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就业问题的期限还有半个月,我觉得应该先找到这个叫做“系色”的女人才能做出决定,因此打算将接下来的精力都用在这事上。咲夜有些担心,但她从来都不抗拒我的决定。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更适合我的女孩了,对于我们如今的关系也更加头疼。我们既不是情侣,也不打算结婚,并非我不愿意,我期望咲夜能考虑一下确定身份的提议,不过咲夜却总是面露难色。即便我是心理系的高材生也无法让她摆脱阴影,她也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坚持自己没有问题。
如何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呢?我和咲夜的选择是找八景商量。如果“系色”是八景预言中的那个人,那么说不定能依靠预言找出她的下落。
在学校里没有找到八景,通过手机联系后才知道她正呆在新总部里。我向她提起“系色”的事情,她立刻来了兴致,要求我们立刻过去。她对“系色”是预言中人这一点比我们更加确定。不过这份热情让人觉得是不是闲得太久了,迫不及待想要顺势开展新活动。我记得“耳语者”最后一次活动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还记得地址吗?石头街春晖家园三栋4-10号。”她兴奋地说:“果然,阿川就是命运之人,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这个叫做系色的女人一定是关乎世界末日的重要线索。”
我很想反诘,可能会改变我命运的女人,有多大可能会和世界末日扯上关系呢?八景的说法,好似我就是解开世界末日之谜的钥匙。不过转念一想,八景很可能就是这么认为,所以才在第一次遇到我时提起这个话题,并在之后将我拉入“耳语者”之中。
和“先知”打交道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不,应该说,和“先知”扯上关系本身就代表了麻烦。
尽管这么抱怨。但是我的心中却没有半点不满。麻烦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何况是关系到“世界”的大事件,但我却十分享受这四年里“耳语者”的麻烦,以至于现在反而充满了斗志。
对抗世界末日——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就像是掉入了童话之中。有多少孩子的童年梦想不是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呢?现在可是切身去体验,甚至可能实现这一梦想最好的机会。
就算有些不真实感。
新总部所在的小区刚建成没多久,八景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连装修都已经完成了。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当前流行的三室两厅的布局。其中一个单室是书房。我和咲夜在楼下用报话机通知八景,她立刻下楼将我们迎进去,顺道将钥匙给我们。
这套房子总价至少有七十二万,详细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八景是用贷款买的,接下来每个月还要还两千多元的贷款。
“还有三次提前还款机会,咲夜,提前交完接下来十年的经费如何?”八景毫不客气地提议道。
“耳语者”的经费一向是由成员根据自己的经济情况募捐而来。八景的收入不知道从何而来,她似乎并不依靠家里的钱过活,森野和白井则是假期才会在外面打零工,托导师的关系。我也有几份为某些公司提供员工心理咨询的兼职,每个月有三千左右的收入,不过咲夜才是“耳语者”里最富裕的人,她什么都不用干,每个月父母都会朝她的个人账户中打入至少十万的生活费。
被八景强求缴纳高额活动经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咲夜却并不在意,甚至对于成为组织的大金主这一点感到十分高兴。她总觉得自己做事的能力不行,所以能在资金上帮助大家是她最高兴且自豪的事情。
这一次她同样爽快地答应了,一口就答应全额支付剩余的款项,七十二万可不是普通百姓能随便拿出的金额。她却希望八景最好明天就把钱交给银行,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她对金融实在一窍不通。
“这个要求真令人头疼,贷款的话,一年之内是不能结清余额的呀。”八景一向平井不波的脸色少见地垮下来。
“啊。是这样吗?”咲夜求证地望向我。我只能耸耸肩膀。于是她有些遗憾地回答:“真是太可惜了,八景,经费不够的话,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呀。”
“是啊,我真笨。”八景苦笑起来,“不过。既然不用立刻付清余款,我们就有充足的资金开展新活动了。”
“就算立刻付清也有足够的资金。”咲夜挺起胸膛说。
八景立刻将脸转过一旁,将这话当作耳边风。我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连忙转移话题道:“八景,对于这个系色,你有什么看法?”
“你是在梦中听到这个名字的吧?”八景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总觉得这个梦很不一般,能说给我听听吗?”
于是我就将这段时间做的怪梦讲述给八景听。八景思考了一会,提出这会不会是预知梦的疑问。咲夜则是将之当成了肯定句,一副“阿川好厉害呀”的表情直勾勾看过来,让我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我可不觉得这是预知梦,不过,如果真有“系色”这个人物,并且这个人真是八景预言中的女人,那么单纯用“潜意识”的说法也无法进行解释。
“我听到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咲夜在一旁用故作深沉的语气旁白道,随即自己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我和八景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这个笑点可真低。见到我们没有任何反应,咲夜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用泡咖啡的借口匆匆跑进厨房里。
“呵……命运的齿轮吗?”八景看着咲夜的背景,感叹了这么一句。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也具备某种超凡能力了?”我煞有介事地问道。
“嗯,说得也是,毕竟我们有这样的关系嘛。”八景用两个拇指相互点了点,暧昧地说,没等我接话,立刻又正色道。“不过,就算你会获得超凡能力也不是现在,我能感觉出来,阿川你并不正常。不过这种不正常并没有表现出来,也就是说,至今为止,无论你多么优秀,都还是凡人一个。”
八景绕口令一般的说法总会让人多花一倍脑筋。
“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我反诘道。
“因为它还没浮上表面嘛。就像是隐性基因和显性基因的区别。”八景一本正经地说:“耳语者的成员可不是随便选出来的。我能感觉到你们和正常人之间的区别。”
“包括森野和白井?”
“当然,森野的交友能力可不能算正常,至于白井,他也是还没显露出特异点。”八景直言不讳地说。
这个话题再争执下去没有意义,我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是“不正常”的人,但是八景的做派和当前的情况都让我无法回避。
“这么说,你是觉得我的怪梦的确在预示某种事情?”我说。
“当然,你不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才来找我商谈的吗?”八景推了推眼镜,回答道。
我沉默了一阵。对她说:“那么,我们应该怎样做才能找到这个叫做系色的女人?也许你应该‘聆听’一下?”
“那可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八景摇摇头:“我说过吧,预言的时间和目标并不受我的控制。”
咲夜这时端着盘子,将咖啡一一放到每个人的跟前。
“商量得如何了?”她问到,犹豫了一下,又说:“我们一定要去找那个系色吗?现在的日子不是很好吗?大家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不要担心,咲夜。”八景安慰她说:“说不定那个系色会加入我们耳语者呢。”
咲夜的脸色仍旧有些沉闷,不过连八景都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她也无法再坚持了。其实咲夜也明白八景会这么说,只是没有当面做出答复。总会让她有些迟疑。我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改变,在咲夜的眼中,这四年的生活已经让她感到很幸福了,她害怕改变会让一切都变了味道。原本美好的东西会在不和谐的音符中被摧毁。
我能理解她的想法,可是,就算没有这种事情,生活也不可能一成不变。这种拒绝改变的想法其实是一种不健康的心理,我希望能够通过一些事情改变咲夜对于“改变”的看法,改变她有些阴郁的生活态度。变得更加积极活泼一些。现在看来是个好机会。
“我会通过耳语者分社的成员进行调查。”八景说:“虽然没有任何线索,但是这个人既然和阿川有关的话,应该不会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说不定就在本市。阿川,咲夜,你们去跑一趟档案局吧。”
“我也这么想,不过,范围或许能划得更窄一点。”我说出自己的看法:“也许,系色就在我们的学校里。”
“这是你的直觉?”八景有些意外地说。
“我的直觉一直挺准。”我回答道。
“可是这四年来,我们竟然没发现这样的人,如果她是本校学生,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八景还真露出意外的表情,“我觉得自己不可能会错失这样的人才。”
不,本校几万名师生,错过才是应该的吧。我很想这么反驳她,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好吧,就先按你的方法。”八景无可无不可地说:“你可是副社长,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阿川!”咲夜捏起拳头,鼓起干劲扬了扬。
行动就这样定下来了。
第二天,我和咲夜前往学校档案处。路过操场的时候看到学生会的成员正忙着布置大学招聘会的现场,空地处搭起一座座棚子,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正打算绕过他们,却看到森野和白井站在角落的一座棚子里和一位女生搭话,便打算上去打声招呼。不过好动的森野却已经看到我们了,拉着白井朝我们招手。
“咲夜,这里!这里!”森野高声叫道。
那位女生也朝这边看过来,看相貌有些面生,应该不是校学生会的成员,但也可能是某个科系学生会的成员。毕竟很少有普通学生无缘无故就一大早来做这些杂事。我先和森野打了声招呼,就被她将咲夜拉走了,还不许白井过去,知道她本性的人一眼就知道她肯定是询问“耳语者”的行动。虽然被白井强硬地拒绝参与。但她一向热衷于社团活动。白井朝我无奈地笑了笑,我觉得自己能明白他的心情。
“没事的,其实咲夜也不喜欢接下来的社团活动。”我对白井说,他了然地点点头。
“社团活动?”那名眼生的女生好奇地问道:“你们是什么社团?”
“你好,请问你是学生会的成员吗?”我没有回答。转开话题问道。
“啊,是的,是外语系的毕业生,我……”女生还想说些什么,却停顿了一下,视线越过我的脸。我转过头去,看到隔壁的棚子里另一名带袖章的女生正朝这边挥手,女生连忙向我致意告辞,“真是抱歉,还有工作要做。”
“没关系。”
女生抱起桌子上的一叠宣传语朝那边快步离去。
“她是谁?”我朝白井问道。
“不认识。应该是森野的朋友之一。”白井说。
我又回过头认真打量了一下对方,那个女生扭头时正好碰上我的视线,便对我笑了笑。她长得不错,和八景一样留着长发,只在发梢处扎起一小撮发辫,面容清秀,充满文静的气息,但同样充满朝气,并不会给人太过安静的感觉。
我和白井没怎么聊天,不一会。系学生会的那两名女生便离开了。这时森野和咲夜也回到棚子边。看森野一脸郁郁的神色,我就知道咲夜的口风很紧。
“真没趣,我也是耳语者的成员呀!”森野抱怨道,不过看了白井一眼。就没有再说下去,没过半晌又变得欢快起来,“看你们还有事情,就再见啦。我和白井过两人世界去,哼哼。”
“去吧去吧。”我故作不耐烦地挥挥手,森野再次哼了一声。拉着白井头朝远处走去,刚行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朝我们说:“过几天我要进行恶魔召唤,你们过来吗?”
“跟八景说过了吗?”我问。之前提到过,森野同样是神秘学的爱好者,热衷于“恶魔召唤”。这个活动在四年里几乎是几个月就进行一次,并非需要经过八景同意才行,不过“召唤恶魔”的材料、仪式、地点和日期,森野总是会和八景进行商议。在森野看来,同样对神秘学有研究的八景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更何况八景是真正具备超凡能力的人。或许她觉得有八景在,多少能增加成功率吧,虽然她从未成功过。
“当然,八景没对你说吗?她预言到我这一次必定会成功!”森野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她身旁的白井却脸色不好,看上去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八景预言到“恶魔召唤仪式”必定会成功,这可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我也十分意外,因为八景的确没有跟我们提到过这件事。当我和咲夜回过神来,森野已经远远跑开了。
“八景预言了?”咲夜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我。
“这回真是麻烦大了。”我也觉得很头痛。正因为觉得森野不会成功,所以才放任她进行这种仪式,可不管怎么说,“恶魔”总是邪恶的代名词,召唤恶魔不管是不是兴趣使然,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八景的预言一直很准确,我无法想象,这次的“恶魔召唤”成功,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可是八景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不,八景的预言并不以她个人的意志为转移,预言本身也不会增加事情的成功率。正是因为“这件事必然会发生”,所以八景才会说出来吧,因为让当事人知道,才能做好准备。如果森野私下进行“恶魔召唤”的时候意外成功了,反而才会变成不可控制的事情。
我一直觉得恶魔、神秘学和世界末日之类的事情只会出现在神话当中,不过当它们走进现实的时候,就算会觉得兴奋,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沉重的压力。尽管还没有亲眼见证这些事情发生,但正因为如此,知道它必然会发生,才会感受到那股沉重的压力。
咲夜已经露出一种晕眩的神情了。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已经快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了。
我用力搂住她的肩膀。
“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坚定地说。
“嗯……我相信阿川。”咲夜扬起头对我说,浮现些许伤感的笑容。虽然我很想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一定不认同这种欺瞒的做法。无论是好是坏,她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知道,咲夜虽然看似柔弱,却比普通人更能坚持自己的选择,并承担选择的后果。(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