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寺里假扮香客的几个人,此时正鬼鬼祟祟地在寺院各处游走,眼神溜溜地逡巡,时不时还假意虔诚的上香拜佛,顺便向寺里的和尚师傅们讨教些问题,比如:“寺里一共有多少弟子啊?有没有哪个是与众不同的”诸如此类的问题显然别有用心。
寺里弟子早得到了通告,对这些人的打探都是置之不理。
如此过了两日,不但没有平静,反而有更多行迹可疑的人涌到了天赐寺,他们一反前两日的小心翼翼,对寺院各处毫无避忌的查找起来,大有搜检的架势。
一空大师这才断定,这些人十有**是来自龙首山的,别人断然不敢也不会做出如此过分的事情来,而他们的目标大约便是马超无疑了。
马神庙戒备森严,除了前殿正常开放便于香客礼拜马神,后院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特殊,很快引得那些人的注意,把目光聚焦到了马神庙,想方设法的要进入庙里去一探究竟。
天赐寺外松内紧,众弟子大多懵懂不知,但这样的紧张气氛怎么能逃过走召敏锐的感官?
戒备之余,他内心深处的愤恨也被深深触动,那些人是敌非友,很难说与当年杀害母亲的人不无关系。
没想到几年过去,他们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来天赐寺撒野。
走召虽然得到了一空大师的叮嘱,让他安心隐匿在马神庙里,但毕竟人多口杂,寺里百余人口,又岂是人人都能善待于他的?
单就自小欺负他长大的青竹师兄那一伙人,如果一旦知晓是旁人来向他寻仇的,估计一定会把他供出来,到时候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就怕连累了师父。
想了两日,走召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尽管做不到一劳永逸,但应付眼前的困局应该尽数可以了,只是这办法他一个人完成不了,还需要众师兄弟们的通力合作才可以。
为了减少别人的疑心,也为了保护走召的身份不被泄露,一空大师这两日没有往马神庙踏足一步。
走召想要把自己的办法禀明师父都做不到,便决定私下里悄悄进行,因为再也耽误不起了,那些人的触角已经伸到了庙里。
晚饭的时候,风竹师兄告诉走召,前殿有一伙人拜了马神不肯下山,借宿在了寺里。
香客来寺里借宿本是寻常事,但走召不敢掉以轻心。
就听风竹略带怨气道:“师父命我引他们去客房安置,看行迹那些人并不像是一般的香客,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倒活像是山匪。”
“是吗?”走召把风竹拉到旁边问道:“师兄,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风竹憨厚的笑笑,不在意道:“他们是来拜佛的香客,又出手阔绰给咱们寺里捐了不少的香油钱,被人家凶几句也没什么打紧。”
“师兄,你今夜别回去了,就在这边和我作伴吧!”走召一边吃饭,一边对风竹说。
风竹给走召的碗里拨了点儿饭,看着他狼吞虎咽,笑道:“那可不成,墨竹师兄命我们来送饭,等下还要回去念晚课,留在这儿让师兄知道了会挨罚的。”
走召含着一口饭嘟囔道:“要我说还是学点功夫在身上的好,免得受人欺负,你光知道念经有什么用处呢?”
风竹瞪了眼走召,虔诚道:“我便觉得念经好,还想劝你也多多看看经卷呢!”
走召咧嘴一笑继续低头吃起饭来,他这个师兄向来憨痴,天生就适合做和尚,每日里念经打坐再不计较旁的,就连青竹师兄的欺压也浑不在意。
这样也好,师兄心善无谓把他拉进纷扰里,今夜就让他来对付那些奸恶之人吧!
是夜,正值月初,一勾弯月斜斜挂在天际,地面上如轻纱覆盖一切景物若隐如现。
就在这样的夜晚,从天赐寺的客房里悄无声息闪出若干人影,细看之下有十数人之多,领头一人做了个手势,便都向客院外快速离去,方向正是马神庙。
马神庙在天赐寺内,但处在寺院的最后一进,出了马神庙的后门就是莲花山的密林。
山上多有野兽出没,为了防止兽类闯入,马神庙的后门是轻易不会打开的,尤其在夜间更是早早就上了锁。
但是,今夜似乎是庙里弟子疏忽大意,后门虚虚掩着,外面的松枝随风摇曳,把一阵阵夹杂着虫兽嘶叫的声响传了进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走召埋伏在后院靠近门口的暗处,一名大他几岁的俗家弟子陈阿虎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他们来了。”
走召凑近陈阿虎吩咐道:“师兄,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引他们过来。”
陈阿虎轻轻道声好,和走召互换了位置,接替他埋伏下来。
走召虽年幼,但他的身形高挑,看着倒有十来岁的样子,甩开两条长腿就往前殿去了。
刚刚跨过门槛,突然几条人影闪进眼帘,走召刹住脚步转身就往回撤,脚下动静稍微有点大吸引了来人的注意。
“追!”一声低喝,数条人影便急急追来。
走召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故意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将这群人成功引到了后院,自己站到了后门口。
来人追了上来,见后院墙高只有一扇门开着,外面的野兽吼叫声声入耳,谅谁也不敢在深夜往后山闯,便盯住眼前的走召打量。
夜里月光朦胧,隔着几步外看只分得清面前是一个十来岁的单薄少年,也不见有什么与众不同处。
为首的一人脸上有道疤,跨出一步问道:“大半夜的,你这小子乱跑什么?”
走召有心激怒他们,反问道:“这里又不是你家,允许你们乱跑还不许别人也转转?”
“好小子,有胆识!”刀疤脸冷笑道:“说你是干什么的?听见外面的动静了没有?那些个狼呀虎呀的可饿着肚子呢,要是惹得爷爷们不痛快,就把你丢出去喂野兽。”
走召嘿嘿一笑,转身把门打开一些,挑衅道:“谁把谁丢出去还不一定呢!你们这些人,三更半夜跑到人家寺里来是想偷东西吧?这里可是供奉神佛的地方,也不怕得报应生的孩子没!”
刀疤脸旁边一个人听走召说的这话,首先怒了,“噌”一下拔出刀指着走召道:“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又转头对刀疤脸道:“大哥,让我去了结了这碍眼的小子?”
刀疤脸沉吟一瞬,命身边人放下刀换了个口气对走召道:“敢问小哥,你可是这寺中人?我们来此地是有要紧事打听的,倘若你能帮上忙,事成之后一定送你很多金银答谢怎么样?”
走召做出犹豫的样子,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绝不哄你。”刀疤脸呵呵笑道:“这么说你就是这寺里的?”
走召心思一转,千万不能连累师父,便答道:“我虽不是这寺里的,但和这里的和尚师傅们都熟,你要问什么?”
刀疤脸又往前走一步,和颜悦色道:“你可知道这寺里有没有一个长相怪异的小和尚,蓝色眼珠的?”
果然不出所料!
走召忍不住心下一凛,面上若无其事道:“蓝眼睛的老和尚有,小和尚却是没见过的,你们找他做什么?”
刀疤脸听走召这样说,心下合计:“原本也只是小姐说的一句话,说有个蓝眼睛的小哥哥,上面便让他们来找。探查了这几日,却并不见有一星半点的线索,岂知不是小孩子家的由嘴胡言?
但是,上面行事从来只问结果,来的时候是下了死命令的,如果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回去只怕难逃责罚。”
刀疤脸虽有些灰心,究竟不敢轻易放弃,见眼前的少年对自己没有多大用处,便顿时翻脸挥手示意让身边的人上前低喝道:“解决了他!”
走召早就防备了对方要杀人灭口,立在门口骂道:“你们这些小人,果然是戏耍小爷的,有本事一个一个来单打独斗,小爷未必怕你们!”
刀疤脸被走召有意引导,一想这小子半夜里独自出入这偌大的天赐寺,想来是真有几分功夫在身了,若单打独斗,没得在这无关紧要的小子身上白白耽误功夫,倒不如众人齐上快速解决了,好接着去查探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
当下毫不犹豫,一挥手令所有人上前去杀走召,自己更是当仁不让冲到了门口。
走召见对方聚众来杀,故意提起嗓门喊了一声“来人呐,抓贼呀!”
静夜里这声高叫,势必会惊动寺里的僧人。
刀疤脸行的本就是隐蔽之事,哪里敢暴露?为了掩盖行踪,对走召更加不能放过,脚下加快几步直追上去。
走召喊完一转身便跑出后门,隐在暗沉沉的夜色里。
后面追上来的刀疤脸等人,一心想要杀人灭口,也不疑有他,脚下真是马不停蹄直奔门口。
却不防在门口有数道绷紧的细细绳索,挨着脚脖子便把发力狂奔的人绊了个狗吃屎,纷纷翻着跟头跌出了马神庙的后门槛,紧接着翻落进早已挖好浮面上覆盖着一层枯枝的陷阱里。
陈阿虎见对方着道儿,发一声喊带着众师兄弟跳了出来,将绊倒在地还没有跌进陷阱的人又连打带赶推进了深坑。
刀疤脸一众成年壮汉,猝不及防被一群少年算计,跌进坑里摔得七荤八素,闷哼和惨嚎声响成一片,想必是坑底的捕兽夹子又招待了他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