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提斯的北部,刚刚入夜。冰凉的月色,透过云层已清晰可见。
神天一静静地躺在一颗巨树之下。
这片区域的人类,基本已被虐杀殆尽。就连飞禽走兽,都很少能够看到。
根据福玻斯的说法,这里是冒充自己的犯人最后的作案地点,同时,在这里也上演了相当惨烈的悲剧。
通过魔力的残留,神天一可以得知犯人的魔力特征与准确的停留离开时间,如果他愿意,只需十数分钟就可以从大陆亿万人海中找到凶手。不过,对他来说,这件事情还不值得他使出全力。在他眼里,除了和阿瑞斯的再次决斗,其他事情都宛如主菜前的玩耍一般。
只是,这个前菜不是由自己点的,这让神天一稍稍有些不爽。
双脚踉跄不稳的女孩终于追了上来,对她来讲,即便神天一在无形中放慢了脚步,想要跟上也十分困难吧。
女孩喘息得非常厉害,艰难地站在神天一的身边。
“报上你的名字吧。”
“唔,唔唔……”
女孩手捂胸口,面露难色,看来还没有从刚刚高强度的运动中缓和过来。
“快说出你的名字。”
“安、安、安、安娜……咳咳!”
不再那么痛苦的安娜缓缓调整呼吸,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神天一。
神天一瞥了一眼安娜,又把头转了回去。
“安娜,你似乎可以成为一个美味的餐点来愉悦我啊。”
“……那个,你要吃了我吗?”
安娜满脸恐惧地望着神天一,做好了被一口吞掉的准备……
“不,稍有不同。小丫头,你知道杀了你们全村的人是谁吗?”
“……好像是一个叫神天一的人。”
神天一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
“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场游戏而已。但对你来说,却可以得到为自己,家人和朋友报仇的机会,怎么样,听着不错吧?”
“……诶?”
“我是说我要教你魔术,好让你去报仇。”
安娜非常惊讶,不解地歪了歪头。
“可是我听说魔术那种神奇的力量,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使用啊,我学得会吗?”
“没有问题,虽然你没有魔力天赋,但我在复活你的时候赋予了你相关的才能。没被神选中是对的,因为你有幸被我选中。”
安娜显得有些兴奋,可她又立马垂下了头。
“可是我并不想报仇啊,我只想快快乐乐地活着。”
“不打算报仇也可以,不过那时我将不会管你。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的吧。”
安娜犹豫了一下,眼里几乎泛着泪光。
“好,我明白了,我听你的,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
神天一的语气非常平淡,但安娜却吓得不能动弹。
有时候小孩的直觉比大人更加敏锐,安娜在刚才一瞬间甚至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不要让我把事情重复三遍,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安娜不禁捂住了嘴,拼命地点点头。
神天一再次看了安娜一眼,这回,他注视的时间稍微长了些。
“你身上有些脏呢,我带你去冲个澡……”
森林附近有条河流,是一条从大海向内分流的大河。河水在深蓝的夜空下汩汩流淌,闪烁着粼粼水光。
“哇哇哇哇哇哇啊——”
发出叫喊声的是从半空中被扔进河里的安娜,巨大的浪花一下子溅了起来,数分钟后,平静的湖面上飘浮着一个娇小的身影。神天一从空中缓缓降至湖面,一把把安娜抓了起来。
“不要装死了,现在的你,可不是这种程度就会没命的。”
“……”
安娜刚才还紧闭的双眼,突然如诈尸一般睁开了。
“呜呜,我还以为又要死了呢……”
“那里相对来说要浅一些,你就给我到那去洗吧。”
神天一话刚说完,就将手边的安娜远远地抛了出去。
又是一阵溅起的水花。
“呜,突然被带到天上,又突然被丢下来,真是太吓人了。”
“接下来,差不多该准备晚饭了。”
“咦!?”
这是安娜的一声大叫,因为下个瞬间,整个河流都被引爆了。刚刚站住脚的安娜,又被巨浪卷了起来,引不住发出阵阵惊呼。
“啊!不要……”
安娜奋力地挣扎着,可是涛天的巨浪仍埋没了她小小的身躯。炸裂的水流汹涌异常,震耳的呼啸声群起激荡。
“唔……”
安娜小小的脑袋从水面露了出来,接着,她见到了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光景。
无数大大小小的鱼类,虾类,贝类,各种海洋生物,都由低到高呈螺旋状依次飞到空中。在河流的上方,一片片火焰凭空出现,各式各类的海洋生物被透明的气流送进团团火焰,在烤制有八成熟后,又被无形的力量送至岸边。
种类丰富的烧烤料理堆成一座越来越高的小山,见到这种情形,喜欢吃海物的人一定会相当高兴吧。
安娜瞠目结舌地在一旁观看整个过程,直至神天一将这片流域的生物全部烤完……
...............
“太弱了!用力一点!”
“……嘿!”
向神天一发起拳头攻击的安娜被无数次地打飞出去,两人从第二天清晨醒来开始,就一直持续着这种训练。
慢跑,快跑,前后横向跳跃,臂力腿力增强,以及肌肉扩展拉伸,在做完这些一系列的练习之后,最后是和神天一一对一的战斗训练。在被打飞百余次后,安娜终于迎来了片刻的休息时间。但即使这样,神天一也没有让她闲下来。
“在学习魔术之前,有必要提高一下身体能力。这是因为魔术与体术是相辅相成的,一个强健的体魄可以让体内能够贮存更多的魔力,而对魔力的正确使用也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这类系统性动作可以大大提高你的体能,以后每天早上你都要把这一套练习坚持下来……”
“呜,是……”
安娜的回答有气无力,此时她是完全倒在地上听神天一说的,估计她腿软得今天之内是很难再站起来了吧。
“一个优秀的魔术师,必须将体术和魔术都给练好,那些常胜不败的高手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弱项,在战斗中进退自如。不过,当基础打牢后,就必须选择其中一个做为进攻点了。拿你所知道的人物来举例,魔王阿瑞斯和英雄阿波罗,他们两人无论魔术还是体术都很厉害,却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侧重点。阿瑞斯是以强大的魔力输出为卖点,用压倒性地火力压制对方。而阿波罗则是用魔术来辅助体术,以超强的战斗技巧和难以防御的攻击著称。不过无论是谁,在他们人生漫长的战斗中都难求一败。”
安娜仰头望向神天一,脸上露出愣怔的表情。
“那,那神天一他是用的哪种战斗方式呢?”
“当然,神天一无论体术还是魔术都无人能出其右,但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以魔术为主吧。对你来说,选择体术进行战斗实非明智,也是应该选择以体辅魔的主流战斗风格。”
“呃,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那个……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想着努力修炼,打倒神天一就行。”
“可是……我真的能打败他吗?”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安娜用力地点点头,结果不小心把脑袋磕在了地上。
“虽说机会很小,但并不是没有。至少,现在的你,有着能和我平起平坐的潜力。至于你能不能超越我,进而打败神天一,就要看你的付出与努力了。”
“嗯……”
大概是关系变得亲近一些了吧,安娜的表情显得很率直。
“接下来我给你讲一下魔术的基本知识,记住,我只说一遍。”
安娜听完这话,立刻从地上爬起,兴致勃勃,两眼放光,摆出了正坐的姿势。
“魔术是指能够自由操纵从人体里散发出来的被称为魔力的生命能量。虽然任何人都具有魔力,但其大部分都是相当微量,处于无法控制的状态。不过偶尔也会出现生来就拥有庞大魔力的特例,也就是你之前所谓的被神选中的人。”
“嗯嗯!”安娜听得津津有味,发出开心的叫声。
“想要学习魔术,可以先从最基本的四个技巧开始。
首先,是‘显’。它是将魔力保留在体内的技术,这样做不仅可以储备魔力以应对不时之需,还可以使肉体强壮,延长青春和寿命。
然后,是‘隐’。它是隐藏魔力的技术,通过把魔力全部压缩在自己体内深处,防止别人的探查。
下一个,是‘聚’。通过凝结魔力,孕育出超凡破坏力的技术。将魔力集中于身体的某处,增加其密度和强度,既能将自身化为利刃,也可以让躯体变为坚盾。
最后,是‘散’。它是释放魔力的技术。几乎所有的魔术都必须在‘散’的基础上才能完成,如远程攻击,感知魔术等等。”
“我知道了,‘显隐聚散’是吧。”
“没错,如果能熟练掌握这四个基本功,有时光靠魔力就可以杀人。”
说完神天一便举起右手,将食指指向远处的一个山丘。
安娜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慢慢地,在神天一的右手食指前不断散发出蓝紫色的雾气,雾气巧妙地汇聚成一个球体。
圆球越来越大,力量极速增强,然后,“唰”地一下,向前疾速奔去。
巨大的声响传了过来,那是山丘被轰至粉碎的声音。
“哇!好厉害,刚才那个就是魔力吗?”
面对安娜的提问,神天一轻轻地点了下头。
“每个人魔力的颜色都会有少许区别,当然浓度越高颜色越深,而魔力含量极低的情况下根本看不见什么颜色。自然界的魔力基本都是以蓝色为主,至少我还没见过例外。而大多数控制魔力的高手,都可以随心所欲调整自己魔力的深浅。”
神天一没有放下右手,而是将五个手指全部张开,将手掌指向了前方的地平线。
“但光靠魔力战斗,会使得其消耗巨大。这时我们通常会赋予自己的魔力一个属性,使得即使是一小点的魔力也可以产生极大的杀伤力。”
“属性?”安娜表情困惑地晃了晃头。
“没错,比如火焰,冰雪,雷电之类,具体什么属性要看个人的喜好与风格。通常一个人只能拥有一种属性,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神天一的手心前又逐渐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球体,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圆球散发着耀眼的赤色光芒,以及可以熔化空气般的炙热。
光球逐渐扩大,直至变成与刚刚相同的体积。
“关于魔力属性的修炼,一般都是把它想象成自然界存在的具体事物,因为这样简单易懂的属性练习起来也更能成功。不过,有的人也比较偏爱抽象的事物。例如,我把现在聚集于手上的魔力赋予了‘爆破’的属性,我不知道什么事物会产生这种效果,但我却赋予了它能够产生这种效果的属性。”
神天一把手臂高高抬起,全身蓄力,将光球猛地释放出去。
“消失吧,赝品!”
光球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击远方,轨迹划过之处,山川土地皆被烧毁,与空气的摩擦之声尖利刺耳,刮起一阵折木断石的飓风。
瞬息之间,眼前被一片强烈的光芒所包围,席卷而来的热风将安娜吹飞了数十米远,整个大地都在不断颤动,惊天巨响仿佛能震破耳膜。
安娜吐出一嘴的沙土,抬头望向远方,可是整个世界,除了如绽放的花朵般争奇斗艳的滚滚浓烟,和遮天蔽日四处飘散的呛人烟幕,剩下的什么都看不到。
“差不多也就这种威力么,先教你这些,剩下的以后再说。我们走吧,这里已经呆不了了。”
安娜回过神来,找到了旁边若隐若现的身影,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她不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天生的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向后看去。
这一天,库尔提斯帝国的整个北部都变成了浩瀚的沙漠,而其中的一半,竟是一个无边无际且看不到底的惊人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