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一道青衣人影从小院飞出,随风而来。
等他落到画舫上,孙黑也看到了此人的面貌,约莫三十岁,面如冠玉,身形修长,长得甚是英俊潇洒。
再加他腰佩长箫白玉,还真是一副浊世出尘,翩翩君子的模样。
只不过,他面带傲慢,似乎并没有将孙黑放在眼里。
“怎么,我乃温子君,飞天境高手,爵号白玉候,见了你一个小小捕快,难道还要向你行礼不成?”
温子君双手负在身后,轻哼一声:“你家那什么总捕头呢?不是要找本侯爷问话么?还不赶紧滚出来?”
“……”
孙黑神色一沉,侯爷?
“哼!外边哪个逼嘴那么臭,是刚吃了你娘的骨灰炒饭么?”
这时,陆乾的冷哼从画舫内传出。
唰。
温子君脸色一冷,眸中杀气尽放。
还没等他发怒,一道绿光从天而降,轰然挡在他的面前。
左席冷冷盯着他:“怎么,你敢出手?”
“侮辱侯爷!该!当!死!罪!”
温子君面庞冷若冰霜,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嗤,区区侯爷,我大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怎的,整天把侯爷挂在嘴边,你怎么不把你娘整天挂嘴边,你坟头里的娘知道你这么不孝,难道不会坟头炸裂,将火葬场刚烤得八分熟的你爹拉出来一起找你算账?”
陆乾冷声再骂,声音之清晰,传遍整座青阳湖。
死寂一片!
谁能想到,一个人的嘴,竟然能毒到这种程度!偏偏这个人还是镇抚司四品总捕头!
温子君脸色涨红,双眼喷着火,牙关紧咬,浑身已经闪起赤金色的罡气光芒。
似乎随时都会暴起杀人。
“怎么,还不进来?本官还有很多经典名言,要不要再送你几句,直接气死你让你跟你黄泉地狱里轮回八万次的娘亲一起团聚?”
陆乾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句毒骂,让所有人脸色剧变。
轮回八万次?这不是你娘死了八万次的意思么?
左席心中暗惊,脸色微微一变,浑身气势如同滔天巨浪,笼罩住温子君。
他感觉到了,温子君就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要动手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曹和上前拱手道:“温长老,这位陆总捕头蒙陛下恩赐一件飞鱼斗服!千万不要冲动!”
“飞鱼斗服?好!好!好!”
温子君心中汹涌的怒气一收,脸色冰冷,浑身澎湃罡气敛入体内,一步走入画舫之内。
陆乾站在尸体旁,持剑而立,眯眼冷视:“你就是温子君?”
温子君轻哼一声:“哼!赶紧问吧,问完本侯爷还要继续陪那几位美人玩耍呢!”
“这个桃花是你杀的?刚才本官已经询问过那个侍女,在那桃花死之前,只见过你一人!”
陆乾冷声喝问道。
“死了?本侯爷离开之时她还好好的,居然这就死了?”
温子君眉头一皱,面露意外之色。
陆乾眯了眯眼:“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温子君不屑一笑:“本侯爷前两日才到青阳郡,听闻这鸣凤阁是整个青阳郡最出名的风月之地,便过来寻个开心。正巧碰到这个桃花,便哄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居然当真,要跟本侯爷走,也不瞧瞧她是个什么货色。”
“他说的是真的?”
陆乾转头问曹和。
曹和沉脸点头,拱手道:“确实是真的。曹某这几日一直安排桃花陪着这位侯爷。”
陆乾转头望向侍女,冷声询问道:“这个温子君是什么时候走的?”
“回大人,大概是一炷香之前。他……他走了之后,小姐还安排婢女给她准备热水洗漱。等小姐一个人洗漱完,奴婢走进去,才发现小姐已然身死。这才出声喊叫。”
妙龄侍女颤声回道。
“哼!这么说,这女人不就是自杀的?关我什么事?陆总捕头,你还有什么话么?要不要抓我这个一清二白的侯爷回镇抚司严刑拷打?屈打成招?”
温子君眯着眼,阴阳怪气问道。
陆乾一听,转头目光如剑射来,当场叱骂道:“贱人!本官还没问你话,你开什么口,你三岁就死了的娘没教你什么叫沉默是金吗?”
“你!”
温子仁双眼一瞪,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拂袖一甩,居然忍了下来。
他算是知道了,陆乾这厮嘴臭口毒,句句问候别人娘亲,再争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一旁的曹和也是眉头紧皱。
左席看着,心中爽快之余也不禁感叹,那些佛经根本就起了反作用,没让人心平气和,反而让陆乾这货的骂人功力更上一层楼!
这时,陆乾轻哼一声,转头继续询问侍女:“你家小姐以前性格如何?像是个会自杀的人么?”
“回大人的话,我家小姐恬静淡雅,人如桃花般艳美,从来都是与世无争,绝不像是个会自杀的人。”
侍女止住抽泣,躬身答道。
陆乾闻言皱了皱眉,在房间之内转了几圈,确实发现房间的布置颇为让人舒服,并没有那种压抑,深沉的感觉。
他回到尸体身旁,蹲下细细查看,甚至轻嗅一口。
还能闻到一丝洗漱后残留的淡淡香气。
“敢问大人,这可以结案了么?鸣凤阁的诸多客人似乎有点吵闹,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骚乱,影响鸣凤阁的生意。”
曹和突然拱手问道。
“哼!等一下!等仵作来了初步验尸再说!”
陆乾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内房,目光突然落到那张叠好的浅白被子上。
这是新的。
他立刻走出厅中,冷声喝问侍女:“为何房内的那张被子是新的?旧的呢?”
侍女身子一抖,颤声道:“回大人,在小姐去洗漱的时候,我们几个下人就将旧的被子换成新的,交给那几个小厮送到浣衣房,还开窗喷香气,驱除了房里的异味,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小姐倒在地上了。”
陆乾神色一寒,冷声道:“也就是说,证据全被你们弄没了?”
“大人!这一向是鸣凤阁的规矩,婢女也不是故意的!”
侍女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面带恐惧道。
曹和拱手点头:“大人,这确实是鸣凤阁的规矩。虽然鸣凤阁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但也有情难自禁的时候,曹某一般也不管束,只是让下人做好该做的事情而已。”
“哼?也就是说,温子君,你跟这个桃花刚刚行过房?”
陆乾眯着眼,看向温子君。
“男欢女爱,有何出奇?”温子君神色淡冷,负手回道,脸上没有一丝悲伤之色。
仿佛死的人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路人。
“从进来到现在,你只看了尸体两眼,看来,你还真是一个负心薄情之人啊!”陆乾眯眼冷道。
“逢场作戏而已,区区一个花楼女子,天生下贱,于我而已不过是一件玩物,死了便死了,难道要为她守孝三年?”
温子君嗤笑道。
陆乾深深看了他一眼,神色冰冷。
“大人,刑狱头到了!”
这时,孙黑进来禀报道。
正说着,刑老道背着一个大木箱快步走进来,一挥袖袍道:“尸体在哪?其他无关人等退出去。”
此话一出,曹和等人退出房间之内。
左席浑身罡气一放,绿光成罩,笼住整间厅房,不让他人窥听。
刑老道蹲下身来,戴着蚕丝手套寸寸在尸体上探查,神色逐渐凝重,吐出一句话:“这女人确实是逆转罡气,自断心脉而死的。”
陆乾闻言眉头一皱。
这种自杀,定然另有隐情,而且还跟外边的温子君有关系。但问题是没有证据,他也不能随随便便抓一个侯爷下牢。
“咦。”
突然,刑老道惊疑一声,从大木箱之中拿出一瓶紫色药水,轻轻倒在尸体胸膛之上。
不一会儿,淤青浮现出来。
刑老道看着淤青,眉头紧皱:“这女人死之前行过房,而且……看着淤青的轻重,像是三个不同的人造成的。”
“嗯?!”
陆乾神色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