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废墟中的一片平地上,柳杨举着石板健步如飞,来来回回的奔跑着。
他的步伐飘乎不定,忽而左,忽而右,忽而前冲,忽而后退,一看便是在练习凌波微步。
在每一个落脚点头顶石板的重量都是不同的,加上高速的移动,这就使得他不能像在别处一样始终保证身体的平衡。然而这种状态下的柳杨却并没有任何摔倒的趋势,每一个如同踩空般的惊险都被他一一化解。
也许是觉得继续在这片平地上练习步法的话将不会有更多的进步,柳杨举着石板冲向不远处的百层石阶,毫不停顿的一脚跨了上去。
一层,二层,三层……
柳杨高举着石板,步伐依然飘乎,身形不断摇摆,失衡程度明显要比在平地上更甚几分,但他的每一步都稳健如一,没有真的摔倒。
七层,八层,九层……
柳杨咬牙坚持着,石板的重量不断变化,每一次前冲时的超重感和后退时的失重感都让他快要无法抓紧石板的两端,不过每次他都挺了过去,石板仍然被他牢牢抓着。
十五层,十六层,十七层……
柳杨的步伐不再像此前那般轻快多变,头顶传来的巨大压力令他彻底迟缓了起来,然而他的步履却变得更加坚实,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之撼动。
二十层!
刚踏上第二十层时,柳杨毫不犹豫的曲起双臂,将古板搭在后肩,让后肩共同承受石板已达千斤的巨重。
巨重便能让柳杨停下前进的脚步吗?
当然不!
柳杨稳定好身形,迅速前冲,一步来到第二十一层!
巨重便能让柳杨停下舞动的步伐吗?
当然也不!
柳杨一边控制着身体的平衡,一边保持着来回跳动。从旁看去,他笨拙的步法或许有些滑稽可笑,但任谁看到满地滴落的汗珠及其坚毅的表情恐怕都是笑不出来的,真正努力的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始终会受人尊敬。
通过凌波微步的奇妙卸力方式,柳杨扛着巨重的石板平衡的站到了第二十一层中央!
抬头望了一眼前方仿佛无边无际的石阶,柳杨轻轻的往第二十层退去,在尚未站稳之际,他的步伐又向侧方偏移半步,身躯迅速跟进,然后左脚前跨,右脚回力,左脚横移,右脚跟进,再次前跨,双腿微曲卸力……
最后,柳杨举起步子,朝第二十二层落去!
原来柳杨的目标竟是第二十二层!
“呀!”
柳杨怒吼一声,平稳的站到了第二十二层石阶中央!
此时柳杨双腿发颤,极力支撑着肩上巨重的石板,眼看再也无法舞动步伐了。
片刻之后,柳杨艰难的挪动步子,回到了第二十一层,然后是第二十层……
从第十九层开始,柳杨的步伐再次跳动起来,来来去去,忽左忽右,直到回到原点。
“不错不错,终于踏上第二十二层了!”柳杨放下石板,大口喘气,脸上洋溢着付出辛劳之后收获回报的喜悦,这是最让人安慰和高兴的事情。
看了一眼一身鲜红躺在旁边熟睡的小黑,那均匀的呼吸让他安心不少。
柳杨突然感觉很渴,伸手拿过竹筒,喝了一口自制的果汁。
这是他最近新发明的方法,采集足够多的水果去蒂擦拭干净,然后在一块倾斜不平的大石板上面布置一个地刺阵,把擦净的水果一股脑投放到地刺阵中,再用竹筒在石板下方接住流下来的液体,不消多久一筒天然果汁就这么做成了。
用这种方法做果汁非常浪费,加上他还得用一部分水果来生吃填饱肚子,以致于还没过去多长时间附近的水果就被柳杨采摘一空了,于是他不得不扩大了寻找水果的范围,整片废墟都被笼罩在这个范围内。
面对这样一个神秘而尽显庄重的废墟,本就好奇心十足的柳杨是不可能真的视而不见的,至少在确保了安全的情况下他会时不时的进入其中探索一番。
昨天因为急需采水果,柳杨再次孤身深入废墟,多番寻觅之下倒真让他在一片低矮得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小树上找到一些看起来快要成熟的野果子。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不远处一棵奇怪的小树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这棵小树比旁边的一片小树高一倍左右,枝叶繁茂,生长得颇具规律,乍一看竟像是一只什么野兽的头颅,树梢顶部正中间结着一颗淡红色果实。
小树的枝叶虽然繁茂,但树干却很细,只有不到手腕粗,由于怀里有一堆果子不方便摘,柳杨便伸手抓住树梢上端往下拽。
当果实被拽到胸前,他惊讶的发现这棵小树的树干虽呈直角的弯度却没有折断,并且以他的力量把树干拽弯竟然用了五分力!
柳杨的五分力可不是体重的五成五十斤,而是全身力量的五成二千斤左右!
这个发现令柳杨颇感意外,但怀里有果子,也就懒得多想什么了,抱着之前摘的野果子以及刚摘的那颗淡红色果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颗果实表面畸形奇丑无比,一点也不像别的水果那样细腻平滑,但是表面干净色泽鲜艳,尝了一小口,甘甜清香的味道令柳杨没有舍得把它丢掉,而是与其它水果放在一起在地刺阵的穿插打磨下成为了果汁中的一部分。
在柳杨制好这筒果汁之后小黑才叼着一根挂满野果的树枝从远处小跑回来,当它来到近处,突然像是闻到什么能够刺激它神经的味道,猛的一吸鼻子,疯狂的扑向那些制成果汁后被柳杨丢弃的残渣并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就像是十天半月没有进食似的。
小黑吃完了残渣,还不等柳杨搞清楚状况就出现了反常的反应。
只见小黑咬着牙关躬起身体,一副忍受着痛苦的模样,原本从靠近废墟就开始倒竖的毛发终于平复了下来,但转眼间又重新竖起,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最终还是恢复到平复如常的状态。
与此同时,柳杨惊奇的发现,小黑的一身黑发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深深的棕褐色!
这并没有完,棕褐色慢慢变成紫橙色,紫橙色又慢慢变成暗红色,暗红色慢慢淡去,最后变成了鲜红!小黑一身乌黑发亮的毛发在一刻钟之后完全变成了鲜红色!
与此同时,小黑紧闭双眼,全身抽搐。似乎躬着身体并不能减轻它的痛楚,于是它把身体一侧,倒地翻滚起来。
柳杨以为小黑中毒,于是连忙翻出一堆事先制好的有解毒作用的药物来到小黑身边让其服下,但显然此举未取得丝毫效用,急得他上窜下跳不知所措。幸好小黑的气息只是忽强忽弱的大幅度波动,并没有持续减弱的趋势,脉搏等生命体征平稳,这就说明它并没有生命危险。
思来想去,有问题的只有那颗从废墟深处摘来的淡红色果实!
为了救小黑,柳杨毫不犹豫的折返回去,把那棵结出果实的小树连根拔起,拖回平时休息的地方,仔细研究其是否有药效成份。
研究结果令柳杨十分惊讶,看起来平凡之极的小树叶子平平无奇,一摘就掉,而对于树干则有比昨天更多的发现。
以柳杨的力气都要使出超过五分力度能将之掰弯,这一点明天就验证了,但当柳杨使出全力把它掰成一个整圈时再次惊奇的发现,它竟然没有折断,一松手就猛的弹开,恢复成笔直模样!
除了韧劲十足以外,小树干也很坚硬,别说用牙齿咬,就连搬起石头砸也砸不烂分毫!
小树的不凡表现让柳杨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是他所见过最硬、最具韧性的木料,加上其长短适中,前后两端的粗细相近,柳杨决定把它当成武器来用。花费不少工夫剃除了上面的旁枝左叶,笔直的小树树干俨然变成了一根刚中带韧的实木棍。
拥有生平第一件武器的喜悦并没有让柳杨将救治小黑的事情抛之脑后,尝了一下树叶的味道,又嚼了嚼树根,甚至朝着刚被磨平的木棍两端猛舔,柳杨依然毫无头绪。
看着依然在地上翻滚个不停的小黑,柳杨心疼极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而出,于是他把散落在地上的树叶一片片拾起,然后把树根擦净折成许多小段,把二者混在一起捣碎之后放进竹筒,布下一个火墙阵后,将这些捣碎的树叶树根兑上果汁,当成普通药材来炼制,最后将这些被熬炼成浆糊状的东西全部灌进了小黑腹中。
许久之后,小黑的痛苦似乎减小了,停止了翻滚。看着闭目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黑,感受着它鼻稍的均匀呼吸,柳杨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时柳杨惊恐的发现,无数股铺天盖地的白色洪流正从四面八方缓缓涌来!
洪水?!
柳杨的第一反应是暴涨决堤的山洪,但此地地势不低,连唯一流经附近的小溪都因水源稀少而断断续续,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巨大的山洪涌来?
定睛一看,柳杨倒吸了一大口凉气,这铺天盖地的白色洪流哪是什么山洪,而是数以亿万计的白蚁!
如此多的白蚁聚集在一起,恐怕历史上都不曾记载!不是不可能,面是见到这种场面的人绝无生机!
柳杨环顾四周,除了看不到前方事物的石阶方向以外,其余方向目光所及之处直到天边尽是蚁潮!也就是说,唯一有可能逃生的办法是登上并越过百层石阶!然而这也只是有可能而已,毕竟石阶前面是什么模样柳杨并不知道。
原本见到白蚁已经绝望的柳杨已经把小米珠握在了手里,想到这个可能实现的逃生办法后又将之收了起来,然后抱起小黑就往石阶冲去,连用来盛放果汁和辟谷药的竹筒都顾不上拿。
不管前方是什么,上去看看再说!
惊慌失措的柳杨并不记得自己最多只能登上石阶的五十多层,最算全力施为也最多不会超过六十层而已,根本不可能登顶百层石阶,直到他来到三十层左右感受到行走困难时才幡然醒悟。
“完了,以我现在的能力绝不可能越过石阶的,难道只能动用小米珠了?”想到这里,柳杨再一次无奈的拿起小米珠。
柳杨并没有发现,在他登上石阶的同时,一股淡淡的黑气从他随身携带的乾坤珠中散发出来。
“唉,看来这小子只能走到这里了,可惜可惜!”乾坤珠中,墨蛟王打了个哈欠,有些惋惜的说道。
他第一次出手是柳杨第一次练功走火入魔时,第二次准备出手却没有真的出手是在柳杨被一只变种巨蚊叮咬昏迷时,第三次出手则是现在。
他知道,如果没人出面帮柳杨一把,柳杨必死无疑!
“你干嘛?”
“救他脱离蚁海啊!”
“你觉得你能对付得了它们?”
“开什么玩笑,不就一群白蚁而已吗,有什么难对付的?”
“呵呵,墨蛟兄,你太低估它们了。如果它们有那么好对付,兽界至宝古灵果岂轮得到被柳杨摘来扎果汁?”
“白蚁而已,能有多厉害……你是说这小子刚才在里面摘的是古灵果?不可能啊……”墨蛟王虽然惊奇,但并没有太在意。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好吧好吧……那仙子你说,本王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就行。”
黑凤仙自然是有办法对付这群白蚁才有此一说。只见她附近的空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一眨眼便从墨蛟王眼前凭空消失了,竟是使出了她们鹏族的空间绝技。
墨蛟王双眼微眯,视线缓缓移动,似乎能够看到虚空中黑凤仙子的移动轨迹。
这时柳杨手持小米珠驻足在百层石阶的四十余层,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回头一看,竟发现如洪水般的白蚁停在石阶前方百丈处,一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模样。
细看之下,那正是让石板的重量不断变化的地方!
“它们惧怕这片区域?”柳杨看得一愣,作出这样一个判断。
就在柳杨愣神的这一瞬间,他隐约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有些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裂这片空间,破空而出!
然而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扭曲的空气就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柳杨愣住了,从那扭曲的空气中他清晰的把握到了什么,但一时之间却又无从判断具体为何物,就好像一个从小生长在乡下的人突然拥有了一座金山,明明很有用的样子,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到底是什么?”柳杨死死的盯着半空中发生短暂扭曲之处,下意识的伸手抓去。
不抓不要紧,一抓吓一跳!只见柳杨的手刚来到他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就没入其中消失无踪了,继续前伸,连手臂都没了影儿。一时之间他根本想像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心生顾忌之下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仙子果然厉害!”墨蛟王看着刚消失没一会就重新出现的黑凤仙佩服的说。
等白蚁群离得近了他才明白黑凤仙刚才并没有危言耸听,这群白蚁绝对是无物不嗜无坚不摧的邪恶体,恐怕连习武者的斗气和妖兽的妖力都能被它们吸食分解,怪不得这诺大的西拉雅中没有什么生物胆敢靠近。
“厉害什么呀,它们并不是我逼停的。”
“呃?”
“这片区域有古怪,它们不敢靠得太近。”
“哦!看来这小子和他老子一样,满身的运气啊!”
“嗯,我也这么觉得。”
黑凤仙本来是打算开辟一个如同传送法阵一样的时空通道将柳杨卷入其中送至安全的地方,但几息之后发现白蚁群停在石阶前面,于是立刻改变主意收住了手。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柳杨的安全,有可能的话则一次都不用露面,让他自己克服所有难关。既然对方没有危险,那显然就用不着再做什么了。
“既然用不着咱们插手,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睡觉睡觉!”
“滚,谁要和你睡觉了!”黑凤仙俏脸微红,恼怒道。
“我说咱们静观其变,我自己去睡觉,你爱干嘛干嘛!你一天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你……”
“我怎么了?明明是你自己想歪了!”
“是是是,当我没说。”
“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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