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做?你不觉得自己很愚蠢很无聊吗?”沈一婷尽力压抑着怒火冲萧子矜说,两家的阳台伸出楼层,远远的看上去,象两条漂泊在空中的船。
“你为什么又骗我?”萧子矜语气似乎很平和,可在沈一婷听来却透着寒寒的凉意,因为根据她的经验,每到这个时候,说明萧子矜在酝酿着一种愤怒。
“我骗你?你认为我还有什么事骗了你?!”沈一婷觉得和他已经没有再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我只清楚你从前把忠诚害惨了!害的他现在还在戒毒所!现在你又想对宁远不利!”沈一婷凝目瞪着他,她觉得自己的眼神一定象是在看一个仇人。
“哼!”萧子矜冷笑着将头转到一边,点了点头又转回来,盯着沈一婷,“从前你叫蒋书呆‘忠诚’,现在叫宋某人‘宁远’。可从始至终,你从来没叫过我‘子矜’!就是在我们最亲密的时候都没有!果然我是在你心中最没分量的那一个!”
沈一婷不想跟他在阳台上对吼,夜深人静,万一把父母或者邻居吵醒了就麻烦了,尽力压制着情绪:“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大费周章的搬到我家对面来,就是为了天天有机会和我对吵?!”
怒火把两人的眼睛都烧红了,衬着星光,互相瞪着对方,谁都不愿意屈服,逼视当中,沈一婷看到萧子矜眼里一闪而过的晶莹,仿佛反射了泪光,可瞬间就消失了,以至于她怀疑那是错觉。
“为什么瞒着我把孩子打掉?”良久以后,萧子矜终于开口了,带着一种痛心和纠结,“我总有知情权吧?为什么当初商量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嗯?!”
沈一婷听到这件事,顿时象被戳了软处,一种痛楚袭来,极力压抑着鼻腔里传来的酸楚:“你听谁说的?谢珍晴?”
“如果我不听别人说,你恐怕要瞒我一辈子吧?!”萧子矜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人,用一中几近愤恨的语气说。
沈一婷沉默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嘲讽:“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我当初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的!我到王家村找你,跟你恋爱,跟你同居,都是因为你那些家庭背景!这些我三年前分手的时候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认为我在那种情况下怀了你的孩子会留着?还跟你商量?商量什么呢?!”
她看到萧子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咬着牙青筋凸显,她没有理睬,继续说着:“你现在回来就是想纠缠这些事吗?如果是这样,那完全没有必要!本来我对你还有一丝愧疚,但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彻底打消了这种想法!你除了会仗势欺人,自以为是,你还会什么呢?!”
她话还未说完,萧子矜已经捏紧拳头,迅速从自己所在的阳台翻越过来,踩着中间间隔的窗台,敏捷的扑过来抓住沈一婷这边的阳台栏杆。
“别过来!”沈一婷不敢大喊,半夜三更,惊扰了邻居和父母,事情就闹大了。看着他艰难的抓住栏杆,眼看就翻过来的情势,也不敢去推他,五楼的高度,万一他失足就万劫不复了,“你疯了!”
他奋力的用脚勾住她的阳台栏杆,脚尖一滑,没能踩住,瞬间只有两只手抓住栏杆,摇摇晃晃挂在半空,简直危险极了。沈一婷不忍看他这个样子,猛跺了跺脚,将他的一条胳膊拉住,用力将他拽到阳台上来。
累的浑身是汗,手颤巍巍的快抖起来,两人站在同一个阳台上,大口喘着气,觉得刚才心跳过了速。
“至少你不想让我死。”萧子矜看着和自己喘的同样厉害的沈一婷,带着一种自我安慰的语气。
“你死了我就是目击者,我就说不清了!”沈一婷冷冷的打击着他的想法。
萧子矜猛的把她箍到怀里,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肯放手,只觉得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回来了,时隔三年,他每每想到这个残忍的打击他,伤害他的女人,总有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她的说辞从来没变过,他曾经自欺欺人的想,也许她也并非那么绝情,可两次同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对他真的没有感情。
“和别人在一起是因为爱,和我在一起是为了钱是吗?”他冷冷的看着怀里的女人,想将她看透,可她的眼里依然冰霜如故,好象什么都撼动不了,“好,如果是这样,我想让你继续为钱跟我在一起!”
“别做梦了!”沈一婷用讥讽的眼神看着他,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一丝阴影投射的光度,这种光线下,凸显出他愈加黝黑深邃的眸子,她觉得他真的和从前有了什么不一样,“我们早就完了!你萧大少爷不会是大鱼大肉吃多了,忽然又想起我这道素菜来了吧?!趁我父母还没有知道是你搬到对面来,我奉劝你赶紧走人!别自讨没趣!”
萧子矜终于受不了她锋利的象刀子一样的言语,气的用手猛捏着她的下巴,疼的她不得不抬起头,可片刻功夫,她扬起手来用长指甲使劲划了过去,在他脖颈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疼的他倒抽了一口气,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她。
沈一婷觉得指甲里温温热热的,带着血肉的气息,她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狠了点,可如果不是这样,她知道他不会放手。
“咱们走着瞧吧。”萧子矜终于讪讪的放开手,可眼里愤恨的神情依然没有消退。夜色冷冷的,两人的心也冷冷的,充斥在这个小小的阳台上。
沈一婷的父母从前没有见过萧子矜,只是听说过他,在最后沈一婷和他分手了以后,母亲知道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气的甩了女儿一个耳光,那一次沈一婷是头一次被母亲打了以后竟然没有哭,竟然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母亲看她丝毫不知错的样子,气的接着又甩了她一个耳光,想打醒她。那回沈一婷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可心里更疼,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最后母亲哭着抱紧她,她知道母亲那一次伤心透了。
她想,这应该也是母亲在后来的几年总逼着她去相亲的原因,母亲不想看着她沉迷过去,于是把一个个自己认为优秀的男青年推到女儿面前,希望她能重新开始。她觉得自从和宋宁远在一起了以后,她已经慢慢的从过去走出来了,象一个黑暗的无底洞,她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光明顶,可最终萧子矜还是在下面拉了她一把。
“傻瓜!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你以为人人都象我一样好骗吗?!”她仍然记得当初分手的时候萧子矜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带着伤痛和绝望,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了。
接着的几天,沈一婷早出晚归,尽量不和萧子矜正面接触,甚至还怂恿着家里把自己那房间的阳台封上,原来是方便种花草才一直没封,现在看来,真的是个错误,如果萧子矜以后再来几次翻越阳台的惊险刺激游戏,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崩溃了。
宋宁远这段时间工作很忙,经常忙碌到很晚才能到家,约会自然少了许多,只是每天晚上睡觉前,总会和沈一婷通个电话,象是一天辛苦工作后的轻松。
“宁远,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给我讲讲吧。”沈一婷躺在床上拿着听筒对着天花板,静静的听着那边的声音,沉稳和柔和的声音。
“我啊?吃饭睡觉上学工作,一年年的就过来了,挺平淡的,能刺激神经的事情不多,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宋宁远洗完了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将手机的耳机塞到耳朵里跟沈一婷讲电话。
沈一婷失笑,觉得宋宁远是个特真实的人,没有浮躁,没有奢华,让人觉得平静而有安全感,他是个懂得生活的人:“你以前有女朋友吗?我想听听你以前的女朋友的事。”
这回伦到宋宁远失笑,停了片刻,才终于说:“曾经有一个,刚上大学那会儿,是我同寝室一哥儿们的女朋友的室友,挺白净小巧的一个女孩,在一次学校里的交谊舞会上认识的,当时我不会跳舞,她也不会,我们俩就站在一边,挺尴尬的,那时候我跟她说,咱们出去吧,不会跳别跳了。后来我们就出去了,我们俩觉得时间挺早的,就在学校里逛了一会儿,那回我还请她吃了冰激凌。后来熟了,再后来她就成了我女朋友,毕业那年她回家乡工作了,我也回家乡工作,一南一北离的远了,时间一长,慢慢淡了,也就分手了,现在她的孩子都已经两岁了。”
沈一婷静静的听他说完,忽然诧异的笑了起来:“就这么简单?”
“那你以为有多复杂?分手的时候非要生离死别,哭天抢地的不成?”宋宁远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一婷笑了一会,慢慢停住了,平静的忽然觉得心伤:“宁远,那时候你们家搬走的时候,我们要是一直联系着就好了,很多时候,我希望生活能够重来一次。”
她感觉到宋宁远那边怔住了,长久以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仿佛都已经沉入黑夜:“一婷,那次春游见到你以后,我还见过你很多回,初中的时候你到我们学校来参加书法比赛,我看到过你,我当时想叫你,可最后赛后散场的时候人太多,我挤了很久都没能再找到你。高中的时候有好几回在公交车站看到过你,我当时生发出一个念头,想用自行车载着你回家,可那时候真是那样会被人说成早恋,那时候我看着你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样子,在马尾辫上配上一个小白兔的头饰,真的很漂亮,每天路过车站我都希望能看到你,直到后来总也看不到了,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说你转学了,再也不坐那条线路的车,那时候我觉得失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