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怒其不争地暗骂几声。
转而威严的轻咳一声,冲着燕景洲威压十足的开口,“燕族长,这些时日你对我家阿昀照顾有加,在这里向你道一声谢,阿昀也给你添麻烦了,所以今日老头子就带她回家,不再给你添麻烦!”
老爷子这话虽然压迫力十足,但也不失客气。
算是在明面上给足了燕景洲一族之长的颜面,但也变相说明了,今天这人,他必须带走。
而且是一去不回的那种……
燕景洲脸色沉凝,“皎皎是我的未婚妻,是燕族未来的族长夫人,照顾她是我理应所作的事,老爷子不必如此客气!”
宫老爷子脸一黑,小崽子,拱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白菜倒是机灵……
“而且,”又见对面身型修长的年轻人淡淡开口,“您要带皎皎回去,您问过她的意愿了吗?”
“我是他亲爷爷,自然知道她意愿,她今天会跟我们回去!”
被宫家人不着痕迹圈到最中央的宫柠听了,顿时眼泪汪汪,“爷爷,我不想……”
“不,你想!”宫家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异口同声。
宫柠:“……”
可就在剑拔弩张的这一刻,原本脸色黑沉冷凝的燕景洲唇角一勾,周身冰冷的气势倏然和缓。
旋即对宫老爷子淡声开口,“老爷子说得对,皎皎就麻烦你们多加照顾,燕某感激不尽!”
宫柠蓦地瞪大眸子……
……
京城,宫族月曦园,深浓的夜色将奢华的别墅区映衬的灯火通明。
宫柠像一个国宝级的宝宝被一家人团团围住,就连嗓子发痒轻咳一声,都能引来大家的注视和一大波嘘寒问暖。
宫柠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感觉浑身都有一种被束缚住的违和感和那么一丢丢的生疏感。
对这个家的陌生感……
女孩黑漆漆的眸子倏然一晃,她想阿洲了……
下一瞬眼底就升起一簇簇的小火苗,对于他那么容易就松口让她回来的行为非常的恼火。
不就是那几天整蛊闹腾他几下吗?至于这么小气吗?
这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唯一一个燕景洲突然松口让她回来的理由了……
宫柠脑中思绪翻飞,可灯光明亮的客厅里却渐渐陷入了安静。
宫老爷子轻轻敲了下拐杖,语气带着极为迫人的强势和严肃,“之前在宴会上我没再继续问的原因,湘濡丫头,你应该明白。”
家丑不可外扬……
此时的宫湘濡已恢复了之前的娴雅沉静,闻言也不见之前的不自然和慌乱,“祖父,湘濡明白!”
“你知道就好,”老爷子睿智犀利的眸色微微一缓,“所以,为什么在刚刚的宴会上,装作和阿昀不认识的样子?”
宫湘濡露出一抹仪态万千的温雅笑容,极为坦然的开口,“祖父,阿昀曾经说过,她不太喜欢让别人知道他是宫家三小姐,而且她也自由散漫惯了,我就下意识的认为她不喜欢,这也是我欠考虑了……抱歉祖父!”
宫老爷子虽然不问宫族事务好多年,可这也并不代表他会犯糊涂到,连这些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听到这番看似坦然真诚实则牵强的解释,老爷子脸色一沉,“所以,你就任由或说是推波助澜着别人随意奚落你妹妹,而自己作壁上观的看好戏,这就是你身为姐姐该做的事?”
宫湘濡的脸色一僵,明显是没有想到老爷子看事情会这么透彻,也没预料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直白的说出来。
“祖父,我……”
“宫湘濡,我给过你机会了,把家人都叫过来,给你一个好好解释的机会,你……”老爷子顿了顿,似是不忍心,没再继续训斥,“宫家家训和睦篇第一准则是什么?”
宫湘濡垂眸,“不将平生所学权术计谋……用在自家人身上!”
“你做到了吗?”
“……没有!”
“好,家训和睦篇抄写五十遍,最近一个月别出门,好好面壁思过,想通了拿着抄写好的家训来书房找我,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结束!”
这是罚的一点也不轻,和睦篇几乎占据了宫族家训的三分之一。
五十遍……抄不上一个月是出不了门了!
四周更安静。
宫湘濡垂眸,“是!”
……
看着宫湘濡缄默不语的上楼,宫柠黑漆漆的眼瞳了没有一丝波澜,没有高兴,也没有失落。
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麻木。
宫湘濡的反省,也许是绞尽脑汁的怎么算计她吧。
虽然他们都没说,但是她明白,现在包括爷爷在内的所有宫家人都觉得,宫湘濡只是一时糊涂了,本质不坏的。
可是不坏,为什么在当年只有五岁的时候把她踹下飞机,为什么又要把致抑郁的药物换在她的药品里,为什么又一次次的制造车祸假象想让她意外身亡,又为什么一次次的派人把她绑到黑暗的小屋子里吓唬她,明明也知道她怕极了黑暗。
十岁那年,如果不是宫湘濡的绑架,她不会因为迷了路,被萧奕庭从贫民窟一旁的小巷里捡回去,也不会有机会让她认知到萧夫人的肮脏与可怕,在疲惫且千疮百孔的心底里再次增添了一份不堪回首的记忆……
可是……在迷路之前,她在那个小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丝毫没有印象。
好像有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影在脑海里晃,可就是看不清到底是谁……
而且就连在萧家的那一年里,连她和萧奕庭单独相处的画面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总觉得,她忘掉的这一切,都和最近不断出现在梦境中的“大哥哥”有关系。
可是却毫无头绪。
而这样的毫无头绪,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她这位好姐姐变相造成。
宫湘濡会好好反省……
也许吧……
也许十五岁那年离家出走,也许从谷幽王朝回来这么久没有回家,都跟她那样疯狂又卑劣的算计……不无关系吧!
如果没有之前阿洲差点因为车祸出事,她也许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宫湘濡……
可如今,她回来了,除非宫湘濡安分守己,否则,总有一天她伪善的面具会被撕破……
那时候的祖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会很失望失落吗?会责怪她擅自撕破这层面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