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枉君点头回礼说“现在只有我一个了,那位主神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哎,主神能贵体临贱地已经是高看了!哪里还奢求能多待一时半刻的。”说着枉君连忙招呼身后跟着的人举着木头牌子往前跑,在水?的身边麻利的敲敲打打束起一块很是气派的木牌子,上面写着“曦光主神与妖王熳姬到此一游。”
水?不知道这枉君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只是看着他忙忙活活一阵操持。枉君看着牌子终于立好了,一抹头上的大汗,喘着粗气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的水?说“妖王吃饭去吗?”
“不……”
一个“去”字还没说出口,枉君看着随他来的一行人大手一挥气吞山河的喊道“妖王驾临长恨山,到我瑞青森用膳啦!小的们把我的轿辇抬上来啊!”
手下人大喊一声得令,水?虽然觉得枉君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心想着自己还没坐过妖精抬得轿辇,体会一次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可是当水?真正坐上轿辇的时候,觉得自己还不如走下这山峰,一路颠簸不说,妖精们有时候会因为一只飞过的蝴蝶而集体放下轿辇追逐蝴蝶,有的时候会以为别人一句无心之言笑得前仰后合。
从到了这木蟒的地盘,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到了一个异世界,看来看去,这世上还真的只有火蟒家族在认真的做妖精,在认真的内斗争权夺势。
水?坐到了一半便说什么都不在轿辇上坐着,她下了地与枉君并肩而行,枉君把手里的一把折扇扇的虎虎生风,似乎这天气热得不行,水?也发现这长恨山的地气是要比礡凌山暖上很多,毕竟礡凌山有天界神泉,也有飞水涧,自然有一条冰冷的地脉。
枉君时不时不自然的瞟一眼水?,似乎有话要说,水?看着他欲言又止,也不愿意主动招惹是非。所以装傻不说话,水?虽然因为阿燎的事情心中不是滋味,但是也并不想在外停留时间过长。
阴差阳错来了木蟒的地盘,她忽然想到了阿穗,既然是这样,就好好了解一下阿穗的过往,也好知道自己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帮阿穗打算。
还有荔姬,自从上次荔姬在礡凌山一闹,时至今日她也没见过一面,现在正是见面的好时候。
荔姬喜欢郭少丞,不知为何,原本水?的心中并不在意,现在却觉得非要见上一面才好,她要好好看看这个喜欢郭少丞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木蟒族的主城坐落在长恨山的瑞青森,当水?随着枉君一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忍不住为面前的景象惊叹了一把。
一棵巨大的古树独木成林,整棵大树盘根错节,整天蔽日。木蟒族人在树木之中直接打洞开凿,形成了屋舍无数,不知名的巨大藤蔓把巨树四周的树木也接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可以任由木蟒族人行走的巨大绿色大网。
这要比全部是石头的礡凌山梦幻多了,水?的心中难免有些酸,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实在是太过平淡了。
“妖王请。”枉君对着水?做了一个手势。
“还劳烦带路。”水?点头回礼,枉君得令走在了最前面,水?就像是进城了的傻丫头,左右遥望有看不够的新鲜,她从腰间取下乌骨扇“啪”的一声打开,一下一下给自己扇风。
木蟒族的族人知道瑞青森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更知道这位大人物最是看不上自己家的小君姬,一个个都忍不住驻足看热闹,可无论是姑娘还是小伙子,见到水?那张无与伦比的漂亮面孔统一的红了脸庞,姑娘们忍不住用袖子遮住了脸面,小伙子更是看的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人物,实属罕见,若不是她自己找上门来,他们这种小角色,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
水?被引到了木蟒族的宴会厅,宴会厅里已经摆满了各色食物,水?一眼望去不是草药就是菌菇水果,虽然也有荤腥,可不是水煮就是清蒸,一片清淡的模样。
水?想着这里和自己的礡凌山还真的是天差地别,自己那里每日几乎是只吃肉,而这里竟然是这么的清淡,按照这样的饮食习惯,阿穗那几日在天上,岂不是和自己吃了很多的苦,也不知道阿穗的肠胃受得了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呼喊,是个小丫头的声音,水?的视线被那声音吸引了去,只见一个棕色长发鹅黄色纱衣如瓷娃娃一般的少女翩然而至,这女孩子五官长得实在是太过精美,给人一种假娃娃的错觉,那女孩先是对着枉君施了一礼叫了一声二哥,然后看向了一直站在那里的水?。
女孩儿的眼中逐渐涌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她鼻子不受控制的有些发酸,眼圈也在不知不觉只见涌上绯红。
可她还是好好守着规矩对着水?福了福说“木荔参见妖王。”
水?见这女孩儿的长相,一早就猜到了这一定是传说中的荔姬。荔姬果然名不虚传,是万里无一的好姿色,想起她曾经的单相思水?还是有点可怜她的,荔姬要是知道自己之前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实则是喜欢男人的,估计一定会哭死在这里。
水?下一秒想到荔姬曾经显出原形在礡凌山的潘云峰大哭特哭造成了礡凌山泥石流的事情,心想自己说什么都不能得罪了这位张嘴就要嚎啕大哭的小君姬。故而也只是微微一笑说“不必多礼。”
荔姬端着规矩,见水?与她打过招呼就别过脸去不再看她一眼,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手,咬了咬嘴唇,下一秒竟然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水?虽然已经习惯了动不动就要接受别人的下跪,但是荔姬猛然的一跪还是吓了她一跳,她向后一退,不明所以的看向了一旁的枉君,谁知道枉君见荔姬下跪,自己也不假思索的跪在了地上,兄妹两个一跪不要紧,木蟒族的人呼啦啦的跪下了一大片。
水?长叹了一口气,估计现在自己规劝也是没用的了,只能听听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跪。
“王上,之前小女无状,不知道天高地厚冲撞了王上,甚至敢扬言自己是王上的未婚妻,实在是无脸再见王上,请王上恕罪!”说着,荔姬竟然还对着水?深深的叩首,水?觉得跪就跪了,毕竟自己现在是妖王,可是磕头就实在是过了。
“你也不必这样!”水?急忙道“荔姬生性单纯天真,自然有自己的坚持,担不起你这份喜欢,是我自己没有福气。”
荔姬本以为按照之前熳君的性格,就算不对她冷嘲热讽,也定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这些年无论自己如何的献殷勤,对他如何的死缠烂打,他只把自己当做是累赘,甚至说过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宁愿不曾救过她之类的话。何曾有过今日的温声细语啊!
荔姬抬头看着满眼温柔的水?,一瞬间忍不住热泪盈眶。
水?本想自己的语气柔和些,这荔姬就不应该再哭鼻子了吧,当初礡凌山不见她她哭的昏天黑地,怎么今日说了好话她还要哭?
“王上!”荔姬一抹自己的眼泪说“您当真是因为……不想娶我而变成的女人吗?”
“不不不!”水?连忙摆手说“荔姬你想多了,我是因为想变成女人才不娶你,你这般如花似玉,应当找个懂得欣赏你的好男儿,而不是一心想成为女人的我!”
荔姬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最终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直接跌倒在了地上,一群侍女见自家的小姬君失了分寸,一拥而上扶住她已经毫无力气的身体。
“多谢王上告知真相。”荔姬推开自己左右的侍女悲悲戚戚的说“这样小女便释怀了,王上所说的好男儿,小女一定会找到的。”
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她心中明白荔姬所指便是郭少丞,她虽然不知道郭少丞与荔姬只见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可心中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留余地的将她的气血堵了个半死。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郭少丞,你欠的风流债还真是不少!
枉君见水?似乎也陷入了什么回忆中,连忙给身边的人使了眼色,身边的人早有准备,见自家大君给了自己指令,连忙对着水?深深叩首,用自己最大的声音高呼“我家小君姬与妖王如此投缘,何不结为异姓姐妹?做不成夫妻,做姐妹也是好的嘛!”
水?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喊吓得差点魂不附体,她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混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木蟒族人互相附和着说了些什么。
“停!”水?对于木蟒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个性实在是不敢恭维,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不过我现在还有要事,要先回礡凌山去。破坏了你们的结界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多担待!”说着,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颗白梨,起身就要走。
“王上留步!”枉君这时急那时快,知道只要水?御气飞升,就算是十个他也追不上一个水?,随意一个前扑直接抱住了水?的大腿说“王上你既然来了就一定不能这样走了,救命啊王上,王上救命啊!”
抱住自己双腿的枉君重如磐石,水?连着试了几次也不能从他的怀抱中脱身,只得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说“要钱没有要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你是要我替你杀了什么人吗?”
“不是啊!”说到这里,枉君竟然是有些要哭,他继续道“是虫子!是虫子!”
“虫子?”水?哑然失笑,心想着自己家里那伤害阿燎虫子的来源还没查清楚,怎么木蟒这边又提起了虫子。
“你们是木蟒,不是最会和虫子打交道的吗?怎么还要我这个外行来?你们只要通过草药和有毒的树木杀虫不就好了?我的话,只会用火烧,既暴力又不环保,可不好。”
“我不管,属下不管!”身为木蟒族的大君,枉君实在是不需要自称属下的,现在的一番话,想来是真的被逼急了“总之您一定要随我去看看!”
水?无奈,知道今天如果不随了枉君的意,自己估计是真的走不了了。故而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得点头答应。
枉君似乎是得了大赦,立马高高兴兴的放开了水?的大腿说“王上先吃,吃饱了再去!”
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梨子,摇了摇头说“我只要有一个梨子就行,我不爱吃草。”
枉君内心里是乐得水?不吃饭的,这样就可以不浪费时间。他一把拉住水?的手就向着不知终点为何处的小路走去,边走边说“这件事情可是大事儿啊!”
枉君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而水?心中七上八下只惦记着要解决的事情是虫子,她上辈子,这辈子,最怕的不是刀山火海,也不是剥皮热油,最怕的只有虫子这一种生物,她觉得自己若是革命党的话,都不需要敌人言行逼供,只要弄一条大青虫在她的面前,她估计就什么都招了。
也不知道现在选择回去还晚不晚,她回身一看,只见来时的路已经被满满登登的堵住了,不知道木蟒家族的人是不是能看懂她的心思。竟然把后路都给她断了,当真是见面的时候一副傻子的嘴脸,等你上了船,这帮傻子忽然变得一个赛一个的冰雪聪明。
越是向里,血腥味道便是越重,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觉,竟然还隐隐约约听到了哀鸣的声音。
她的心不知为何,缓缓的沉到了谷底,一种不要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觉得空气中除了鲜血的味道,还有一种味道似曾相识,她似乎在阿燎的身上闻到过。
那是一种,类似氨水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