不过终究是太轻了,使起来跟稻草一样轻飘飘的,恐怕很难对武师以上的习武者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樊相点评道。
冯金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最初他也是这么想的,可见识了红木棍竟能承受并反弹四千斤以上的重击后,他便彻底改观了。
力量并非越大越好,而是需要与巧力相结合;
武器并非越重越好,越重的武器越是被轻武器克制!
“呵呵,或许吧。”柳杨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红木棍的威力柳杨已经检验过,虽然攻击力上有太多欠缺,但是好在妙用无穷啊!
比如抵挡住大猩猩的二万斤的踩踏后能趁势弹开,比如接下冯金超过四千斤的重击后能弹射反击。
再者,轻也有轻的好处,比如连续挥动个万八千下——
柳杨自问,若是重新使用冯金的擎天棍冲入鼠潮,他未必能够做到当初那般游刃有余,甚至能否顺利的施展万千变化的棍法都未可知。
谈话间,三人已来到了城堡外。
此时此处一片静悄悄,刚才聚在一起喝酒那帮人似乎已离开了城楼。
“锵……”
锵的一声,樊相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武器来,作势欲跳。
柳杨见状一惊,“樊兄,不要冲动!”
“无妨,他们敢在这里建一座城堡,聚众做劫掠偷盗的事,迟早是要遭劫的,今夜必定有人流血!”樊相狠声道。
柳杨心知对方误会了,也不点破,“那我们先商议一下具体如何做,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不错,对方人多势重,盲目冲杀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冯金赞同道。
樊相略一犹豫,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