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孩子是?”吴老太诧异地看着程佑安等三人。
“妈,这是程佑安,我结拜姐妹的儿子,他和咱们阳阳在一个大学念书,这不,因为我家离学校近,两个孩子从小感情也好,索性就住咱们家了!”夏妈妈站在一边笑着解释,“这个大的叫徐福生,小的叫徐二妹,是咱们家收养的两个孩子,他们老家在山里,因为泥石流全家都没了,我和老夏就做主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过了,都是好孩子!”
“嗯!不错!不错!小婉啊,你看你二哥,这副老好人的样子,竟是随了你外公呢!”吴老太对夏爸爸这种善行只有赞许的。
“是啊!咱们小舅舅不就是当初外公去外面贩牛的时候在路上捡的吗?我记得小时候我小舅舅还带我去爬树呢!”吴小婉看着几个孩子越看越爱,她就喜欢这种心思纯净又懂礼貌的孩子。
“爬树?我最会爬树了!”徐二妹举起肉嘟嘟的小胳膊,“姑姑,我前阵子还在山里爬树给青阳哥哥摘山楂果子呢!我大哥都没我厉害!”
“哈哈~~小鬼机灵!你怎么知道叫我姑姑啊?”
“嗯~~老师教的啊!爸爸的姐妹叫姑姑,对不对呀?”徐二妹忽闪着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吴小婉。
“真聪明!那我再考你一个,姑姑的女儿叫什么?”罗心妙站在一边逗她。
“嗯~~表姐?”
“哎呀!你这鬼精灵!”吴小婉高兴地抱起徐二妹,在她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两口。
徐家兄妹自从到了夏家,从伙食到居住环境样样都好,整个人都被养得白白嫩嫩的,尤其是徐二妹,别看名字土,长得却跟个年画娃娃似得,眉眼跟精心描画过似得,简直是个小美人胚子!
吴小婉此生唯一的憾事,就是自家软萌的闺女被老公带成了女汉子,此时见到软萌乖巧的徐二妹,简直恨不得立刻抢回去自己养!
罗心妙也挺喜欢夏家这几个表弟表妹的,夏家的几个孩子被夏妈妈教育得很好,为人磊落大方,此刻正跟个小主人似得,拿出家里好吃的零食招待罗心妙这个大姐姐。
“哎呀!一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吴老太在一边看得老怀安慰。
“是啊!这下子咱们家这虎妞可有得玩咯!”吴小婉笑眯眯地看着自家闺女在一边带着弟弟妹妹玩,心里想着,到底还是二哥家的孩子好,哪里像是大哥家,她的心妙每次去娘家看外婆,大嫂那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心妙身上,生怕她从娘家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似得!那吴东岳也不是什么好的,表面看起来斯文有礼,实则心眼十分小,那年妈不过是因为心妙整十岁生日,送了她一对和田玉的玉珏,那吴东岳当时脸色就有些难看,好像他们家心妙拿了他的东西似得!
哼!吴家的东西,说到底她吴小婉也是该有一份子的,老大一家那副护食的样子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妈,房间收拾好了,让几个孩子在这里玩着吧,我带你和小妹去房间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合用的,现在派人去买也来得及!”夏妈妈主动搀起吴老太。
“好!好!”吴老太满意地拍了拍二儿媳的胳膊,这媳妇娶得好啊!懂事孝顺,又重情重义,几个孩子也教育得很好!唉!当初她就不该因为伤心嵘儿的事情对大儿子那般纵容,不然也不能娶回来那么个眼皮子浅的玩意儿!
夏妈妈给吴老太挑的是一个小套间的客房,里面是一个小卧室,外面又是一间卧室,比较适合一家人在一起住。当初想的是有时候程妈妈一家来自己家玩的时候,方便一家人在一起住,没想到她一直忙着没来,倒是先给婆母一家住了。
“妈,您第一次来,我担心您晚上一个人住不方便,给您挑了这个套房,晚上您就住里间,外间大些,有两张床,正好给小姑和心妙住。”夏妈妈推开门把老太太扶进去。
“不错!这房间布置得很好!咦?这墙上的画儿是谁画的?”吴老太好奇地站在墙边上抬头去看。
“哈哈~~妈,咱们家阳阳可是学校有名的才子,专门拜了师傅学山水画呢!咱们家这新房子装修的时候,他亲手画了一批画裱好了挂上的,您看看怎么样?”
“哎呀!阳阳这画儿画得可真好!我记得我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喜欢画一些花鸟山水,仕女图也画得很好,我家里现在还有母亲当年亲手制的一些扇面呢!”吴老太很喜欢这些精致的东西,得知这些都是夏青阳画的,更加欢喜了几分。
“啊哟!这可真是太巧了!妈您不知道,咱们家阳阳也喜欢画那些扇面呢,他自己还开了一家纸扇厂呢,现在我们那好多的老手艺人都被他找过去了,他们挖掘的几个老版的年画系列团扇,去年还被市里拿去参展了呢……”夏妈妈一说起儿子就忍不住开启百度模式,恨不得把儿子每天吃什么都记录下来!
“唉!当年我母亲也是很喜欢这些小玩意的……对了,阳阳喜欢这些的话,回头我回老宅找找,说不定还有些旧年的旧字画存在那里呢!”吴老太叹息了,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啊!无论相隔多远,始终流着他们家的血脉、连爱好都如此相似!
J市,接到老太太电话说自家二弟找到了,吴家老大吴泽豪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嘴上却不能寒了老太太的心,当即一叠声地答应马上带着老婆回家认亲,还要张罗着给老二一家安排一应吃住用品等。
“真找到了?”吴泽豪的妻子王小芸死死扣着沙发扶手,神情紧张地看着丈夫。
“……有我那好妹妹出马,怎么可能找不到?”吴泽豪咬牙。他这个妹妹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好好儿的非要帮着老太太去找二弟,他们家这些年生意做得不太好,仅靠着旧年老爷子留下的一些产业吃老本,他们自己都不够分呢,如今怎么又多了一个?
“小婉怕是疯了吧?”王小芸恨恨地握住手,吴小婉要是一只玩具的话,这会儿估计都被她给扯碎了!
“她疯了也不是一两天了……哼!赶紧回去吧!那家子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的古董字画赶紧都收起来!”
吴泽豪黑着脸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那张逐渐老去的脸,想着这些年父亲母亲对自己的失望和对二弟的怀念,越发攥紧了双手!
这些年来,其实他心里是隐约带了些愧疚的。
当年在街上,奶奶让他拉着二弟,她去上厕所了。他看到边上有捏糖人的,就带着弟弟过去看,谁知道看得入迷,一回神弟弟就不见了……奶奶过来的时候,问他二弟去哪儿了,他不敢说实话,就谎称自己和二弟被人群冲散了……
后来,二弟一直没有找到,他心里竟然隐约有些窃喜!
是啊,自从二弟出生,爸爸妈妈就把他捧在了手心里,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给二弟,二弟什么都不用做,他却每天要学习好几个小时,他曾无数次地想:要是家里没有二弟就好了……
这么些年,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儿,日子确实过得十分舒坦,爸妈对自己再不满,这个家将来还不是靠自己?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都几十年过去了,妈和小妹竟然真的找到二弟一家了?!
自家儿子让人隐瞒夏青阳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他看过夏青阳的照片,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确定这一定就是二弟家的孩子!
可是,他假装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也故意帮着儿子隐瞒这件事,无非是想着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话说回来,老太太还有几年好活的?
等老太太去了,就算二弟他们找回来又怎样?
到时候,这个家他说了算,哪怕一分钱都不分给他们呢,又有谁敢说一个字的?
“唉!早知道就再推一推,或者借口疗养把老太太送到国外去好了!”吴泽豪惋惜地想着。
几天后,夏青阳一家跟着吴老太回到了吴家大宅。
这幢大宅子建在半山腰的一个小水库边上,原本就是吴家的祖宅,早年间吴家老太爷发达的时候找人精心修整扩建过,如今倒是有些老式的大庄园的味道,院子里花木葱荣,吴泽豪夫妇带着独生子吴东岳站在大门口,热情地迎接他们一家。
“二弟!你终于回来了!”吴泽豪几步走上前,一把抱住夏爸爸。
“这就是二弟妹吧?我是大嫂,这是我儿子东岳,东岳,来见过你二婶!”王小芸笑眯眯地拉住了夏妈妈的手,一时间这认亲的场面倒是颇为感人。
罗心妙站在一边撇了撇嘴。她这个大舅和大舅妈啊,最会装了!别看现在一副热情体贴的长辈样儿,你真要从他们那里拿点儿什么,那简直跟割了他们的肉似得!对了,书上说的那什么“嘴甜心苦”大概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
一行人簇拥着吴老太进了屋子,老人家就张罗着要让夏爸爸一家去给死去的吴老太爷上香。谁料一边的大儿子突然开口道:“妈,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一屋子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妈,虽说二弟和父亲长得相像,但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依我看,咱们要不先去趟医院做个DNA检测?毕竟……”吴泽豪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放屁!我自己生的儿子我会认不出来?!你二弟脚上的胎记、还有那银锁片都是对的!查什么查?”老太太气得捂住胸口直喘气,旁边的吴小婉赶紧帮忙掏出药瓶子要给她喂药,却被老太太一把推开。
吴老太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大儿子面前,定定地看着他:“老大,你二弟家的阳阳和东岳在一个学校上学,我问你,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吴老太一生坎坷,年轻的时候还跟着丈夫去贩过驴子,也是标准的一枚女汉子,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站在那里却腰板挺直,颇有气势,一时间竟然压得吴泽豪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也别挖空心思想话儿来蒙我了!”吴老太冷笑一声,“我今天把话儿摆在这里了,夏朝军就是我丢了三十多年的儿子吴泽嵘,你认他,那咱们一家往后就好好过,你要是不想认,那我们母子俩也不在这里碍着你的眼,我跟着你二弟搬到外面住去!”
“妈!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不是逼我们去死吗?”王小芸急忙站起来,“泽豪也没说不让二弟他们回家啊,这不是,总得稳妥些吗?您看您找了大半辈子,万一弄错了呢?不是让咱们真正的二弟在外面受苦吗?”王小芸表面都是为老太太着想,话里话外却都在质疑夏爸爸一家和他们的血缘关系。
“妈,大哥,你们别吵了,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吧?”夏爸爸不想把场面弄僵,再说了,他也这么大把年纪了,认不认亲的,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了,要不是看在吴老太的面子上,他还真不想掺和到这家人里面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大哥一家看来不是特别欢迎他回家的。当下不由得庆幸,幸亏当初得知自己被拐卖到夏家的时候没有急着寻亲,就这家人的闹腾劲儿,真认回来了,还不定怎么折腾他们呢!
“查什么查?”老太太一把甩掉大儿媳扶着她的手,“老二,跟我进去给你爹上香!给他磕个头,告诉他你回来了!”
老太太不再看大儿子一眼,示意夏爸爸夏妈妈带着孩子进去。
一楼有一间房是专门用来摆放吴家先辈牌位的,吴老太亲自上前点了香烛,抚摸着吴家太爷的牌位,喃喃道:“老东西!我给你把二小子找回来了!你看看吧!二小子有福气,如今娶了个好老婆,还有两个聪明可爱的儿子,你在下面也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