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的一代,在听到这个自古流传的神话般的称呼,中年男人的反应相当激烈。
“原来你还是有点常识的啊。”少女的小脸红扑扑的,这是第一次,她瞥了中年男人一眼,然后继续说道:“那轻音阁史上最危险的叛徒武功可高得很,足有七八层楼那么高!那天她和轻音阁史上最妖孽的女人大战了整整三千回合……”
少女越说越激动,一双小手把饭桌拍得啪啪直叫唤。待她讲到“尘绝音”以一招灵隐祠的韦陀献杵破开恶婆娘的不动明王身时,已经一只脚踩在了饭桌上,哪有半分青涩少女的矜持,活脱脱一个江湖包打听。
“她们不是使剑的么……”一个声音问道。
“开始是用剑,但宝剑在第六百七十二回合的时候双双折断,便使上了禅宗的禅杖。”
“她们不是轻音阁弟子么,为啥会灵隐祠的七十二门绝技?”
“轻音阁与灵隐祠向来一气,彼此交流武学也是应该的。”有人这么解释道。
不过当即就有人否定了:“放屁!七十二绝技是灵隐祠不传之秘,连门中弟子都难有资格借阅,轻音阁就算建在灵隐祠的后院也没法修习!”
“哼,七十二绝技算什么。尘绝音出生的时候便伴有五色神光,仙鹤来朝。她有大福缘分,得到了乱古妖蟒的传承,通晓五百年前天下各门武学……”少女越说越离奇,就算在坐诸位智商都在平均以下,也听出了她现在只是吹大气罢了。
到了后来,连乱古妖蟒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都被她说出来了,自然不能信以为真。
中年男人,听到少女提及乱古妖蟒,忽然贼眼一亮,唰地一下来到了少女站着的桌旁。
“你刚才说什么妖蟒?”正巧这会儿小二已上了茶菜,他就毫不客气地深处脏兮兮的大手抓了一把花生,边说边吃。
“哦?你也听说过乱古妖蟒?”见中年人坐过来,少女微微怔了一下。
刚才她只想打响“尘绝音”的名头,大吹特吹,但这一吹不可收拾,连传说中的神鬼怪物都给吹出来了,现在她正愁该怎么把这牛给吹圆了。
“我不仅知道……我还在寻找呢!告诉你,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著名的妖蟒猎人!”中年男人朝小二挥了挥手,“喂小二,白酒八两!”
妖蟒猎人?没听说过,不过少女对这个家伙的话很感兴趣。
她虽然古灵精怪,但毕竟年龄小,江湖阅历还有很大不足,一时间她也看不出这个中年男人什么来头。
小二见少女不反对,这才提了一小坛酒来。
“你找乱古妖蟒干什么?”少女半信半疑道。刚才她因为酒精上脑,牛皮吹大了,即便是她脸皮比一般人厚,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个中年人更不靠谱。
“当然是为了那上古的传承了,确切地说是为了……”中年男人就着酒坛灌了一大口酒,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茶水没味道,还是酒好!虽然不是什么名酒,但多来两坛也将就了。”
“确切地说什么?”少女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又点了两壶临邛白酒,问道。
“确切地说,我是为了那破碎的魂魄……”中年男人话没说完,突然就被少女飞起一脚踹在脸上,这一脚可不轻,直接将他踹了个滚地葫芦,接下来的半句话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少女面色不善地看了看周围一众不明所以的人们,强拉着中年男人的衣领,拖死狗一般拉着他朝门外走去。
中年男人被少女一脚踹得鼻血直流,但他还是不肯松开酒壶,他就那么坐在地上一边喝酒一边任由少女把他拉了出去。
少女很不客气地将中年人丢到马厩里,惊得一众马匹嘶鸣不已。随后少女朝自己的坐骑打了个响指,后者一声嘶吼立刻便让这些聒噪的畜生们老实了。
待马厩里的终于安静了下来之后,少女终于可以问出她心中的疑惑了。
“你都知道什么?”少女寒声问道。
中年男人赖赖唧唧躺在地上不肯起来,对于少女的话也也不搭理,照旧喝着酒。而且他还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少女。
虽然可以感觉出来这中年男人武功不好,但少女被他那种怪异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咚。”
大银马似乎知道主人心中所想,当即一蹄子蹬在中年男人脸上,让他酒也喝不成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的鼻血又流了下来。大银马也知道这只男人对主人还有用,它没有往死里踹,但也够中年男人喝一壶了。
这一蹄子着实不轻,被踹的受害者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刚才被那么粗暴的对待都没有反应的中年男人却因为酒被打翻而破口大骂:“我圈圈你个叉叉!死畜生敢踹你丁爷爷……哟呵?好一批生龙活虎的大银马啊,不如跟我去开个繁殖场,让你做个真正的大淫马……”
更难听的还没出来,大银马又一蹄子踏下。这回中年男人有了准备,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可是这一滚,酒壶里所剩无几的酒全都撒光了。
“里飞沙!?”
差点被踹了一脚的中年男人顾不得心疼洒掉的酒水,而是直接叫出了这匹马的品种。虽然一些里飞沙的特点被可以掩盖了,但中年男人还是察觉到了这匹马的真正来历。
“你!这里飞沙是你的!?你哪个单位的!?居然这么**!简直巨**啊!”中年男人的震撼无以复加,里飞沙之名,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整个九州大陆都一等一的凶驹,日行万里不在话下。
里飞沙生长在苗疆深处,非常稀有而且极难驯服。寻常的王侯想要一匹里飞沙当坐骑都不可能,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凭什么!?难不成她是当朝公主!?可里飞沙非亲自驯服不能骑,就算是王公贵族也没资格拥有。
中年男人心念电转,突然闭上眼睛笑了笑,心情已然平复了下来。
里飞沙狠狠地瞪着中年男人,显然它对于中年男人从自己蹄下逃脱很是不满。
“退下。”少女受不了了,让这俩畜生在这儿较劲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她喝退了里飞沙,然后冲中年男人道:“你……你听说过乱古妖蟒魂魄碎片的事情?”
?“嘿嘿,何止听说过,我说我知道四魂勾玉的下落,你信么?”中年男人脸上脏兮兮的,因为刚在干草堆里打了个滚所以身上沾满了稻草,但他却故意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看上去滑稽极了。
勾玉其实是上古时代一种特殊的打磨方式研制成的饰品,那种打磨工艺现在早已失传,九州千年来都没再出现过勾玉。
少女自问那个早已被岁月埋藏的秘密世间罕有人知,他也是无意中翻到疯婆子的手札才从门内流出来……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乱七八糟的中年浪客不仅说出了“魂勾玉”三字,更是连那特殊勾玉的数目都一清二楚。
“俺意淫那玩意儿很久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法把那东西搞到手。小丫头,不如咱们两个合作怎么样?”中年男人越笑越奸,一双贼眼在少女身上上下打量。
少女终于知道之前为什么会给他看得不舒服了——那分明是一双淫贼的眼睛。
“果然对付变态就要用变态手段。”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与这种变态乘以壹零零捌陆的淫贼合作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但那勾玉她又势在必得。
少女认真考虑着要不要先把他制住,再用蛊拷问,反正这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武功。
一边这么想着,她的左手已经悄悄抠在了衣袖里暗藏的布袋上。
五仙教的肉搏功夫并不高明,更不用说她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娃娃了。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三流拳师,不用毒的话她都未必打得过,所以现在她准备先给中年人下一个致残却不致死的毒药。
先把他废一半,下面那一半。少女记得疯婆子好像说过男人的下半身最不老实,大部分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所以只消废掉他的下半身……
这个时候,少女还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有多邪恶。
中年男人一见她手缩进了袖子里,整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五毒教下毒手法闻名天下,唐门则以暗器机关威震江湖,这原本是江湖人所不齿的两种手段,但五毒教与唐门却将之发展到了绝顶,以至于江湖中有这么一句话:如果你看不到唐门与五毒教两派弟子的手了,那么你也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常人根本无法想象这两派门人的袖子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杀手锏。这个中年男人还不知道,他此刻的处境远比他预想的还要险恶,堪称男人的绝境。
就在他着急该怎么逃过这一劫的时候,客栈里却传来了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哀嚎。
发出叫声的人似乎正在面对此生最为绝望的恐惧,却根本无法阻止——因为那叫声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生生打断。然后是激烈的打斗声和一阵阵惨叫、呼救。中年男人与少女都屏息静听,嘈杂的叫喊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对兵器的交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