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缓步走进了阿燎的正堂,阿燎有些吃惊,他慌张的看向了在一旁软垫上端坐的女子,连忙从主位上走下来请水?坐了上去。
水?与那女子的目光相对视,发现那女子一身海棠色的纱衣,流云一般的长发顺着她的肩膀一直坠到地上,一双美目虽然含情却也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霸道之气,她见水?进来,心中明白自己的话被水?听了一个清清楚楚,可她也不慌,竟然是直视了水?的眼睛。
见水?已经端坐好了,她起身,极为干净利落的对着水?行了一礼说“火熔参见王上。”
“这是个生面孔,不知您是阿燎的什么?”
火熔已经收起了刚才哭哭啼啼的样子,她正襟危坐,虽然是与水?对视,但是眼神依旧倔强,似乎并不因为对面人的身份而有一丝半点的惧怕。
水?脸上也是含着微微笑意,她并没有释放自己的妖气震慑面前的女子,她大喇喇的靠在了正堂的椅子上,还忍不住翘起了二郎腿,等着下面女子得到回答。
“这是我母亲的孪生姐姐,姑母您不记得了?”
水?是真的不知道,熳君留下的记忆力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只是说不认识,所有人都会把这当成水?的一种不满,毕竟是孪生姐姐,熳君怎么会不记得自家的嫂嫂长什么样,记得自家的嫂嫂,自然就记得面前得到这位亲家。
“那就是说,是你姨母喽,既然是姨母,方才说得对那些话便不会有错。姨母是关心你呢,阿燎要记得领情啊!”水?的语气轻柔,可是落在阿燎的耳中却是有些诡异,他知道自己的姑母,有时候越是不生气,其实内心里已经是气得要炸开,她绝不会对一个污蔑自己的人放任自由,她能这样和颜悦色,甚至说有些平易近人,一定是一位心中憋着更大的坏心眼。
“王上虽然是王上,但是也是没架子的人,这样我多少也是放心了些。”火熔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把水?对她的好态度当成了是给她面子。
“实在亲戚嘛,而且这一切都是为了阿燎。”水?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阿燎说“你姨母是何时来的,你都不告诉我,我也不能好好招待一番,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我此番游历归来,就不走了,”说着,火熔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衣裙说“王上想要招待,自然来日方长,今日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告辞了,等明日再来看少君!”
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送着火熔离去,一旁的阿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窘迫,他皱着眉头轻声唤了一声姑母,水?便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那日我打你,疼吗?”
阿燎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说“阿燎知道自己给姑母添麻烦了。”
“我的大侄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懂事,以后我都没办法跟你发脾气了!”水?似乎被阿燎的话气笑了“我打你,是因为你给我添麻烦了吗?”
“我知道,姑母是生气我被那毒虫……”
“我生气的是,你以身涉险!”水?忍不住抬手又轻轻拍了一下阿燎的脑袋“你是少君,是火蟒族未来的希望,死了一个贵族子弟无所谓,可是死了少君,你可知道后果?”
“……”阿燎沉默无语,觉得自己姑母说话实在是太过难听,不过却也在理。若是他死了,族中一定会出现大混乱,像是他姨母的那种人,说不好还会以他的死大做文章让他的姑母难堪。
“阿燎,你做的事情姑母都懂,不过在姑母心里,你要比任何事情都重,你才是姑母留在这个世界的原因。”说着水?长叹了一口气“伤口还疼吗?”
“疼……”阿燎在水?面前从来不避讳自己的感觉,他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姑母曾经对我说过,只要是在不伤害别人的条件下,一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放肆的活一回,救阿灼,便是阿燎的心意。但是阿燎却因为这件事而忽略了姑母的心意,阿燎知道是自己思虑不周。”
“你这孩子既然是什么都懂,做事之前就要多多考虑。”
水?知道这孩子有自己的思虑与做事方式,为了让阿燎早日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君,水?愿意让他放手去做,时至今日,水?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人父母的心思,既想让孩子出门历练,早日成长,又怕他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水?想起了今日来的正事,她摊开自己的掌心,把那条张牙舞爪的红色玉石蟒给阿燎看。
阿燎一头雾水的看了一眼水?,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大概是我们阿燎,自己造出来的第一样法器了吧……”水?拉起阿燎的手,把红色玉蟒放在了阿燎的手中。
“我造出来的法器?什么时候?”水?这样一说,阿燎更加是不知所措,他茫然的看着手中的东西,只见那玉蟒在接触到阿燎手心的一瞬间,仿佛是身体中有无数的光彩流转,就好像是体内的血液开始流动,马上就可以变成一只活过来的巨蟒。
“记不记得那日大火?我估计是火斓在我的房中捡到了祭火石,埋在了那片竹林里,你被毒虫附身受了伤,血滴在了土地上有恰巧被祭火石所吸引,祭火石释放出力量才引起了那大火。这是我的方才把祭火石留在土地中的力量结合到一起,产生的红玉。”
“所以……如果没有我,就没有这红玉了吗……”
“对。”水?点了点头“所以,你就是这红玉的主人,可是它究竟能做什么,做到哪一步,最大的法力是什么,就要你自己去开发了,姑母只能帮你把它从土地中提炼出来。至于那祭火石,我已经放在了那日我们姑侄两个一起去的那个山洞中,等你实力大到可以随心所欲的操纵祭火石的时候,就交给你。”
“姑母……祭火石本来也不是我的,我这次应该是误打误撞才会与它产生共鸣……”
“好了,这是姑母决定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说了,”水?打断了阿燎的话“这几日你要好好休养,不该吃的就不要再吃了。且现在你的姨母回来,就算她说话再怎么不中听,你嘻嘻哈哈答应也就是了,毕竟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和你的母亲顶着同样一张脸的人。”
阿燎点点头,其实在阿燎的心中,他对这个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姨母没什么印象,人人都说她与自己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母亲死的时候,阿燎还是一个没有化成人形的小蟒蛇,早就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样子,所以对于这个姨母,阿燎也并没有其他别的寄托。“姑母。”阿燎攥住了红玉蟒蛇,抬头看向了水?,水?忽然觉得阿燎的眼中似乎涌现出一阵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光芒,谁知还未等水?反应过来的时候,阿燎一下子扑进了水?的怀中,喃喃道“姑母,阿燎知道谁才是真正关心我的那一个!绝对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句就觉得姑母是个坏人,阿燎不信别人的嘴只信自己的心!所以外人的挑拨离间对于我来说是没有用的!”
水?的心下忽然像是被春风席卷过一般,她把阿燎揽在环里,轻轻抚摸着阿燎的长发说“阿燎的心意姑母全部都明白,所以就算是为了彼此,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姑母没有孩子,阿燎你就是姑母的孩子,懂了吗?”
阿燎点了点头,还是把头埋在水?的怀里继续道“姑母,听说您一直让阿灼跪在火魂殿中,看在我的面子上,您能不能不要再罚他了?他是熄君唯一的念想,如果他再有个三长两短,熄君又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水?对着虚空翻了一个白眼,还是十分不情愿的“嗯”了一声“你去吧,既然是你保下来的人,你亲自去赦免他。”
阿燎得了水?的首肯,高兴地一下子从水?的怀中抬起头,谁知他的头一下子“赶紧去吧,消失!”
阿燎见自己又惹了祸,拔腿就跑,水?忍住自己酸痛的眼泪,长叹了一声。
想着时辰也不早了,应该回到揽月峰去等着铘君与炯君。
回了揽月峰,她发现寝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唯有一直等在洞府门口的梵谷跟在她的身后,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可是洞内依然黑暗,梵谷点燃了几个烛台,水?坐在案几边问“铘君和炯君未曾回来吗?还有隋万里去了哪儿?”
话音未落,便听见隋万里的声音从甬道中传来“来了来了,我来了!”伴随着他的声音还有一阵腥臭的气息,水?忍不住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
只见隋万里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身上全是迸溅而出的乌血,不知道还以为面前是个变态杀人魔,刚刚结束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说屠杀也并不为过,隋万里杀的虽然不是什么人类与精怪,可是被杀之物,死的确实凄惨。
还挽着袖子的隋万里把一个大铁盘子往水?面前的案几上一扔说“真是了不得,你看这虫子的体内啊!这是腮,这是心脏,这是脾肺和肾……”
水?见到那血呼啦的场面,直接侧过身子干呕了起来,她真的不知道隋万里是什么构造,居然能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解剖一只气味难闻外表恶心的大虫子!最要命的是,这个变态以为所有的人和他一样,看见这个场面都能习以为常,他就这样**裸的把这虫子端到了她的面前,是嫌她命长吗?
梵谷见状,连忙随手拾起一块布将那大盘子掩盖了起来,还不忘帮水?顺气说“隋道长,您可行行好吧,我们王上最见不得这个!”
“哎?一个妖精见不得这个?这是什么道理?”
“我若是对这种东西见怪不怪才是真正的要命吧!”水?顺手抄起自己手边的木履,对着隋万里那张欠揍的脸就砸了过去。
隋万里看准了时机一歪头,轻巧的躲过了水?的一击说“别闹,再闹我就把这盘子里的残肢给你扬了!”
“那我就把你的骨灰给你扬了!”水?也不示弱,对着隋万里大声咒骂道。
“好好的姑娘怎么就这样大的脾气,还不如做小子的时候温柔。”隋万里仿佛是故意找茬的打趣道。他见对面的水?似乎是真的动了气,连忙摇手说“错了不说了!”
“说正事儿,你从这虫子身上发现了什么!”说着,水?不经意的又看了一眼已经盖上布的大盘子,发现那布之下竟然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结合了方才的画面,她终于忍不住,推开梵谷就跑了出去。
当水?差点把自己的胆都吐了出来的时候,铘君与炯君终于从山下走了上来,见水?的脸色惨白,铘君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说“表妹这是怎么了?”
水?弯着腰,指着自己洞府的方向说“隋万里那个变态活撕了咬住阿燎的那只虫子,拿过来给我看。”
“然后呢?”铘君想不出,只是看了一只被活撕了的虫子怎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看着铘君的表情,水?翻了一个白眼差点被背过气去,她忘了自己还是人类的思维,而自己身边都是妖精,妖精什么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还真的只是稀疏平常。
“劳驾表哥,去帮我把那虫子的尸身给解决掉,不然我决计不回去!”水?指着自己的洞府,情绪激动,铘君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铘君顺着水?的后辈说“好,你稍等片刻。”说罢,便扶着水?让她靠在了身边的大石头上。
水?大喘着气想平复自己的恶心,却发现一旁的炯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一股怒气冲上了水?心头。
未等水?张口,炯君便觉察出了杀气,他立马退后说“王上,小时候你带着我们抓虫子玩儿,现在你怕虫子怕成这样,是不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