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轩蜷缩在阴暗的墙角,神情呆滞双目无神,紧紧环抱着双膝,仿佛那便是她尘世中唯一的依靠。
她确实没有依靠。自林族被灭之后,举世再无一个亲人。这些年来,她风餐露宿,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可谓饱受人间疾苦。有时候,林清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曾几何时,她也想过放弃一切,追寻娘亲的脚步而去。可是,每当想自寻短见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出那个白发恶魔的影子。杀母灭族大仇未报,又岂能轻易死去?她必须活着,苟延残喘的活着。可以说,如果不是复仇的信念,她早已化作这天地间的一缕孤魂了。
可现在呢?
刺杀魔尊未遂,反倒被魔尊玷污了清白。尽管魔尊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可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那是梦魇般的一幕,现在想起还止不住地发颤。而这段创伤将永远留在心底,挥之不去,忘之不掉。
林清轩就这样关在屋子里发呆,一坐便是一天过去。直到傍晚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林清轩这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听那脚步声,门外似乎来了许多人,而且步调一致训练有素,应该是魔国将士。
林清轩心中不由一紧,下意识的想到,莫不是魔尊前来加罪了?
正在林清轩如此认为的时候,屋子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群膀大腰圆的魔国武士闯了进来。
林清轩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些武士是来拿她的,可片刻之后便发现,他们竟然站在了门框边,神情肃然,仿佛站岗一般,完全没有侵犯的意思。
林清轩很是纳闷,还未来得及细想,门外又有一群女官走了进来。
这些女官步履轻盈,神态恭敬,端着各式各样的托盘,进来之后便屏立左右,仿佛在等着什么人,而且,林清轩发现,竟然还有人抬来了沐浴香汤。
林清轩愣愣地看着这些人,完全是不知所以。而在这时,一名年岁稍长的女官走了进来,行自林清轩跟前微微福礼,恭敬道:“林姑娘,奉魔尊口谕,呈上凤鸣金丝钗一副,翔罗玉凤冠一顶,双凤蚕缕袍一件,绢锦绣凤履一双。”
“魔尊这是何意?”林清轩问道。
那女官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方才魔尊大人已昭告天下,册封姑娘为魔尊夫人,自今日起,姑娘便是这魔宫的女主人了。”
“魔尊夫人?”林清轩喃喃念着这个称谓,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怎么了?昨夜还是生死相向的一幕,怎么眨眼间,自己就成了魔尊夫人?那个恶魔他到底要干什么?
“是的,夫人,您快些洗漱打扮吧,魔尊大人已在神魔殿恭候多时了。”女官再次说道,言语中的称谓已改成了夫人。说完后,便挥了挥手让武士们退下,只留下一帮女官伺候她沐浴更衣。
林清轩几乎是被架着走进浴盆的,而且在洗漱的过程中,女官们上下其手,完全都不用她自己动手。洗净一身污垢之后,又被女官们扶向了梳妆台,穿金戴银,描眉画唇,全程都是女官们一手操办。林清轩思绪处在震惊中,直到穿戴完毕,站在神魔大殿外时,整个人还由似在做梦。
神魔大殿中传来阵阵歌舞,林清轩被女官们簇拥着站在殿外,自始至终都没回过神来。
“夫人,魔尊大人已在殿中等候,您快些进去吧。”女官们催促道。
林清轩终于从恍惚中醒来。她看了看硕大的神魔大殿匾额,又看了看态度恭敬的女官们,最后将心一横,提着长长的凤裙踏入的神魔大殿中。
神魔大殿还是昔日的歌舞,不同是这次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当林清轩自殿外款款而来时,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些人眼中有不解,有嫉恨,有平淡,人各有异,每个人的神情都不同。而在这时,端坐在尊主宝座的魔尊拍了拍手,歌舞噶然而止,舞姬自觉退下,魔尊降阶迎了过来。
“哈哈哈哈,来,让本尊看看,魔尊夫人是何等天颜。”说着,魔尊已执起了林清轩的手。
林清轩并没有挣脱,而是愣愣地看着魔尊那张俊朗而邪恶的脸,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
这是她心中的疑问,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魔尊嘴角扬起阴冷的笑容,笑道:“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现在,我册封你为魔尊夫人,从此以后你将是这魔宫的女主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不是更有机会了吗?”
“难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林清轩再次问道。
魔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若真能杀了我,我不仅不会怪罪,反而会感谢你。”
“你!!”林清轩瞪大了眼睛,从未见过这般自虐的人,一时语塞,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这番奇葩的谈话落在了其他人眼里,当下便有一人出列奏道:“魔尊大人,此女心怀叵测,不应为后宫之主,以属下之见,不如立斩已决后患。”
话音刚落,右班又有一人出班奏道;“魔尊大人的性命关乎整个魔国的存亡,岂可如此儿戏。属下斗胆,请魔尊大人下令,撤销夫人之爵。”
魔尊一愣,视之乃新晋左右大司谏,便挥了挥手沉声道:“本尊意已决,众卿勿在多言。”
大司谏乃主谏之官,岂可因此屈服。当下跪地再三叩首,劝道:“兹事重大,请魔尊收回成命。”
“哼,君无戏言,即已册立,焉有收回之理。二卿如要再言,当以轻君论处。”魔尊失去了耐心,当即勃然大怒。
君王一怒伏尸千里,大司谏两人虽是主谏之官,却也知道魔尊之威不可逆,当下俯首退下,再不敢又丝毫怨言。
而李登近姬无仇二人了解牛飞的本性,知道他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当下只是默不作声,任由事态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