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境界线中得到的坐标以我无法理解的方式锁定了正常世界的“门”,它将我们带到我在境界线中曾经去过的地方。例如,玛丽亚曾经的住所。在境界线中得到的仅仅是情报而已,那项链,那秘密,只是意识的呈现。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正常世界中找到相应的东西,以确定这些线索的确仍有效用。
不管五十一区正在遭遇怎样的麻烦,是否故意放任这些麻烦继续下去,对我们而言,这个机会都十分宝贵。五十一区有可能在这场动乱之后,缩短计划的准备时间,一旦我们被投放到纳粹的飞艇中,要夺取精神统合装置,就得花费更大的代价。
这一次前往玛丽亚曾经的住所也一定不是一帆风顺,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玛丽亚的秘密。至少,玛丽亚本人就知道这个秘密。尽管,我并不清楚,红衣女郎“玛丽亚”在正常世界中到底会以何种形态出现,又或者是否可以存在于正常世界,但我已经做好了和她再一次交战的准备。
如果运气不好,敌人有可能更多——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五十一区的守卫,各个神秘组织的成员,都有可能会在途中遭遇到,这个遭遇也许会是巧合,也可能是他们也从自己的途径获知了类似的情报。我十分清楚,在“神秘”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绝对保密的,即便关于精神统合装置的线索应该不止一条,相关人员也不止一个,相同的情报,有无数种获取途径,境界线仅仅是我能够动用的最佳手段,对其他人而言,却并非是最好的方法。
不能避免他人掌握着更加直接的线索,也无法确定,是否有人掌握了同样的线索。
但是,既然最终目的都相同,那终究会抵达同一个终点,也就免不了在碰面时成为敌人。
每一个因为同样的线索,必然通往同一条道路,因此碰面的人,都是敌人。
每一个因为不同的线索,偶然通往同一个道路,因此碰面的人,都是敌人。
见敌必杀。
见敌必杀。
再没有比这个大张旗鼓的,又或是有意放任的混乱,更适合虚弱争夺者的力量,从敌人的身上剥夺线索的时候了。尽管,我不觉得这一次的混乱,真的会出现成功夺走精神统合装置的情况。而且,既然已经处于计划的行动前夕,精神统合装置的应用已经开启,为了发挥精神统合装置的巨大效能,必然需要一定时间进行预热,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很难再进行地点的转移。换而言之,如果这场混乱可以迫使五十一区转移精神统合装置,那么,在转移的同时,泄密的几率将会大幅度增加,而五十一区的计划也将因为客观因素不得不延后,将给有预谋者带来更多的行动时间和机会。
也许,迫使五十一区对精神统合装置的隐藏出现漏洞,正是这场混乱的发起者的初衷。毕竟,就算是末日真理教在这个基地里潜伏了不少内应,但既然过去那么长时间,都没能搞到放置在这里的精神统合装置,那么,在如今五十一区和走火等人联手的紧密防备下,直接硬碰硬地夺取精神统合装置,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却一无所获。
营造混乱,寻找破绽,衡量彼此的战斗力,这才是这场混乱之所以在这种时候出现,并且没有被立刻消弥的意义所在。无论对于进攻者,还是防御者,这场混乱都会为彼此带来价值。
这一点不需要我特别说明,锉刀小队的成员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士,他们自然明白混乱会带来什么。
“这次行动的任务是什么?”清洁工问道:“杀死所有看到的敌人?”
“前往一个地方寻找线索,尽可能杀死所有看到的敌人。”锉刀回答到。
“线索在什么地方?”契卡问。
“说不清楚,但是,跟着我走就对了。”我说。
“我们要找的线索是什么?”灰狐问。
“还不知道,不过,一旦线索真的存在,就不会错过。”我这么说着,以手掌和墙壁的接触面为中心,大量的光状回路开始改换结构。
大门的锁孔开始转动,没有人操作,它自行就开始运转了,诸多齿轮在转动,发出沉重的咬合声,裸露在门体表面的杠杆也一点点被撬动。大量的白色蒸汽从四个角落的孔洞中泄出,发出尖锐的声响。我们整队人马都被笼罩在这股浓郁的雾气中,当门缝扩张的时候,用肉眼根本就无法看清门对面的世界。
“真是令人兴奋。”摔角手舔着嘴唇,紧紧捏住了双拳,仿佛自言自语般说:“我真TMD爱死这扇大门的款式了。”
虽然肉眼看不到,但是声音已经先一步传进了耳朵里。在朦胧的门那边,许多激烈的碰撞正在发生。和我们所在的环形通道不同,门后的世界,并不只有一个人。更正确的说法是,并不单纯是人类。蒸腾的白气稍稍散去,有人正在往我们这边跑,但那个人形的轮廓立刻被某种绳索一样的东西缠住,在惨叫声总拉了回去。
虽然已经准备好随时踏入战场,但是,战斗来得如此之快,和自己一方如此接近,让清洁工和契卡两名新人都有些惊讶。不过,虽然只有一门之隔,但实际上,在单纯的空间距离上,并没有想象中这么接近。,因为,我们打开的这扇门,其实是可以通往许多坐标的“传送门”,我们所抵达的地方,若以正常的空间距离来说,并不直接接临我们驻扎的环形通道。
虽然没有过多解释,但是,已经开始适应充满“神秘”的战场的清洁工和契卡两名新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临站状态的紧张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在对面的人被某种东西扯了回去后,就再也没有东西往我们这边过来。我的连锁判定,早其他人一步,将对面的情况录入视网膜屏幕中,那可真是一副狼籍的惨状。在视野变得更加清晰之前,浓烈的血腥味也将同样的认知传达到其他人的脑海里。
“十六名五十一区的士兵,全都死了,应该都是普通人。”我说。
锉刀点点头,其他雇佣兵默契地排成战术队列鱼贯而入。在雾气彻底消失前,保持着警戒状态缓缓向前方逼近。我落在队伍的最后方,经过大门后,向后看了一眼,和我想的一样,“门”已经消失了,不仅如此,原来是“门”的位置上,此时连堵墙壁都没有,而是一条更加深入下去的通道——我们从“门”中走出来,就来到了通道的中部,不管是哪个位置,都明显不接近通道的两端。
值得庆幸的是,在我们背后的通道中没有出现敌人的影子,否则,一旦他们从那边发起攻击,背对他们的我们不免要有一阵手忙脚乱,甚至受伤减员。
“锉刀。”我喊了一声。锉刀回过头来,看到我所看到的景象,也不由得怔了一下,但早就习惯了“神秘”的诡异莫测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对走在身边的队员说:“契卡,清洁工,快枪,你们三个负责断后。”
这时,其他雇佣兵才意识到自己背后的状况。
“我记得,我们才从那里的门过来。”清洁工说。
“没错,门消失了。”锉刀说:“就是这样,下一次进门的时候,你们三个负责留意队伍的后背。”
“真是有趣。”清洁工没有异议地笑了笑。
尽管在刚开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激烈的战况,但在真正进入之后,暂时还是相当平静的。战斗在我们进入的一刻就结束了,获胜的一方不知道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东西,但对方似乎不准备和我们直接面对面。这片弥散着硝烟和血腥味的通道,很快又变得寂静下来。
交战的位置超出连锁判定的观测范围,目所能及之处,尽是一具具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五十一区士兵的尸体。在连锁判定范围内有十六具,但在更远的前方还有更多的尸体,大部分的尸体已经被撕碎,肢体、碎肉和浓血几乎覆盖了地面和两侧的墙壁,就连天花板上也不免沾上血肉。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察觉这些士兵的伤口完全不是普通的武器造成的,甚至不是人类造成的。而小部分的尸体虽然相对完整,但是尸体上留下的痕迹太过怪异,一眼就能看出,绝对死于某种“神秘”的力量。
我们所在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前方通道的尽头,那里又是一扇由外骨骼般的杠杆,和半裸露内脏似的齿轮构成的金属大门,而在我们和门之间,有两条不知道通向哪儿的岔道。在这段距离中,到底有多少尸体,就连脑硬体也无法计算出确切的数额,因为留下来的尸体,有一部分实在太过细碎,甚至有证据表明,有什么东西在我们抵达之前,就已经吃掉了一些尸体,另一部分无法详细计数的尸体则是因为它们已经化作浓液。在空气中淤积的难闻气味,不仅来自于血腥和腐烂,还有更多复杂的味道混淆在一起。
刚进来时,这种混乱而浓郁的味道还不怎么显著,但是,在这条通道站了一会,这种难闻得令人难忘的味道,简直就像是沤了几个月的垃圾。雇佣兵们纷纷自觉地戴上的防毒面具,尽管,这里的气味并不具备直接对强化过的人体造成伤害的因素。我的每一次呼吸,都会有大量的数据在视网膜屏幕中流动,多种环境评估表明,这条通道将在十分钟后,真正演变为对普通人而言的生命禁区。
当然,这些普通人中,包含了清洁工和契卡这两名刚加入队伍的新手,她们的体质并没有经过“神秘”的强化,虽然作战经验丰富,有一两手接近异常的绝活,但面对即将演变的环境,就算戴上防毒面具也不太保险。
我将脑硬体推断出来的环境评估结果告知诸人,大家的呼吸并不慌乱,但细微可以听出一些凝重。普通人参与到充满“神秘”因素的事件中很难保住性命的原因就在于此,“神秘”所导致的异常太过多样,即便拥有战斗装备,也不能保证装备可以适用每一种异常。只有被“神秘”的力量改造过,或者直接持有“神秘”的力量,才能适应如此多变的战斗环境。
“敌人藏在什么地方?”锉刀并没有立刻让大家动身,谨慎地朝我看来。在这支队伍里,我的观测能力是最强的,其次就是佩戴“观星者”的咲夜,但是,之前咲夜明确表示,“观星者”无法入侵周遭的监视系统,如果不是因为监视系统的构造超出“观星者”的入侵能力,就是这些系统已经在混乱中瘫痪。后者的话,倒也是个好消息。
不过,对于锉刀的问题,我也只能摇头:“在五十米的范围内,没有观测生物活动迹象。”不仅如此,连锁判定还有一个限制,非物理性的活动也无法进行观测——这是针对末日幻境的物理现象而言的。也就是说,“不能保证是否有幽灵之类的东西在窥探。”
“一般的幽灵没关系。”锉刀说着,让我将队伍配备的手机的声音调整到最大,随后启动了一个不起眼的软件,“我们的手机也具备探测能力,而且有一定的针对幽灵的探查能力。打开它,如果有探测能力范围内的幽灵接近,它就会报警。不过,也别太信赖这玩意,电磁波很容易对其造成干扰,而且,也只能针对普通的幽灵。”锉刀强调了一下,“我说的是神秘学中那些最普及,最普通的幽灵。但是,特殊而能力强大的东西,它可无法识别出来。”
好吧,神秘学中最经典,最普及,最普通的知识,和人类科学知识一样庞大,所以,利用神秘学的时候,所谓的“经典、普及和普通”,只是一种概念和感受性的形容而已——简单来说,就是当你看到它时,觉得它是这一类,那它就是这一类,对于我们耳语者的成员来说,这方面的直觉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至今为之,从来都没有出错过。
所以,如此概念化的模糊说法,很容易就被我和咲夜理解了。我想,对于锉刀来说,这种方式的理解和交流也是习以为常的,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用“神秘学”来做例子,说不定会如云里雾里吧。到底能够在“神秘”的世界里走多远,这种感觉上的能力,占据着极为重要的比例。
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将自己手机中侦测幽灵的功能打开了,在这种状态下,手机完全无法作为通信装置来使用。不过,比起顾虑失散后的情况,应对看不到的威胁更加重要。所有人的手机同处于幽灵侦测模式下,侦测能力会出现类似共鸣的提升。
“我们没必要进入那扇门。”我对其他人说:“我可以直接开启通往下一个坐标的门。”
“在哪一个地方都可以?”锉刀问。
“不,如果可以开启门,坐标就会闪烁。”我稍微描述了一下视网膜屏幕中那些坐标的状态。
“真是神奇,你在哪儿搞来的坐标?”摔角手说:“复制给我们一份?”
“一个叫做境界线的意识世界,很遗憾,这是存储在意识中的情报。”我微笑着点了点脑袋,“有点复杂,无法通过寻常的方式进行数据化重组。”
“意识?”摔角手闷闷地说:“那玩意太复杂了,我可理解不了。”
在我和摔角手交谈的同时,锉刀已经做了决定:“不,我们必须知道杀死了这些士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们应该离我们不远,通道尽头的门也没有开启的迹象,所以……”所有人顺着锉刀的目光看向门前不远处的岔道。之前在白雾中,最后一名士兵被杀死后,凶手就彻底安静下来,直到现在,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从死去士兵的伤口来判断,是同一个凶手的作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是一个复杂群体,要在移动中保持一致的安静,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对方并非就地藏匿,而是的确保持着这种程度的安静离开了,那么,它们的威胁性就要提高一个档次。这样的无法区分敌友,不,以我们的计划来说,这些家伙必然是敌人,那就更有与其接触的必要了。现在和对方发生碰撞,就算无法歼灭对方,也能获取相关的情报,不至于在更糟糕的情况下撞上时,因为情报的缺失手忙脚乱。
我们对自己队伍的力量很有自信,并不觉得在对方气势正浓的情况下与它们进行碰撞,己方的情况会恶劣到处于无法逃离的绝对劣势。而且,对方也不一定处于最佳状态,说不定趁火打劫的不止我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