浥轻尘眉睫一颤,低首顿足,不敢再多言。
慕容浅闻此不敬之语,不恼反悦,诚挚道:“孤从未向想当唐太宗,孤只想当好南唐的君主!若是忠臣直言进谏,孤自当虚怀纳谏!”
“何为忠臣,何又为奸佞小人?”韩熙载声色沉沉,似暗蕴着满腔的愤慨,“国主当真分得清吗?”
“是非颠倒,皆应圣心无明。”慕容浅抬眸盯住韩熙载,郑重道,“孤自当永葆一颗澄明之心,以辨忠奸!”
“那依国主之见,孙晟之女孙阎夕是忠还是奸?”
慕容浅闻言不觉暗笑,他还当韩熙载对他有何不满,原是为着他登基后未及时加封忠良之后孙阎夕一事,而耿耿于怀。
“辨忠奸,需时间,更需时机!”慕容浅深深地瞧住韩熙载,一字一句道,“等今日事毕之后,该拟的旨,自会一字不差地交由户部!”
韩熙载目光逡巡在慕容浅面上,末了,面上神色稍缓,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今日之言,微臣自会谨记于心,也请国主不忘此承诺!”
“那是自然!”慕容浅朝澄心堂的方向一引,“韩尚书,请!”
韩熙载退后一步,朝慕容浅恭敬一拜:“礼法不可轻废,尊卑有别,请国主国后先行!”
浥轻尘暗暗舒了口气,气还未落又重新提了上来。仅仅一个韩熙载就这般难应付,那澄心堂的百官又当如何?想着,不觉暗暗摇了摇头,跟在慕容浅的身侧,深吸一口气,端庄了姿态,唇边含着一抹得体的笑容,一步步,迈入群臣倾覆着的朝贺。
慕容浅携着浥轻尘在首席落座,龙袍一展,伸手示意:“众卿家平身入席吧!”
“谢主隆恩!”百官依命起身,退至两侧,躬拜一下,才屈膝落座。
浥轻尘在这些起伏的衣角中,注意到了角落里著一袭淡金蟒袍的李仲寓,看着他被训练得毕恭毕敬的模样,鼻头不由得微微一酸。慕容浅的手在暗中轻轻握住了她,浥轻尘心中一凛,立即止了慈爱,不露声色地别过脸去,将目光从李仲寓处移开,遥遥地落到了别处。
慕容浅巡视一周后,发觉出了异常,剑眉不由得一蹙,带上薄薄的怒意:“冯侍诏今日依旧没来吗?”
众人知慕容浅所指何人,只得低垂着头,沉默着,不敢置一词。
慕容浅的目光扫过一众低眉顺眼,落到一顶官帽上:“翰林医官使,你说?”
翰林医官使咽了咽唾沫,出列俯身一躬:“回禀国主,冯大人、大人身体抱恙……”
“大人?”慕容浅冷哼一声,桃花眼中似有飞刀攻来,威风逼人,“翰林院侍诏的官阶远在你之下,你何以称他一声大人?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吗?”
翰林医官使膝盖一软,跪拜下去:“国主恕罪,冯、冯侍诏原是卑职的师傅,卑职念及往日情分这才失了礼数!”
“哦?”慕容浅唇边勾起一丝不屑,高高地俯视着翰林医官使,“在你眼中,师徒情分竟比君臣之仪更重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