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一席话就像是石沉大海,落在宁儿那边,没有一丝半点的回应。
水?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看着宁儿的背影。天下的女子,无一不爱护自己的容颜,更何况是像宁儿这般貌美。宁儿心中不可能不恨,或者说,宁儿连水?也是恨的,在宁儿眼里,水?也是害了她的始作俑者。
可是水?既然说了会为她报仇,她不可能一星半点的反应都没有,水?不信,宁儿会不想报仇。
除非……伤害宁儿的人,水?不能动。
天上的水?不敢说,放眼整个红月州,只要是妖精,哪一个是水?不敢动的?
想到这里,水?心下忽然一沉,别说,还真是有这么一位。
就算是水?自己去死,也不能动。或者说,这个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水?还要为她百般遮掩,万般善后。
这样的人,这天地间就只有一个——火熳的外祖母,镜夫人。
水?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离开了宁儿的住处。
回到自己的殿中,水?坐在正位上看着长明灯跳动的火苗发呆。她支着自己的下巴,瀑布一般的火红色头发倾泻而下,长明灯火苗的光虽弱,可是落在水?的长发上,竟然是升起了薄薄的一层红色氤氲。水?眉头微蹙,嘴唇轻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美人伤神,是一件令观者伤心的事情。
她长长叹出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当初,似乎是做错了。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守在我身边的几日,定是伤心费神。”就算是心中想着愁事,水?也听见了自己寝殿中传来的脚步声,这声音,除了梵谷,不会有别人。
“属下失仪了。”梵谷对着水?拱手一拜,从水?的面色上,梵谷大概是猜到,水?去见了谁。
“我们火蟒族,烛姬夫人的医术最好。宁儿姑娘的伤,我已经让烛姬夫人看过了……”梵谷顿了顿,当烛姬说宁儿脸上得到伤究竟是如何才到了今日这般田地的时候,就算与宁儿无关如梵谷,心中也觉得疼痛异常。梵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水?会把宁儿要来礡凌山,可是想来,此时此刻,水?一定心中难受。
“大概是没救了吧?”水?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问道。
“若是寻常刀伤还是有救的,只是宁儿姑娘脸上的伤是金蟒家族特有的蚀骨毒铁所伤,之后又被人在伤口上涂了木蟒家族亲自研制的毒药春日红……药量虽然不至死,但是想要恢复容貌,怕是比登天还难。”
梵谷的话虽然轻,但是在水?听来竟是惊心动魄,究竟是如何歹毒的心,才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傻子都知道,这一定是铓和镜夫人通力合作的手笔,铓恨宁儿这种身份低贱的丫头抢了自己未婚夫的宠爱,那镜夫人的恨呢……镜夫人是铘君的祖母,她恨的,只能是毁了自己儿子一世英名的,铘君的娘亲。
“妖界,谁的医术最好?”
“招摇山龙首鸟身一族,凡间称其为神,实则是妖。”
水?对这个族群隐约有点印象,以前读《山海经》的时候,似乎是读到过。且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混血大族,应该不是好相与的。这招摇山在人界,也不知道,她这个妖王的手,到底能不能伸的那么长。
“修真界呢?”
“回春堂。”
水?撇了撇嘴,这两方究竟是哪个比较好说话。
“或许,我应该出一趟门。只是我,现在还不想去人界。”水?喃喃道“那就去回春堂吧……啊对了梵谷,你差人去铁铮谷冷铁道把铓姬给我请来。”
梵谷并不知道金蟒族的恩恩怨怨,疑惑的看着水?,不知道水?要见这个表侄子媳妇做什么。
水?看出了梵谷的疑惑,她看着梵谷微微一笑说“我在金蟒家族要了宁儿的那一刻,宁儿就是我的人了,我的人挨了欺负,我总得弄清楚来龙去脉不是?”
梵谷点点头,正要下去安排这件事,却被水?又叫了住,水?思忖了片刻,觉得还是等入了夜,火蟒们都醒了,再安排也不迟。
“礡凌山外,有一座瘴气密布的山谷,叫什么名字?”
“归谷。”
“哎呦!”水?听了梵谷的话,忽然眼前一亮“这名字好的很好的很,做个it行业有这个名字就万事俱备了,哈哈哈哈哈。是哪两个字?”
梵谷隐隐皱眉。面前的这位不是号称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吗?也不知道这礡凌山红炎城里面的藏书她到底有没有认真阅读,问题问的,好像是对礡凌山的事情一概不知。
“归来的归,山谷的谷。”
“这两个字不好。拿纸笔来!”
水?的样子忽然兴奋的像个孩子,仿佛在不经意之间找到了这世间最好玩的事情。梵谷忙不迭取来纸笔。水?大手一挥,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硅谷。”水?一边指着纸上的字一边说“今后,那里就叫这个名字,找人把这两个字给我刻到山崖之上。之前搭建的集市,就搬到那里去。”
“可是那里瘴气除了我们族人,别人无法靠近……那个集市是给谁准备的啊……”梵谷觉得,自从这水?变成了自己的主子,他便变成了一个傻子。水?想做的事情,他一概不懂不说,还要尽职尽责的陪着水?做这些荒唐事。
现在的自己,不就是愚忠傻子的典型代表?
“另外,发出告示,说我们红炎城要招账房先生,掌柜小二,还有善解人意性子平稳的妖。不拘是什么族群,只要是觉得自己算数好,脑子快,便可来试试。”
梵谷的嘴角抽动,想着方才这水?还在哀愁宁儿的脸,现在怎么又这样眉飞色舞的安排起工作来?
“王上,我们礡凌山的财政……我一个人就算的过来。”梵谷摊了摊手,就礡凌山那点钱,还是别给外人看了,他一个小小的礡凌山内务领事,有觉得面上无光。
“那是以前,你知道我原来在我的世界,是什么吗?”水?极为自豪的对梵谷挤了挤眼睛“年轻的商人中,我就是那个领头羊。”
说完这些话,水?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双手十指相扣,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喃喃自语道“oto,在这个世界应该也是独一份,一定好用。”
梵谷一瞬间觉得自己活得实在是太艰难了。从前的熳君只是对外族的人暴力了一些,对自己的人可是极为友善呵护的,可是面前这位,对仇人暴力,对自己人也是不客气,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敢往上招呼。梵谷担心,和面前的这位在一起久了,怕是自己也会变成一个疯子。
“你去吧,回你的屋子接着睡一觉,然后好好去办事。”水?指了指通道对梵谷说“入夜之后,让烛姬夫人来见我。”
九重天沽泽殿
郭少丞今日难得没有穿着自己闪闪发光的铠甲去招摇过市,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沽泽上神应天界神泉纯净之水而生,水通三界,他便是汇集了三界灵气的娇子。
郭少丞一身宽大云锦白衣,手中拿着一只段成两节的蛇形玉簪,他油亮乌黑还带着淡淡香气的黑发有一丝凌乱的披在肩上,浓密如剑的眉毛斜斜的插进了鬓边的碎发之中,他的睫毛纤长,一双朝露般清澈的眼中镶嵌着黑色珍珠般的瞳仁,因为思考而微微皱起的眉头令他整个人看以来增添了一份忧郁。
天界第一美男,并非浪得虚名。
他就一直这样临窗站着,一动不动。引得府中的仙娥换了班儿的前来一睹自家上神的风采。
沽泽上神是喜欢笑的,这样深邃忧郁的神情,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大概是烦心的事情总也想不出一个头绪,郭少丞轻叹一声,双眼微合,沉沉的叹了一声。
守在院子门口的众仙娥忍不住你推我我推你,一个个尖叫出声。
自家的上神,容貌绝美的程度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颦一簇,都是那么玉树临风。
郭少丞似乎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异动,抬起眸子看向了众仙娥的方向,他那微微发红的眼睛忽然变得柔光四射,嘴角也扬起了一丝带着苦味的笑。
“众位姐姐,为我担心了。”
仙娥中又是一阵骚乱,有甚者直接倒地不起,郭少丞却是越笑越柔,风度不减。
“神府中的事情太少,你们在这发什么春?”
忽然,阴恻恻的一声像是一把带着诡异煞气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把这满园的春意绞杀殆尽。仙娥们像是听见了什么要命的声音,拖着几个倒地不起得到伙伴,逃命一般的跑出了院子。
郭少丞看见来者,忍不住翻了一个世纪大白眼。
这样煞风景,好死不死的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沽泽上神的左膀右臂,几次出生入死大战魔族,最得力的下属,时时刻刻想要要了沽泽老命的手下神将——第二针。
第二针一身玄色铠甲,与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尽相同的是,他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孩童模样,脸上稚气未消,甚至还有一丝婴儿肥。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招人怜爱,鼻梁高挺,一双粉嫩的嘴唇如樱桃汁染就。
如此面相,大概是换了谁也想不到,这孩子竟是有着“天界第一杀戮兵器”之称的神将。
此神将在天界就像是瘟神一般的存在,神仙们各个避之不及。
唯独沽泽,有的是治他的法子。
透过窗子,郭少丞看着一副死了娘亲般臭脸的第二针忍不住想要玩笑两句,他倚在窗棂上,对着第二针扬声道“小家伙,今儿你家谁仙逝了?”
“我家只我一人,只是我该放炮仗庆祝,你快要气数尽了。”第二针对于郭少丞的挖苦已经习以为常,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你要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看来只要你敢去红月州,火蟒熳姬,一定会生吞活剥了你!之前你以为坐下的仇不大,你是乐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