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令查干起身,算一算时辰吴瞎仙也该来了,便往门口张望一眼。
只见那小老头正晃悠晃悠的走到门前,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看打扮就是回鹘族,年长的男子头上顶着一方小小的白圆帽子,而年轻的女孩子却裹着纱巾只露出一对眼睛。
吴瞎子带着二人进门,朗声道:“启禀将军,当事人哈刚已经带到。”
查干转头一看,低呼道:“哈珍?”
马腾便明白了,进来的女子正是查干的心上人,那年长的就应该是那个出尔反尔的回人家长了。
一老一少给马腾行了礼,瑟缩着立在那里不敢动,隐约还有些胆战心惊的样子,像是吓坏了。
马腾瞪了眼走到身侧的吴瞎仙,悄声道:“怎么回事?”
吴瞎仙咧嘴一笑回道:“就是用了一点小手段而已,谁知道这老小子不经吓。”
马腾扯了扯嘴角,不用说都清楚,估计着吴瞎仙也就是危言耸听吓唬人那一套。
虽然有点上不得台面,但想到查干刚刚所说,那样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居然不顾自己儿女的死活,妄图与人合谋构陷冤案,杀了他都是活该。既然人都带来了,审一审以儆效尤也未尝不可。
有了这层心理在前,马腾看堂下那对父女就没了好口气,怒责道:“蓄意谋害朝廷武将,就该当场正法,还带来见本将军做什么?推出去杀了也罢!”
“大人,大人饶命啊!”哈刚吓得趴在地上大声呼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杀你也行。”
马腾厉声道:“那就把为何要谋害查干的事交代清楚。”
哈刚战战兢兢的抬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这哈刚在西凉府是做糕饼生意的,就在前些天,有一个陌生的商人借口和他做新糕点而结识。
那个商人自称叫邱成,当着他的面做出了好几样别致的点心。
哈刚没有见过这样手巧的糕饼师傅,就邀请他到家里做客,以便于交流学习手艺。
那日,正好查干也去了哈刚家,邱成跟查干还打了个照面。
刚开始相安无事,邱成把他做的点心都交给哈刚去卖,让哈家的点心铺子生意一下子好了很多,每天来铺子里买糕点的人络绎不绝,有时候甚至还排起了队,就为尝一口新糕点。
哈刚很高兴,就提出给邱成分银子,但他死活不肯要钱,却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把哈珍嫁给他。哈刚本来是不同意的,女儿与查干两情相悦,已经口头上商定了婚期。
但是,邱成却说只要哈珍能嫁给自己,他就把做点心的手艺教给哈刚,若不同意则威胁要退出点心铺子。
哈刚利欲熏心就产生了反悔的心思,可是查干是西凉军校尉他又惹不起,便把为难之处告诉邱成。
姓邱的大包大揽,说他有办法收拾查干,一切都按他的方法去办,保证查干不来找哈刚的麻烦。
就这样,两个人狼狈为奸密谋设计要除掉查干,只是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哈珍……
“大人,民女哈珍有话要说。”
一旁的哈珍突然跪下来,隔着掩面的轻纱对马腾道。
马腾瞥了眼查干,见他红着眼睛深情凝望哈珍,便点头道:“有话且起身说来。”
哈珍谢过马腾,也不起身,就跪在她父亲身边把她知道的内情一一进行了详述。
前两日晚间,哈珍去前厅无意之中听到了父亲与邱成商议,姓邱的说他在等一个时机,管叫查干彻底消失,那样他就能后顾无忧的娶到哈珍了。
哈珍与查干情深,得知父亲要把她改嫁给姓邱的不算,还要害查干的性命,只觉得晴天一声霹雳,便冲进门去质问,并且把邱成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哈珍要死要活的闹了一场,还扬言要把他们的密谋告诉查干。
哈刚急了就把哈珍关起来不让她出门。
她没有办法把消息传给查干,就怕他不知内情钻进邱成设计好的圈套里。
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昨晚,查干像往常一样买了酒肉又去她们家,哈刚却设好了埋伏在等着他。
毫无戒心的查干喝的半醉,被早有预谋的邱成抓了起来。
哈珍在房里听到了打斗,扯开嗓子大喊,在房里使劲敲起铜盆,惊动了左邻右舍,让姓邱的不敢私下里对查干下黑手。
之后,还是那个邱成出的主意,说把查干扭送到商会,还说商会里自然有人会收拾他,还说什么一箭双雕。
至于说到大了肚子,都是那姓邱的信口开河,想要诬陷和败坏哈珍与查干的一派胡言,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大人,我父亲只是受坏人蒙蔽,求您不要怪罪与他。”
哈珍说完向马腾磕头恳求道:“一切都是那个姓邱的居心不良从中捣鬼,大人应该惩处他才对。”
哈刚此时也醒悟过来是受了邱成的蒙骗,刚开始只是说要除掉查干,现在却把自己的女儿也牵连进去,邱成还造谣说哈珍未婚有孕,想要把查干和哈珍一起处死,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圈套无疑了。哈刚诺诺的跪在地上,只管一个劲的求饶。
马腾没想到哈珍还是这么有气节的一个女子,并且能在关键时刻想尽办法保全查干,可见她对查干是真心以待的,便温言道:“哈珍姑娘,你的心意本将军都知道了,本将军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说完将视线转向查干道:“查校尉,你即刻去哈家逮这个叫邱成的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末将尊令。”
查干答应着疾步出了商会大厅要去哈家捉人。
就见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大喊着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出人命了。”
此人查干认识,是哈家点心铺里的伙计。
他一把揪住横冲直撞的伙计,喝问道:“出了什么人命?”
“邱师傅……邱师傅刚刚被人杀死在铺子里了,我是来找掌柜的来了。”伙计惊魂未定的说。
“什么?”
马腾“嚯”地站起来冷声道:“这显然是杀人灭口啊!”
胡商们这下子就像炸开的锅,大声的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谁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显然是不简单的,白日里行凶杀人,下手的人如此有恃无恐,要么是后台强硬不怕任何人,要么就是狗急跳墙怕暴露出其他信息,就像马腾说的那样是杀人灭口了。
无论什么情形,杀人事件一出,也足够教人惶然害怕的,胡商们人心惶惶都把目光投向马腾,仿佛他就是庇护神似的。
此时此刻,谁也没留意到角落里那个叫做黑奴的伙计眼睛里露出的一丝锋芒。
黑奴悄悄向赛吉使了一个眼神。
赛吉便走上前拱手道:“都护大人您看这件事可真的与商会没有关系啊!”
“赛吉会长急着撇清做什么?”马腾此时看赛吉觉得他急于撇清,实在太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随着邱成被杀,查干的事也算不到商会头上,再加上出征在即,还有许多大事等着他去做。
既然查干清白脱身也没时间再去耗费精力管其他的,杀人案自有府衙去料理,只好一甩袍袖道:“商会清白与否日后本将军自会查明,目下哪有空闲去管这些。但是……”
马腾目光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胡商,板着面孔严肃道:“本将军今日来还要传达一个命令给赛吉会长和诸位商家,最近一段时日请大家安分度日,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千万不要胡乱出门,也不要容留陌生的外来人员,否则按通敌谋逆罪论处。”
一众胡商面面相觑着,尽管颇多不服气但谁也不敢此时出头去分辩什么。
马腾又盯着赛吉冷冷道:“会长作为胡商的头头儿,本将军就把约束好众胡商的重任交给你了,出了岔子必然唯你是问。本将军言尽于此,告辞了。”
气势十足的震慑了胡商们一番,马腾便大步离开商会出门而去。
查干紧随其后,临出门时扔下一个冷笑。
众胡商更是不敢妄动,目送马腾等人径直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