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换了一身新衣服便道揽月峰去看镜夫人，镜夫人坐在主位上，水?和阿燎皆坐下次位，今日水?没有什么心思与镜夫人说说笑笑，在水?来之前镜夫人也早就吃饱喝足了，所以现在只是喝些茶。
镜夫人吃不惯礡凌山如凡人一样的饮食，所以并没用礡凌山为她准备好了的果子，水?心情不好加上大病初愈，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对着卿为她熬制的那碗山楂苹果糖水很是感兴趣。
镜夫人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嘴，觉得现场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她对着侍女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水?知道镜夫人不是与自己这般，但是也想接着理由就此离去。
她站起身对着镜夫人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却被镜夫人叫住，见自己没能逃脱成功，水?万般无奈只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做好。
“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听说孔雀那边现在坚如磐石，昨日一个叫什么……彤栗的天界主神去都没能打破结界，你现在又要做什么去？”
“孙儿疲累，没有什么精神坐在这里陪着祖母说话。”水?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镜夫人“还请祖母多多体谅孙儿。”
“哼……”镜夫人斜眼看着她，不削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接着说“你现在究竟是和谁在说话这么没有规矩？”
“曾外祖母！”阿燎见水?有些反常已经惹怒了镜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我姑母这几日实在是伤心过度，且身子还没大好，没有精神也是难免的。”
“大人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娃娃插嘴！”镜夫人今日似乎有些不正常，收起了平日里喜欢和颜悦色的模样，阿燎是不敢在镜夫人面前放肆的，五行蟒族之中，属镜夫人年长，是个货真价实的老祖宗，更何况这位老祖宗是自己亲祖母的亲娘，阿燎这个小小辈儿那里还敢放肆？
“阿熳，我知道梵谷死了你很难过，可是再怎么更难过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是无人之时把自己关在那石头缝儿里哭死，也不能在旁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泪，你是妖王，不能让人看出你的脆弱！”
“外祖母教训的是。”水?站起身，对着上面坐着的镜夫人下跪之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她病恹恹的似乎没有一点精神，施完了礼，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喝了半杯杯子里还有些温热得到茉莉清茶。
“你是做了妖王的人，你的所见所闻不知道是我这老婆子的几倍，道理你也不是不懂，我说的大概在你眼里都是废话，可是我还是要嘱咐你，别因小失大！”
听了镜夫人的话，水?的心忽然“咯噔”一下，她眉头紧锁，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了镜夫人，镜夫人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明显的怒意，可是镜夫人丝毫没有退缩的模样，也是抬起头看着水?，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等着水?的问话。
“外祖母，宁儿和梵谷这样的人，在您的眼里都是小事吗？他们的性命就这样不值一提吗？”
水?此话一出，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无比，阿燎轻手轻脚的捧起了自己的茶杯，他觉得自己只要呼出一口气，就会在这空气里凝结出一团冰霜。
只听“啪嚓”一声，镜夫人毫不犹豫的扔出了自己手中的茶盏，水?的心一惊，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高高在上已经快要收藏不住怒火的镜夫人，镜夫人看着趾高气昂的水?，眼神之狠辣恨不能在水?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阿燎，你回避一下。”镜夫人的眼睛虽然看着水?，却是在和阿燎说话。
阿燎压根也没觉得这里会有自己什么事儿，所以镜夫人喊他名字的时候他并未在意，只是看着自己桌子上的茶点发呆。
“阿燎！”水?见阿燎没有反应，便也唤了一声，和镜夫人一样，水?的眼睛也没有一刻离开了镜夫人的脸庞。“你出去，我与你曾外祖母有话说！”
阿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自己姑母与曾外祖母剑拔弩张的样子，想到这女人打架实在也不是什么好玩的，而两个人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实在亲戚，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自家姑母的脾气再怎么古怪，也不至于要杀了自己的曾外祖母不是？
想到这里，阿燎对着水?和镜夫人分别施了一礼，便一路小跑离开了揽月峰，只是阿燎心里暗暗叫苦，为什么非要在揽月峰出了这一档子事儿？揽月峰里现在可都是他的宝贝，这两个位高权重脾气不好的女人要是真的打了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不是？
阿燎走了之后，镜夫人在两个人的四周布下了结界，水?知道镜夫人并不想外人听见两个人的谈话才会如此，反正镜夫人再怎么厉害，总不至于会比她更加厉害。
“真是好大的脾气，你终于沉不住气了吗？”镜夫人看着水?冷冷的说“与天界不对付，离开礡凌山重新开了山门洞府，杀了鬼鲛，插手西海龙族的家务事。被关在忘忧坳一百年都没能磨了你的性子，也不知道这天下还有谁人能管得了你！”
“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受教的人，令外祖母担忧了。”水?嘴上仿佛是在承认错误，实在语气中没有半点悔意。她把眼神看向了别处说“外祖母似乎有话和我说，不如您现在就讲出来，省的日后堵心。”
“自打你当上了妖王，很少在我那里照面，这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你若是有那个能耐，这天地之大何愁你无处施展自己自己的能力？”
“外祖母今日究竟要与我说什么？孙儿的事情让外祖母担心是孙儿的不是，可若是说到了梵谷我……”
“我经历的生离死别是你的几倍，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样的滋味！！”镜夫人几乎是嘶吼一般打断了水?的话“我见证的死亡要比你看见的多多了。经历过爹娘兄长的死，一个属下竟然让你在战场上变成那个样子，除非你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
水?的呼吸因为心虚停滞了一下，镜夫人说的没有错，她确实不曾经历那些，所以梵谷的死让她实在是太过震撼，水?没有办法就这样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不说话。镜夫人说的道理她哪个是不懂的？她全部知道。可是事情说出来容易，做出来就是难上加难。镜夫人不懂得梵谷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她也无法告诉镜夫人自己是第一次离死亡这般的进。
“你这鸠占鹊巢的丫头，做事不要太过放肆！”
镜夫人的一句话就像是一道冰锥狠狠的刺进了水?的心中，水?猛地抬起头，看着眼眶已经红润了的镜夫人，镜夫人喘着粗气，下意识的避开了水?的目光，水?不自觉的拧紧了眉头。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杀意。
“我自知自己不是你的对手，若是说话让你不高兴一把老骨头交代在了这里也没什么大所谓……”镜夫人一时之间失去了方才的气势，她的眼中含泪，看向了阿燎方才坐着的地方“可是你做事之前，一定要顾忌你现在的身份！一个梵谷就让你这样，你究竟把活着的阿燎放在了什么位置？”
“阿燎是我最重要的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伤害他，若是这个世界连阿燎的命都容不下，那么我也容不下这个世界。”水?说话的态度竟然平静了下来，她看着镜夫人说“鸠占鹊巢这四个字我不是很懂，还请外祖母把话说得明白。”
“一个聪明人，非要把话说得明白似乎就不太聪明了吧？”镜夫人讪讪的笑了笑，把目光重新落在了水?的身上“我是看着阿熳死的，也是看着你的魂魄进入他的尸身，我早就知道阿熳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您忍的还真是辛苦，”水?冷笑了一声“既然您什么都知道，那么一开始我与铘君的事情，您也是一清二楚……不，应该说是主谋？”
“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不过这场戏，也确实是我与阿铘商议之后……”
“呵呵……”水?冷笑着看了看这揽月峰的洞顶“原来小丑就是我，金蟒家族果然是不一般，善于用幻术也善于演戏，真真是了不得。”
“你成为了这礡凌山的大君，成为了这天下的妖王对你可有坏处？你为了礡凌山做下的事情我心知肚明，我要对你说一声谢。可是有些事情做的过了，就会适得其反，礡凌山的名声已经够大了，不要在把礡凌山置于险地！”
“所以我走了，所以我离开了礡凌山！可有着这个皮囊，我没有办法把自己和礡凌山切得一干二净，你以为我就不担心吗？正是因为这样我做每一件事都要去衡量利弊变得束手束脚，你们这些人只知道要我去保护这个照顾那个，一开始你与铘君就打算利用完我就甩了我，我的诉求你们真的考虑过吗？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个什么大君当什么狗屁妖王？我的世界还有人等着我去算账！”说到这里，水?终于忍无可忍，她“嚯”的一下从蒲团上坐起来，她指着洞口外面说“我已经左了我最大的努力，及时我被困在忘忧坳一百年，我也一直处心积虑的再为阿燎铺路，为礡凌山招兵买马，所以你认为我是在害礡凌山？”
“可是你要与‘天’为敌！”镜夫人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你以为妖精能斗得过天？别太天真了！纵使你现在如何辉煌，在天帝的眼中不过是一只小蚂蚁。”
“我已经是他的心头患了！”水?讪笑一声张开双臂“与天斗其乐无穷啊！”
“所以你是不听劝告了？”镜夫人的表情凝重了下来“我知道，都说妖王的实力堪比上神，可是现在的你怕是连主神都拦不住，姑娘，平安无事的活着不好吗？在这里你万人之上，有享不尽的权利与荣华，在你原来的世界你究竟有什么？”
“原来的世界，有我。”水?放下了自己的双手“那是你们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世界，而老子我，恰巧在那个世界也可以呼风唤雨！”
镜夫人沉默了，面前这个人虽然侵占她外孙的身体，可是容貌全然已经发生了改变，她的行事风格与想法与自己格格不入，她说的不错，镜夫人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就是是什么样的世界会生出这样的女子。
“你口口声声阿燎是你最重要的人，可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把阿燎往死路上逼，我老太太活了这么久也不是白活的，你不要把我逼急了。”镜夫人抬起眼“原本……看你乖巧懂事，觉得把你当做阿熳也不错，你对我也算是有孝心，甚至会派宁儿那个小贱婢回去牵制住阿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我不会允许你继续乱来，这一切对阿燎来说太危险了。”
“我死了，阿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妖怪，不会有人把他怎么样，就算是天上的那位也不行。”水?一步步走到了镜夫人面前，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镜夫人，外祖母，您对付我的方法无非就是与我同归于尽，但是您的这把身子骨儿，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反而您要是去了，金蟒就再也没有能牵制我的人，到底谁会是正统继承者也不管我的事，阿燎有多讨厌钏君您比我清楚，现在还能在您金蟒家族的事情上插上一手，全然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啊……您走了，难道要指望着铘君照看着钏君吗？”
“你这丫头……”水?的话句句戳在了镜夫人的心窝子上，让镜夫人很是吃不消“究竟想如何？”
“外祖母，好好活着，安度晚年。我会一如既往的孝顺您，但是也请您记住，我水?，最恨别人的威胁。上一个威胁的人，被我卸了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