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武台。
眼见杯中茶水快要见底,侍奉在天阳飞身侧的太监取来茶壶,上前一步为天阳飞倒茶水:“陛下今儿个兴致甚好啊。”
天阳飞闻言一手将茶杯执起,笑着看了过去:“哦,从何说起?”
那太监笑了笑,道:“昨个儿老奴瞧见换茶水的那人可是都睡着了。”
天阳飞点了点头道:“这么多年,还是你最合朕的心意。”
太监正笑着,忽而瞥见演武场上某处人头攒动,不由得瞧了过去:“陛下,东边甚是热闹,瞧着这些人可是都围了过去呢。”
天阳飞将茶杯放下,脸上带着几分兴致也朝东边看了过去。
只见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的东方擂台上两人此时正酣战着,以天阳飞的视角只可看见一个背影与一位蓝衣男子,背影有些娇小纤细倒也不似男子,只是瞧着这背影竟莫名感到几分熟悉。
台上蓝衣男子手持铜制双鞭,一招一式尽显狠辣决绝,颇占上风。
而反观与其对抗的那位女子起初攻势甚为猛烈,但随着多次攻击未遂,力量被耗去了大半,显得些许力不从心。
双鞭被蓝衣男子挥出,与女子手中的紫色软鞭猛地相撞,女子功力不济,瞬间倒飞了出去。
“好……”
天阳飞抬手正要称快,不经意间扫过了摔倒在地的女子的面容,刚抬起来的手禁不住僵在了半空中。
难怪方才他会觉得熟悉,还有这条紫色软鞭……
天阳飞一捶桌案,震得案上茶杯中的水飞溅而出洒纷纷落在了外边,任凭衣袍被茶水沾湿,天阳飞眉间紧锁,道:“怎么回事!”
太监急忙上前一步为天阳飞拭去了水渍:“陛下,当心龙体呀……”
“朕问你怎么回事!”
太监忙退后一步回话道:“陛下,老奴也是才知道台上这位就是那位主子。陛下,这……”
天阳飞死死压着桌案的手渐渐握紧,双眼紧紧盯着东边,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万一……朕是说万一出了事,先救人!”
“是。”
擂台上蓝衣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眼神中隐隐映射出阴险之色,似是正在酝酿着更为残暴的攻击。
“这人究竟意欲何为?”冰雪察觉到蓝衣男子眼中暗藏的暴戾,抚上剑身的手愈显骨节分明。
台上女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以往的嚣张跋扈渐灭,一张脸上透着几分倔强,对手武技远胜于她,她若是想要取胜,可能性可谓是微乎极微。可是,若要让她就这么败给这位武德如此低劣的家伙,她……又怎么会甘心!
紫若紧咬着唇瓣,握着鞭柄的手挥舞着,紫鞭若游蛇一般在空中肆意行走,旋风乍起,紫若衣裙飘然而起。
紫若玉手向前奋力一挥,手中紫鞭再次朝着对面的蓝衣男子甩了过去,扑向蓝衣男子的紫鞭狭裹着凌厉的劲风,一时气压山河,锐未可当。
立于对面的蓝衣男子目光悠悠落在气势汹汹冲向自己的紫色软鞭,却是迟迟没有应对的意识,眼看着紫鞭将近,任由手上双鞭垂落向下,似乎一点也不将紫若倾尽全力的一击放在眼里。
终于,在紫鞭距离一尺之遥时,蓝衣男子脚下生风,身形一晃轻巧避开了杀气腾腾的紫鞭,在紫鞭落空砸向地面时,蓝衣男子已然来到了紫若的身后。
双鞭悄然而至,狠狠劈向了紫若,鞭上菱角锋利,在骄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让观者都不禁陡生寒意。
双鞭疾速落下,紫若的后背随之受到沉重一击,禁不住向前进了一步,却仍是控制不住身形,一膝弯曲,单膝跪在了擂台上,手中紫鞭此刻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紫若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地面上顿时绽开了数朵血花,甚是骇人。
天阳飞蹭的一下从席上站了起来,广袖下的手死死攥着,若是可以的话,他绝对即刻就终止了这场比武。
历年比武大赛所有参选者一旦发起了比武,要想终止比武,条件有二,一为参与比武较量的二者中其中一人认输,二为参与比武较量的二者中其中一人身负重伤致使比试无法再进行,若符合任意一条,则可终止比赛。
倘若紫若执意不肯认输,纵使他是何身份如今也只可观望着。
台上紫若拾起了紫鞭,身子摇摇晃晃地缓缓站了起来,望向前方的眼中模糊一片。
早已回到了紫若对面的蓝衣男子抱臂而立,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一脸悠然地开口道:“姑娘,认输吧。”
紫若用力摇了摇头,脑子微微清醒了些许,紫若握着紫鞭的手再一次抬起,眼中渐渐盈起了坚定之色:“就你这种人也配让本姑娘认输?休想!”
“那就怪不得我了!”话音未落,蓝衣男子已经早紫若一步动手了,未等紫若出击,蓝衣男子便迅速贴近了紫若,一鞭接着一鞭出击。
紫若的手腕被鞭子击中,紫若咬紧了下唇,硬憋着不肯出声,但抓着软鞭的五指瞬间松了开来,紫色软鞭就此坠落向地面。
又是一鞭,这次紫若却是忍不住出声了,只见蓝衣男子一鞭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紫若后背原先被击中的部位,不偏不倚的一击让紫若痛上加痛,身躯晃了晃,倒在了地面,紫若一动身便觉一股疼痛感袭上来,压得她无法动弹。
胜负已定,紫若唇瓣都被咬出了血,她长这么大都还从未受过如此伤痛,心里只觉一阵委屈,眼眶也禁不住微微湿润了,众目睽睽之下,她竟被这种人如此折辱,自己却反抗不了。
紫若眸中含着浓浓的杀意望向了蓝衣男子,似要就地将蓝衣男子绞杀。
蓝衣男子收回了双鞭,站在紫若身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口中不紧不慢地道:“这位姑娘真是好骨气,可惜有时候,骨气又有什么用处呢。”说完,蓝衣男子肆意地大笑几声便离去了。
观武台上,天阳飞气得衣袖一拂,将桌案上摆放着的茶杯扫落在地,杯中茶水向四周溅落,染湿了天阳飞一身。
“快!快去!”
太监在一旁看到此景早已是吓得一脸煞白,听到天阳飞吩咐立刻招了招手,带着一队人快速赶向了东方擂台。
席上冰雪见此,当即站起了身子,正要朝擂台上赶过去,刚行至一半,却见一对人已先行而至。
看到那些人小心翼翼地将紫若抬起来带走,将紫若照顾得十分周到,而紫若还未曾与她提及自己的家中情况,想必这些人定是紫若家中的人,冰雪紧握着银剑的手渐渐松开了。
只是,紫若今日连连经受重创,也不知伤势如何。思及自己还从未询问过紫若的家中情况,冰雪眉间不禁涌上了些许自责。
眸光掠过走下擂台去往一方的蓝衣男子,冰雪脚步一滞,方才这人出手虽是过于狠辣,但却并非是想要紫若的性命,看来不过是想给紫若一个教训,让其止步于决赛。
看着紫若被那些人抬离了演武场,冰雪抬头看向了高阁,目光与颜云北相对,颜云北微微颔首。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颜小姐真是好身手,竟也进入决赛了。”
冰雪转过身,只见一男子身着水纹银灰色缎子衣袍,腰系玉带,乌黑的头发尽束于玉冠中。剑眉飞扬,手上持有一柄长矛,轻若无物。
那男子被侍从左右簇拥着走过来,看向冰雪的一双眼睛中带着几分轻蔑,及至冰雪不远处方停下来道:“在下相国之子,魏远城。”
此人便是魏相国魏忠源之子魏远城,也是她日后在决赛上必须面对也必须战胜的对手。冰雪眸光微凝,直视着魏远城肆意的打量,缓缓开口道:“在下颜梅冰雪。”
“听说颜小姐也进入了决赛,恭喜呀。”魏远城见冰雪一点也不畏惧自己,脸上微微露出了不悦之色,看了一眼高阁上紧紧盯着自己的颜云北,暗暗收了教训人的心思。
“同喜。”冰雪并无与其深入交谈的心思,嘴边笑意浅淡。
魏远城自讨没趣也不愿再多做纠缠,眼中略有深意地看着冰雪道:“颜小姐,决赛见。”说完便率众人先一步离去了。
茶楼中,在一阵阵鼓掌声中说书人徐徐执起茶杯饮下两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眼台下的情况。
见台下在座的客人都一脸专注,于是悠悠然地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开口将下文继续讲了下去。
“话说这演武场上各位参选者如今可是都是获得了参加大比正式赛的资格的人,当今圣上手中擂槌一敲,擂鼓乍响,正式赛可算是开始了……”
二楼包厢中一男子身着一袭绣着祥云纹镶金边的玄色衣袍慵懒地斜倚在椅上,墨色长发披散着仅由一条发带轻绾,手中把玩着一枚色泽柔和且手感细腻温润的红色玉佩。
楼下说书人的声音传了上来,男子薄唇轻轻掠起,念及心中所思所想之人此刻便正是在参加此次大比的正式赛,不由得微微生出了几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