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侮辱一词从何说起?难道是你们青洛屠的规矩,救了她就一定要娶了她?”水?横眉竖眼的看了一眼迦楼罗王。
迦楼罗王没有说话,躲避开了水?略带攻击性的目光,这一次,他这位弟弟贸然行事没有与他知会一声,虽然他心中觉得水?不会按照约定为他寻找他的父亲,两族之间的战争在所难免,可是他也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弟弟会这么乐于送人头。神州的妖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时而仁慈时而阴狠手辣,可对待敌人从来都是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他这位庶出的弟弟落在她的手里,估计凶多吉少。
他父亲的孩子千千万,就算是他母亲姐妹生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入他的眼,更何况是庶出的儿子,只是这个孩子与别人不同。他是在神州能否成事的关键,今日就算是拼了老命,他也是要把这个弟弟从这里带走的。
“我没有兴趣伤害你弟弟,我一定会让他平安回到你的军营里,只是我们要演一出戏,天界的公主私自下界,你去把她捉来,用她当人质换你的弟弟。”就在迦楼罗王纠结要不要现在就出手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水?的话,他诧异的看向了水?,发现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一双火红的眼睛不经意之间看向了他,微微点了点头。
“落入我的手中就没有那么轻易抢走的道理……”
水?嘴上说这话,可是她的另一个声音却传到了迦楼罗王的耳朵里。
“天界公主是个色厉内荏的蠢货,私自下界就藏在这大山南边半山腰的洞穴之中,南边现在被你占领,抓住她轻而易举。”
迦楼罗王听了水?暗自给他的传音,不知道水?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可不知道为何,他心中觉得面前的人没有必要对他撒谎,他知道神州的妖精与天界一向看不惯,这妖王火熳与天上的关系更加是错综复杂。她的表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神,她是可以称霸这凡间的最强存在,保持着和天界的平衡难上加难,现在她让自己去绑架天界的公主,应该是想转移什么人的视线。
可是她的建议没有错,那天上的公主,是换他弟弟最好的人选。
“妖王火熳你给我听着。”迦楼罗王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说“那个神仙让他擦干净脖子等着,我一定会找他算账!”
“好,”水?笑眯眯的看着迦楼罗王,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
迦楼罗王化成一道蓝色光芒,一瞬间消失在了水?的面前,水?不知道迦楼罗王是不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想来应该是听懂了的吧。
她背着手走到了光牢旁边,看着不死不活躺在地上的孔雀,嘴角微微上扬。大帐里面的神仙妖精大致觉得外面已经没有了什么事情,慢慢的都从大帐之中走了出来,他们先是看见了一身焦黑的郭少丞。
不知道是谁起了捉弄郭少丞的心,打着哈哈道“哎呀,这是雷公那个老家伙花了眼劈到了沽泽上神吗?”
“别胡说!”被郭少丞救了一命的黎筱连忙出来解释,把来龙去脉和众人解释了一番。
水?对着人群中的阿燎招了招手,阿燎快步走到她身边。
“把这孔雀送到礡凌山去,今天我要住在礡凌山。”
“那孔雀是送到姑母的洞中去?”
“不,送到揽月峰,反正现在礡凌山的老弱妇孺都躲在归谷也不怕什么。还有我那几个丫头,吃了解药就让她们去揽月峰等我。”
说完,水?一转身就没了踪影,铘君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句话。铘君顿了顿,看了看四周的狼藉。
“下一步要怎么办?”
“妖王不是有交代吗?没事儿的就都先回天上,有差事的就回忘忧坳,这个地方,应该是没有必要守着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铘君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第二针说“竹烨真君,这次妖王是令你全权负责这里的事情,善后的事情就请竹烨真君费心费力。”
主神的话自然是不能不听,众人觉得铘君的这个安排有理,第二针清点好了这里神仙妖精和修士的人数,确定了没有什么人受伤,就只留下了自己麾下的天兵天将善后。
水?回了礡凌山,站在揽月峰的洞口,看着山崖下那熟悉的景色,心中忽然五味杂陈。熳君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并在不知道熳君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建立起现在的礡凌山。虽然她把是否要向孔雀明王一族报仇的决定权给了阿燎,可她的心却也不能不起一丝波澜。她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被封印在忘忧坳的时候,她的梦里经常出现礡凌山的夜晚,那灯火通明的红炎城,城中街市上冒着黄油的烤鸡,在集市上穿梭而行的火蟒族人……她不会允许有人打破礡凌山的繁华,火蟒一族赖以生存的家园,她不会让任何人践踏。
“王上!”一个不曾听过的声音在水?的身后传来,她回身看去,发现是一个外表只有十七八的小姑娘,水?并不认识这个女孩儿,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伸出手示意那女孩子停下,这女孩子一头火一般的长发,青色的纱衣罗裙,容貌姣好。最重要的是从揽月峰中跑出来,按照她的交代,礡凌山的老弱妇孺不是应该都藏到了归谷里面去吗?
这丫头又是怎么回事儿,是个什么身份?
“王上,君上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那女孩儿见了水?也不害怕,竟然是四下乱看,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人。
“你说阿燎?”水?问出了这句话觉得自己有些傻,这礡凌山的君上除了阿燎还能有什么人?这女孩如此在乎阿燎又是从揽月峰出来的……
难道阿燎这小子已经学会了金屋藏娇?
“阿燎这小子开窍啊。”水?抱起了胳膊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称得上是绝色的少女,从她的发色看得出她是一名血统纯洁的贵族女孩儿,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你叫什么?”
“小女阿燃……”叫燃的少女听了水?的问话,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有些胆怯的跪在地上,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小女失礼了。”
“阿燃……”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这女孩儿似乎是烛姬夫人家的小外孙女,听说和阿燎的关系非同一般。梵谷曾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做事通透不拖拉,是个值得托付的女孩子。
想起种种,水?竟然有些喜欢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她抬抬手示意那女孩子站起来说“小燃姬,早有耳闻,梵谷说我被封印起来的这百年你很好,多谢你愿意在阿燎身边支持他。”
“不”女孩子摇了摇头“不止为了大君,更是为了礡凌山,王上费了这么大的心力重建礡凌山,只要是礡凌山的一员,就应该担待起王上的这份心思!”
水?没想到这燃姬还有这样一份心思,说的是漂亮话也好,真心实意也罢,总之这话是说到了水?的心坎里。
“我已经下令让老如妇孺躲到了归谷中去,你因何在这里。”
“我……”燃姬欲言又止,她不安的看了水?一眼,又马上垂下眼去说“我……不能把大君一个人留在外面,虽然我知道自己的法力不高,真正与什么打起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就算是能为大君挡刀子,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阿燎那小子如果需要你一个小女子帮他挡刀子,我可就真的要捅他刀子了。”水?抬手拍了拍燃姬的肩膀说“外头风大,进去说话。”
坐在了揽月峰中的王座之上,燃姬麻利的给水?端了热茶来。她还和水?说,阿燎告诉她,水?喜欢喝普洱,熟普生普都无所谓,只要是普洱就好。
今日的普洱是木蟒姬君送来的生普。
水?喝的出来。
不大功夫,阿燎风风火火的提着一个鸟笼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燃姬先是一愣,紧接着绷着一张脸说“你怎么不听话?”
“我……”燃姬看了一眼水?,最终还是垂下眼不说话。
“别在我这演戏了,这丫头记挂你,你也愿意她在你身边就是好事。小燃姬,你先下去我与阿燎有话说。”
燃姬答了一声是,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阿燎几眼。
“喜欢人家我就帮你去提亲,想娶她做君夫人吗?”
“姑母您不要这样不正经!”阿燎把鸟笼子往水?面前一送“您抓的孔雀,是煮粥还是烧烤?”
“先说说吧,你的假伤是怎么回事儿。”
“迦楼罗王没有和您说?”阿燎有些诧异,见水?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以为是真的攻击啊,但是他和我说是幻术……”
阿燎把迦楼罗王如何找到了自己,说清楚孔雀明王来神州的目的等等,阿燎还毫不手软的与对方打了一架之类的。
“那你为什么决定要与他合作来骗别人?”
“因为我想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杀了他,”阿燎直言不讳“姑母,就算是我们火蟒一族有错在先,但是杀了我爹娘的人还是他们的族人,杀了你父母的不也是他们吗?虽然现在的孔雀明王一族不是当日来的那一拨,可我没有打算放了他们。”
“既然如此,明日我就正式与他们开战,让他们知道我火蟒的厉害。”水?说的真心诚意“这件事我交由你做决定,就一定会听从你的意见,既然要寻仇,就寻个彻彻底底。”
“不”阿燎摇了摇头打断了水?的话“是我一个人去找他们报仇,杀得了一个便算报了仇。”
水?不知道阿燎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着急询问,等着阿燎自己说下去。
“站在整个族群的面前,我不应该去寻仇,最后两败俱伤,火蟒一族大好的前途可能就这样毁于一旦。我们火蟒族一向不是贪生怕死的,但也不能因为别人的奸计白白送了人头,所以我愿意把这一切都变成私人恩怨。”
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阿燎或许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打算,可是阿燎的决定正好给水?的打算铺平了道路。
水?抬起手,示意阿燎过来,阿燎走到她的身边,她毫无预兆的把阿燎直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比她还高的阿燎脚下不稳整个人栽倒在了她的怀里。
“我的阿燎长大了,可以娶君夫人了~!”
被水?死死搂在怀里的阿燎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很想把自己的身子从水?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却发现一切都无济于事。
“我要上不来气了……姑母……您……能不能正经点……”阿燎被水?抱得马上就要背过气,水?稍稍放开了自己的手,却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等我走了,你也可以撑起这门面,我就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是是是,等姑母打完了这场仗,您就天上地下随便游历,礡凌山的事情再也不需要您操心,万事有我,我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的。”
听了阿燎的话,水?忽然有些想要哭的冲动。
“阿燎,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对我重要的人,为了这些人我可以不要命,但是唯独一个你,让我觉得我要留着这条老命,好好守护你。”
“姑母您是年纪大了吗?最近怎么都是婆婆妈妈的?”阿燎拍了拍水?的肩膀“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要保护的人,唯独一个你,我要留着自己的小命,好好守护你。”
水?被阿燎的话逗笑了,她放开阿燎,用手捧着他的脸说“那我们都好好活着,我还要看你娶妻生子,将来帮你带带孩子什么的。”
“可不要!姑母这样的性子带出来的孩子一定稀奇古怪……”
姑侄两个互相开玩笑打哈哈,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手中还有迦楼罗王的弟弟。那孔雀现在已经变成了鸽子大小,站在笼子里等着黑溜溜的一双小眼睛,看着又哭又笑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