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了一眼身边的顾君则,看见他皱着眉头,我便又收回眼来,只是听着里面的哭声,哭声大抵是哀戚的,我……
却很想笑。
摄政王死了,我也终于不用嫁给这个老头子了。
我想,只要能逃脱罪责,再把今天这不干不净的事情忘掉,我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长公主。
“一会儿进去了,不想出差错,就哭。”
一旁的顾君则却忽而转过头来看着我,眸光暗沉。
我似是非是地点了点头。
脑海里却忽而在想——这个男人没了‘父亲’,此时心里是悲痛,还是什么其他的情感?
为什么,他这么云淡风轻?
可时候容不得我细想顾君则的事——
此时,面前传出铺天盖地哭声的门,打了开来。
我努力酝酿了一下情绪,奈何死活都哭不出来,于是只能低下头,还不忘小心地扫了一眼这屋子。
这屋子不小,最里面有个床榻,帘子撩开来,那个之前色眯眯看着我的老头子就躺倒在榻上,面色蜡黄,已经没了生气。
屋中其他地方黑压压的跪着都是人,皇叔立在榻边垂着头,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我看了看已经死去的摄政王,心里却莫名地发慌。
之前宫里经常传来闹鬼的说法,可是——这世间究竟有没有鬼?
眼下这摄政王是我杀的,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会不会真的有鬼魂来寻我索命?
一个脸上全是褶子的鬼,那些褶子还会开花。
我的心里忐忑着,惴惴不安。
分明我早先为了救父皇就杀过人,但是……
我不记得那时我是害怕的。
大抵是因为父皇和母后都在。
可如今……空寂的楚长宫里,只有我。
我杀了摄政王,我怕。
战战兢兢的,皇叔却已经走上前来,和一旁的顾君则低声交谈着,我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却发现他们时不时地就会瞅我一眼。
我装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就直愣愣地站着。
直到皇叔又是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僵着一张脸:
“摄政王英年早逝,可他生前对公主用情极深,又是在公主面前走的,公主总需要给摄政王守灵的。”
我呸。
六十了,还英年早逝?
还用情极深?
这么个老色胚,恐怕就差对男人也用情极深了罢?
现在的人啊,非要把见色起意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结果也算不错——
至少他们没有怀疑我,我刚才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太医的意思是,摄政王劳顿过度,身体亏空,加上旧伤多,才至于猝死。
简单讲太医的意思就一个字——虚。
虽然我知道这个解释肯定是假的,不知道有没有人动过手脚……
不过,为了保命,我自然不会傻到去问真相。
我忍气吞声:“好。”
皇叔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对顾君则道:“公主识得大体,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摄政王死后有知,想必也会九泉含笑的,公子还请节哀,摄政王英年早逝,本王也甚是哀恸……”
一旁的顾君则浅浅颔首:“好,谢过王爷了。”
随后,也不多说,他‘咚’的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面上,宽肩一伏,仿佛是啜泣了起来。
皇叔叹了口气:“公子莫要忘了收拾后事。”
“如果行事不便,也可寻得小王,小王……必竭力相助。”
我在旁边听着,隐隐约约却读出来了皇叔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可顾君则却没有丝毫应答,皇叔愣了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榻上,随后看着我道:“公主,请随微臣过来,借一步说话。”
我岂敢不答应。
又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顾君则,我便垂着头随着皇叔走了出去。
我不喜欢皇叔,我恨他。
可我又怕他,看不懂他,不得不受制于他。
不过,倒不是仅仅因为我吝惜自己这条命——更是因为,他曾经告诉我:
“洛伏波,只要你听我安排,否则的话,我保证不了,你父皇母后在贼寇手中,还能活上多久。”
可是当初若不是因为他和他那‘宝贝女儿’,我的父皇母后又岂会被擒?他的良心大概是喂了野狗,才会用这件事要挟于我。
可惜这世上,这宫里,良心太不值钱了。
“公主方才去了哪里?这边的侍从说,自从摄政王倒下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公主的影子。”我正想着,一旁皇叔已经咄咄开口。
真是一只老狐狸,我在心里暗骂。
表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又小心又听话的样子:“公子问了问我当时的情况。”
皇叔不置可否地看着我:“就问了问,用了这么长时间?”
我点了点头:“对,皇叔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公子。”
我确定,顾君则绝对不会把他在他‘父亲’生死未卜时,和他未来的‘后母’‘私通’之事说出去。
皇叔定定地瞧着我,打量了一下我,我心里一慌。
——的确,这不是我今天见摄政王的那一套衣服。
我相信皇叔是看出了问题来的,但是他眸光闪了闪,没再多说。
“摄政王年岁不小了,不过一向对公主用情极深,本应是一桩好事,不料摄政王却先一步走了。”我还愣着,皇叔又旧事重提一般悠悠启口。
我点了点头:“是。”
“不过,公子也不错,贤明能干,还颇受摄政王信任。”皇叔继续说着,面不改色。
我心里一慌。
“皇室欠着顾家一桩婚事,如果公子愿意,公主便准备好嫁给他罢。”他继续说着,轻描淡写。
“其实,若是在塞外,女子夫死从子也是常事,公主想开点便是。”
我想像打摄政王一样,也甩给他一个巴掌。
如果皇叔也像摄政王一样被我打死,那就最好了。
他以为我洛伏波是什么,皇室的一件礼物?
先是送给老子,老子死了,再送给儿子?
真是格外自然的过渡啊。
“如果是我不愿意呢?!”我咬着牙,冷冷地盯着他。
皇叔闻言,眼光一闪,冷冷地瞧着我:“不愿?公子哪里不好,论相貌论人品论才干,皆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公主,你会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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