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多数当过兵的人来说,如果离开了部队,再回去就应该像探亲一样去探望一下部队的老战友,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俩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不敢这么做。
从江门到昆明需要到广州转一趟火车,在广州卖完了票我问胖子还剩多少钱,胖子数了数,还剩不到二百块,这点钱去掉从昆明坐汽车的钱也就剩下五十块左右,好在路途不算远,刚好够我们的伙食费了。
八十年代五十来块钱足够一个普通家庭一家三口吃上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是一趣÷阁很可观的钱财,我们俩在火车上晃晃悠悠的经过了一夜到了昆明,从昆明坐上汽车到了我们当兵的边境小城,虽然没有去和昔日的战友见面,看到这熟悉的地方,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
倒不是说有多伤感,这种感觉很奇妙,最初我们到这来的时候是为了保家卫国,虽然我们最初都没有这种想法,最后却我们却都是这么做了,那时候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如今确实以一个盗墓贼的身份来的这地方,不敢去见昔日的战友也有一定的原因,一是我们怕勾起了一些痛苦的回忆,二是怕事情没办好反倒是连累了他们。
在这种纠结的心态中第二天中午我们俩到了目的地,想要到困龙潭,部队的驻地是绕不过去的,一起刚刚入伍的时候坐的是军用铁罐车,这会我们俩想要进山,找遍了小县城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拉我们俩进山的,那地方不仅路难走,回来的路上没人帮忙,车要是进去了如果陷在沟沟坎坎里,一个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回得来的。
没办法,我们俩只好徒步进山,东西实在是背的太多了,每个人负重至少在一百公斤以上,我们俩虽说都是当过兵的,负重越野这种事儿也常干,咬着牙两个人坚持着走了一半的路程,随后实在是走不动了,找了个大树在地下喘着粗气休息,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看着天色要黑了,远处开来了一辆车,我俩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原来还在部队的时候我的座驾,车里的人也看到了我们俩在路边,停在了我们俩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趣÷阁挺的军装,肩膀上的一条三豆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低着头军帽的帽檐加上和昏暗的灯光然我们看不清他的脸,正在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开口了:“今天晚上谁放哨?”
我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对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是一头雾水,就说:“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那人抬起头看着我们,我们俩差点儿没喷了,千算万算没算到昔日的战友提干了,这家伙就是当初我们当兵时一个班的大高个,这家伙在我们班里个子是最高的,和后来的大东北有得一比。
大高个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们俩拉上了车,一路上胖子听着他说他这些年的辉煌历史,浑身是劲,我对这种战友重逢的场面虽然也非常的开心,心里却隐隐的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我和胖子离开的这几年,部队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军区改革,上面的头头都集体大换血,年轻的干部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我复原之后,我们连队的政委兼任连长半年多的时间,大高个胆子小,在越南的时候因为胆子小,对方的敌人刚被引进一个山谷里,他鬼使神差的炸塌了山谷口,把对方一个营的生力军活生生的困死在山谷里,回来之后就顺理成章的候补了我原来的位置。
我问高个:“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高个叹了口气说:“营部开会去了,这些年不打仗了,每天就是学习,学习,开会,开会。要是不给自己整忙点儿,我恐怕每天晚上都得做恶梦,前些年打仗的时候,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我想也是,这部队里如果每天都能有事儿能让自己分些心神当然再好不过了。高个又问我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和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却异口同声的说,挺好的。
高个笑呵呵的跟我们说:“就知道你们俩出去肯定会混得好的,想当初就数你们俩胆大,上面把你们俩开了是他们有眼无珠。”
我见高个有些愤慨,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浓眉和干辣椒他们怎么样了?好些年都没有他们的音信了”
高个突然眼圈一红,抽泣着说:“胖哥,邹哥......当初在越南撤退的时候本来我们几个都没事儿,但是浓眉的部队在撤退的时候遭到了越南人民军的伏击,浓眉当时就牺牲了,干辣椒被炸断了一条腿,早就复原回老家去了。”
说到这儿我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眼看这就快到部队驻地了,我就让高个把我和胖子放下来,我们俩去村里找户人家住一夜,天已经太晚了我们就不要再去打扰战士们休息了,改天我们再来找他。
高个说不过我们,就让司机送我们去找一户人家,住上一夜,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夏天的晚上天黑的比较早,大山里的村民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多都早早的睡下了。我让司机把我们送到离驻地只有五六公里远的一个乡村,然后就打发他回去了。
我找到一户人家就准备敲门,胖子拉住我问:“这么晚了你找谁啊?哪儿还会有人给你开门?”
我笑了笑说:“别人或许不会开门,他一定会开,还会请我们在这多住几天,这人你也认识。”
胖子被我说得一头雾水,死活想不起来我们还认识这么个人。
敲了一会们,里面传来了一阵骚动,然后出来一个人打开了门,这人穿着非常的凌乱,下面甚至还穿着一条女人穿的花裤子,上身的衣服传了一半,露出肚子还没来的及拉整齐,一看就是冲忙之中没来得及乱穿的,满面红光散发着精神证明他还没有睡。
我看着他笑了笑说:“李二哥,好久不见了。”
李二看着我半晌才回过神来:“小邹,是你啊,我还以为....”
我笑了笑没有言语,胖子在一旁恍然大悟:“哦...你说的人就是他啊,你在干嘛呢?脸咋这么红呢?”
我扯了扯胖子的衣袖低声说:“别他娘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先借宿再说。”
胖子哦了一声:“对对对...李二哥,不好意思,我们俩大晚上的来你这儿,就是想借个地方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走。”
李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我们请进了门,他们家的房子不大,用城里的话来说就是三室一厅的小土房,这在农村里来说是小的可怜的。进门一看家里摆的整整齐齐的,完全不像他一个单身汉住的地方,我打趣道:“李二哥,娶媳妇了吧?看你家这样肯定是有个女人在帮你操持着。”
李二望了一眼里屋红着脸点了点头,胖子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着急忙慌的问:“哪家的姑娘让你给捡去了?叫出来我们瞧瞧呗。”
没等李二喊话,一个女人掀开里屋的门帘走了出来,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她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胖子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女人让李二招呼我们坐下,又给我们倒茶,我们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天,这女人就是那一年我和胖子晚上在林子里撞见和李二一起出现在林子里的女人,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克夫寡妇,王寡妇。这时候我和胖子见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
李二家里兄弟七个都结婚生子,搬到外地去了,只留下李二一个光棍留守在老房子里,后来李二的父母也都相继去世了,就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王寡妇在十里八乡早就出了名,两个人可谓是同病相怜,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们俩怕打到这儿来,两个人相继约好就奔城里去了,城里没人认识,顺理成章的就结了婚,再后来战争结束了,两个人都没文化也没手艺在城里的日子越过越难,李二在家里还有几亩田地,两个人一商量又回了大山里。
王寡妇早就名声在外,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有了李二,担心给李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两个人就悄悄的隐居在这儿,平时两个人都不敢一起出现在街面上。
要不然李二见了我们也不至于会这么害怕,我笑了笑对他说:“李二哥,要我说你也真是的,大老爷们儿担心这担心那的,人家王姐姐跟着你多不容易啊,你们俩现在在法律上已经是夫妻了,躲躲藏藏的算怎么回事,老话说啊,谁人背后无人说,那个人前不说人。你个大老爷们儿的有点儿担当啊,谁要敢在你面前嚼舌根子,揍他丫的。”
胖子赶忙在一旁附和,连声称对。不过说到底人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最多也就给开导开导,最终还得靠他们自己。喝过茶、聊过天李二的媳妇王寡妇,嗯....不对现在不能叫王寡妇,她给我们整理好了房间,就各自回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