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郭东升时,初暖的阳光回照大地,万丈霞光如佛光普洒,让这布满阴霾的人间初次有了生机。
生机是上苍的馈赠,可惜的是,北境的人间并未在暖和的阳光下复生,反而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
自昨夜一战后,若琳便带着重伤昏迷的牛飞一路往南疾行,按若琳的料想,只要能进入南洲境内,找到玉箫居士逍遥,那牛飞这条命还有得救。
此时的牛飞,灵气枯竭,浑身粉碎性骨折,又兼有九曲寒冰在体内作祟,寒毒之症愈重。若琳知道,牛飞的伤势已经加重,如再一路奔波的话,恐怕还未赶到南洲牛飞就要嗝屁了。
没有办法,最后若琳也只能择一干净之地,准备先为牛飞抑制伤势。
一望无际的荒野,丛林与沟壑交汇,在那树茂林阴之旁,有条清澈溪水缓缓流淌。若琳停下脚步,找了个干净的草地,拂袖甩出几道红绫,一个简易的帐篷便由此而成。
待搭好了帐篷,若琳又找来一些枯草垫在地上,权且做一个简易的床铺。荒郊野外,物资匮乏,若琳也只能将就着先安置牛飞,然后再细心地为他查看伤势。
牛飞的情况不容乐观,内息素乱,气息微弱,命灯之火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命灯之火亦为生命之火,一旦熄灭,那证明这个人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点。到那时,即便是灵丹妙药,照样也回天乏术。若琳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却没有办法。
她是略知一些医术,却只会治疗一些简单的病症,面对这闻所未闻的九曲寒冰之毒,根本就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冷,我好冷!”昏迷之中的牛飞不断说着梦话,他双眼紧闭,嘴唇青乌,身躯一直在颤抖,便是那眉毛与白发都结上了厚厚的冰霜。
看着这样的牛飞,若琳心急如焚,泪珠儿忍不住簌簌而落。她知道,牛飞之所以如此,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她,若不是她出门游历遭遇不测,牛飞也不会不远千里的前来搭救,更不会因此身受重伤而命在旦夕了。同时她也明白,在这荒山野岭中毫无治病救人的条件,若想凭借她浅薄的医术治好牛飞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而牛飞现在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根本就活不过今晚。
泪在眼眸中打转,若琳的心头被一股深沉地负罪感侵袭。她想到牛飞一旦死了,那么姐姐若蓁必将成为寡妇,侄儿念飞也将失去这个父亲。届时,她若琳便成了一个千古罪人,还有何面目去面对若蓁母子俩?
“姐夫,你要挺住,若琳一定会治好你。”尽管早已泪眼朦胧,可若琳仍旧不会放弃。她发了疯似的满山寻找柴新,在帐篷内升起了几堆篝火,像凭借这微弱的火光为牛飞驱逐寒冷。
火焰熊熊燃烧,帐篷内燥热难当。若琳是热得香汗淋漓,可牛飞却还在冒着寒霜之气。
“咳咳咳咳!”牛飞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撕心裂肺仿佛一个肺癌晚期的病人,誓要将那心肺咳出才肯罢休。
看着五官已经疼得扭曲的牛飞,若琳心如刀搅,连忙紧紧地抱着他,不断将真气灌注他体内。可即便如此,牛飞的咳嗽不仅未见好转,反而愈咳愈烈,最后竟咳出几团冰粒。
那冰粒夹杂着血迹,又冒着寒霜之气,在阳光的渗透下晶莹剔透,就像是一颗颗璀璨的红宝石。而在这时,牛飞的体表也凝上了一层冰霜,仿佛他正在由内而外的冰冻,而体内早已是一堆冰渣。
“姐夫,你怎么样了?”若琳急的团团转,浑然不觉寒气已侵入她的身体。
“我好冷,我好冷!”那蚀骨冰寒让牛飞如坠冰窖,无论四周如何燥热,也抑制不住体内的冰冷。此刻的他,只想一团温热,哪怕是抱住炙热的太阳,也能稍微好受一些。
眼见牛飞即将被这寒冰之毒折磨致死,若琳哭得梨花带雨:“姐夫,都是若琳不好,害你成了这幅模样。呜呜,你若死了,若琳也绝不苟活。”
香汗淋染了胭脂,泪珠漫过了妆容。若琳肝肠寸断,心如死灰,当即再无顾忌。连忙宽衣解带,散开那火红而芬芳的宫纱,将上身那伟岸的身姿裸露在空气中,然后敞开宫纱的两角,将牛飞紧紧地裹在了怀里。毫无疑问,她不忍见牛飞在冰寒之毒的折磨中慢慢死去,想以这仅有的体温,为牛飞提供一丝丝温暖。
香玉满怀,柔情蚀骨。在彼此紧紧相拥的一刹那,牛飞彷如坠入了烈烈熔岩中,体内的冰寒之气终于不再浮躁,整个人也舒坦了许多。
至于若琳,她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想给牛飞仅有的温暖,从而减轻他的痛苦。
彼此都是毫无杂念,无关风月。一个清醒,一个昏沉,直到昏沉的人逐渐清醒,直到清醒的人逐渐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牛飞终于有所好转,而若琳则因为极度疲惫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直到第二日清晨时,若琳才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后惊喜地发现,牛飞的寒毒症状已经好了很多,而那命灯之火也不再摇摇欲坠。这是意外的惊喜,虽然牛飞现在还在昏迷之中,虽然若琳不明白牛飞的伤势为何会突然好转,可这已无关紧要了。对她来说,只要牛飞能继续活下去,那便已是上天的恩赐。
皆下来的一段时间中,若琳不辞辛苦,终日悉心照料,白天上山砍柴,为牛飞持续篝火,晚上再用自己火热的躯体为牛飞去除寒冷,直到半月之后,牛飞才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闻着那浅浅的处子芬芳,牛飞有短暂的失神。不是他心生了邪念,而是错乱的意识正在逐渐恢复。
“我睡了多久?体内的寒冰之毒又去了何处?”牛飞扪心自问,前者没有答案,倒是后者可以从‘真我’那里得到答案。
所谓的真我,便是牛飞体内另一个魔性的‘我’。二者同根同源,彼此密不可分,可以说只要是牛飞身死,那‘真我’必然也将烟消云散。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早在寒毒入体之时,‘真我’便在以魔气进行制衡。这许多时日下来,魔气的制衡已经奏效。到现在,寒冰之毒已进入蛰伏状态,再也不能危及牛飞的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