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秀没有坚持多久,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双手却还紧紧的抱着宋锦。
宋锦扭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安静的睡容在昏黄的烛光下美好的像一幅画。
手指抚过他的眉目,触指温热,她忽然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宋锦手指点在他腰间‘穴’道,那紧紧的扣着她腰际的手自动松软了下来,宋锦从他怀中起身,给他盖好被子,这才从‘床’上下来。
这间厢房以前想必是‘女’子的住所,临窗的位置放着一个梳妆桌,宋锦走过去坐下,菱‘花’铜镜中倒映出一个绝美曼妙的身影。
曾经的鹅蛋脸瘦削的脱了形,黛眉如远山,一双眸子漆黑而空‘洞’,泛着幽冷而诡异的‘色’泽,‘唇’‘色’发青,一头长发也干枯再也没有以往乌黑的光泽。
即使如此,铜镜中的人依旧美的令人窒息。
她目光落在脖颈处,那里一块块紫黑‘色’的斑点触目惊心,美‘玉’无暇,但当美‘玉’有了瑕疵,依旧拥有残缺美。
她手指抚过那些可怖的斑点,指间仿似还有着那人身上的体温,每当靠近他,她的身体便会以可怕的速度一步步走向腐烂,现在还能保持人形,过不了多久,就是一具行走的腐烂的尸体。
多么可怕……
宋锦也是爱美的,她无法想象自己变成那样恐怖丑陋的样子,洛秀他,现在不害怕,到了那个时候,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吗?即使他不嫌弃,她却害怕被他看到如此丑陋的自己。
五指穿过发间,一缕缕发丝夹在她的指间,宋锦看着看着突然悲从中来,要不了多久,这头长发也会渐渐脱落,她几乎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触觉,没有痛觉亦没有嗅觉,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散发味道了,刚才,洛秀究竟是如何抱着自己‘吻’下去的?他就不觉得恶心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重生在自己已经死了半年的尸体上,这种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腐朽,内心强大如宋锦,也不仅感到一阵彻骨的心寒reads;。
人无法脱离生老病死,也无法改变天地法则,她也不例外,除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毁灭,无能为力。
洛秀说的话,她相信,带她离开,她愿意。
她会开启另一个人生,虽然也会有艰辛磨难,可总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骷髅要好的多,更何况,有个愿意为她抛弃一切的男人,有孩子,有属于自己的家。
宋锦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勾起,眸光泛起温柔的涟漪。
“小锦……。”那人喃喃着说梦话,梦里叫的是她的名字。
她不会再以为那是和她同名的‘女’人,他叫的,就是她。
宋锦起身走到‘床’边,蹲下去握住他的手,男人忽然紧紧抓住,宋锦没有痛觉,她看着手背上又青紫一片,笑着反握住他的手。
男人紧皱的眉峰渐渐平缓开来。
“我开始期待着和你的未来了,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再做噩梦了,我们以后,会幸福的,对吗?”
一室寂静,烛光终于燃烧到了尽头,卧室里渐渐转变为一片黑暗,窗外月光寂寂,透过木格纸窗投‘射’而来一线浅淡的清辉,宋锦坐在地上,红‘色’的长裙拖曳于地,在那清透的月光下,她伏在‘床’边,抓着他的手,渐渐阖上目光。
洛秀醒来时下意识往旁边‘摸’去,是空的,他的心霎时间凉了一半。
“小锦……?”
他掀开被子不顾身上的伤就要赤脚跳下‘床’,而这时‘门’“吱呀”一声从外边打开,宋锦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边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旁边放着纱布剪刀和伤‘药’。
宋锦一袭红裙,领子却立的很高,随着行走的脚步,裙裾飞扬,那翻飞的裙角犹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花’,美的如梦如幻。
她‘唇’边绽开一抹甜甜的微笑:“你醒了。”遂即皱眉:“你现在不能‘乱’动,给我乖乖躺好。”
洛秀看到宋锦,心底松了口气,乖乖的躺回‘床’上,刚才动作太大,腰上又疼了,他忍不住呲牙咧嘴。
宋锦把托盘放在‘床’头的矮凳上,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洛秀,在他的腰后垫了个软枕,让他半靠着。
“都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宋锦嗔怪道。
洛秀看着一副贤妻良母样的宋锦,笑的见牙不见眼。
宋锦端起‘药’碗给他:“喝了。”
洛秀接过来,也不犹豫,一口闷。
宋锦指着他身上:“该换‘药’了,伤在背上,你自己不行,你的小厮都跑哪儿去了,大早上的连个人影都不见,一点都不称职。”
洛秀笑道:“我给他指派任务了,估计正在忙,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来吧。”
“伤在背上,你自己怎么来?”
洛秀皱着眉头:“没办法啊……谁让我是孤家寡人呢,连个换伤‘药’的人都没有,哎,真是可怜哪。”
宋锦犹豫了半晌,“我给你换吧reads;。”她是做了一番思想挣扎的,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思想封建,和男人有了肌肤接触,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夫君了。
不过,现在暂时情况特殊,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洛秀低垂的眸低划过一抹‘精’光,面上却有些为难道:“那就麻烦你了。”
洛秀解下外衣,白‘色’的亵衣已经被血染透,脱下亵衣,宋锦让他趴在‘床’上,‘露’出缠着纱布的后背,此刻,那些纱布上都是血,看着就觉触目惊心。
一层层解下纱布,整个背上都是大面积擦伤,虽然抹了‘药’,可还没结痂的伤口留着黄水,青紫一片,看着就让人心惊胆颤,可知当时究竟有多疼。
想到当时他连丝毫犹豫也没有,就让自己的后背先着地,宋锦心底就说不出什么滋味,半天没有动静,洛秀扭过头来便看到宋锦望着他的背发呆,不由得笑道:“不疼。”
宋锦把伤‘药’涂上,洛秀忍不住倒“嘶”了一口凉气,宋锦嗔道:“到底疼不疼?”
洛秀咬牙切齿,“不疼,一点都不疼。”手指却紧紧扣着身下的被褥。
宋锦动作忽然变得小心翼翼,“疼就不要忍着,我又不会笑话你。”
洛秀哼哼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在‘女’人面前喊疼,太丢面子了。”
宋锦忽然在他的腰上狠狠拧了一下,洛秀喊道:“疼疼,轻点儿……。”
‘门’外,琳琅听着里边传出的声音,有些羞窘,两人都到这一步了吗?
想到等在正堂的人,琳琅吸了口气,“主子,容二公子来了,要见主子您。”
宋锦动作顿了顿,淡淡道:“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涂完伤‘药’,宋锦拿过干净的纱布,一圈一圈的给他缠上,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宋锦神情很认真,动作也很熟练,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腰上的‘药’等我回来再给你涂,还要配合专‘门’的按摩手法,这样会好的快一点,你先休息会儿吧,等会儿我再过来。”
宋锦‘交’代一番,正要起身离去,忽然被洛秀抓住了手腕,宋锦看了过来。
洛秀趴在‘床’上,有些委屈的说道:“你要去见容岑吗?”
宋锦想可能是因为佑安郡主的事情,但现在不方便和洛秀说,便点了点头。
洛秀挣扎着要爬起来:“我跟你一起去,来了客人主人怎么能不现身,不礼貌不是?”
宋锦甩开他的手:“你现在不能‘乱’动,否则腰伤会加重,听话,好好休息吧,容二公子我会好好招待的。”话落宋锦便甩袖离开了。
看着宋锦走远的背影,洛秀无比怨念,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受伤,让小锦一个人去见容岑,他是一万个不放心啊,容岑那个人对小锦心怀不轨,是个很强劲的情敌,不亲眼看着,他于心不安。
走在去正堂的路上,琳琅给宋锦披上黑‘色’斗篷,全身上下遮掩的分毫不‘露’,又把一个香包系在宋锦腰间,上边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惟妙惟肖,极为‘逼’真。
“这是琳琅昨晚连夜赶出来的,主子先用着,等有时间琳琅再做几个更‘精’致的。”
宋锦‘摸’了‘摸’香包,一股淡淡的幽香浮鼻,将她身上那股尸臭味儿隐隐压了下去。
宋锦看了眼琳琅,微笑道:“谢谢reads;。”
琳琅瞪了宋锦一眼:“还跟我见外了是吧,以前你身上穿的用的哪一件不是我做的,等会儿我去香料店转一圈,调配出一种香味,那味道会和你融为一体,到时候就是鼻子再尖的人也闻不出。”
琳琅不仅绣活出‘色’,更是调香高手。
宋锦踏进正堂,容岑赶紧站了起来,朝宋锦拱了拱手:“宋夫人,叨扰了。”
宋锦摆了摆手:“容二公子不用如此见外,请坐吧。”
琳琅提着茶壶走进来,给两人添茶,宋锦淡淡道:“我也是借住别人家,条件简陋,茶水粗鄙,望公子不要嫌弃。”
容岑端起茶杯放在鼻端,轻轻嗅了一下,“壶起云烟虽易散,杯斟水气最难禁,正合我心。”
“从来德蕴乾坤意,自古深含磊落心,容二公子好‘胸’襟,不愧为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容岑看了她一眼,身披黑‘色’斗篷,即使‘门’外‘艳’阳高照,她身上依旧有阳光也照不透的‘阴’寒。
人人只知大夏第一美人空有一副皮囊,谢侯爷不宠爱她恰恰证明他不是‘色’令智昏的人物,但是,只有他知道,她内秀乾坤,满腹才情,却内敛而低调,所以世人只知她貌美,不知她才情。
这首诗还有最后一句。
知已江湖不同路,清滋肺腑得君‘吟’。
他们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如今,更是生死相隔,能再看她一眼,能听她说话,他已此生无憾。
低低的叹息随风消散,再抬头他依旧是那个清润秀雅的容二公子,“宋夫人过谦了,在下愧不敢当。”
“不知宋夫人在这里住的是否还习惯?”
宋锦淡淡道:“我的要求本就不高,有一个落脚点就好,这里环境清幽,我很满意。”
“那就好,我听说洛公子受伤了,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我请了太医院的潘老太医前来,潘太医极善外伤,对洛公子的伤许会有好处,还有这些‘药’草,希望洛公子能早日康复。”
桌子上堆着一些珍贵的‘药’草,有人参有冬虫夏草,每一样都是十分滋补的草‘药’。
“多谢容二公子,琳琅,带潘老太医去看看洛公子。”
“是。”琳琅应了一声,便领着早候在一旁的潘老太医往后院而去。
容岑看着宋锦,目光微微恍惚,那日他问她可否认识洛秀,她回答从不相识,而现在,她公然住进他家里,一言一行俨然‘女’主人的风范,容岑不愿意多想,而如今,他不得不多想。
想到她和洛秀,心脏不可遏制的一痛,借以垂眸掩饰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
“容二公子昨日一早匆匆离去,不知令妹可否得救。”
这才是容岑今日前来的目的。
他摇摇头:“那下边是个巨大的地下密室,除了一些财宝外,什么都没有。”
宋锦皱了皱眉:“里边有两个密室,容二公子都检查过了吗?”
“在其中一个里边发现了妹妹的衣服碎片,但妹妹却不在里边,我想谢骓已经把妹妹转移走了。”想起小妹曾经在那样不见天日‘阴’暗‘潮’湿的密室中被关了几年,容岑就有种把谢骓活劈了的冲动,小妹在家都是被父母和兄长捧在掌心上疼爱的,多么骄矜的姑娘,也不知道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reads;。
宋锦没想到扑了个空,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谢骓已经秘密把佑安郡主转移走了,是了,这个佑安郡主比明乐郡主还要尊贵,不仅是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更是未来太子妃,听说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这一下子就拿捏住了振国公府和太子殿下两方势力,谢骓难道还想釜底‘抽’薪?
做他的‘春’秋大梦。
“在京城有发现谢骓的踪迹吗?”
容岑摇摇头,“京幾营日夜巡逻,连青楼楚馆都不放过,却根本没有谢骓的一丁点行踪,在城‘门’口也没有发现谢骓入城的痕迹,我怀疑,谢骓他声东击西,根本就没有潜入京城。”
宋锦眯了眯眼:“不,谢骓他一定就在京城,他这个人有野心又谨慎,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布局,这次虽然挫败了他的‘阴’谋,却并不会给谢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那批秘密部队只不过打了个先锋,既然到了这一地步,他手中又握有明乐郡主和佑安郡主这两张王牌,他一定会选择卷土重来,瑞王府和你们振国公府最近要注意,谢骓一定会和你们联系,不过,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宋锦冷笑。
等郁公公把谢骓隐藏的人连根拔起,谢骓在京城那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宋锦在他身边游‘荡’了那么久,对他的秘密了如指掌,但她不排除谢骓还有隐藏势力不被她知道的情况,不过把他的翅膀都剪除掉,他就是落‘毛’的凤凰,连‘鸡’都不如,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容岑不知她给了郁公公一份名单,因此说道:“你分析的有道理,我回去就安排一下,这次,绝不能再放跑谢骓。”他那样折辱他的妹妹,就是他们振国公府的死敌。
“如果有需要,就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容岑笑了笑:“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能再麻烦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就是朋友,朋友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宋锦这番话说的很自然。
容岑愣了愣,眸低划过一抹苦涩,在她的心底,他永远只是朋友吧,他还贪心什么呢?以前连想都不敢想,而现在最起码她愿意把他当朋友,这样就很好了。
“是的,我们是朋友,以后我可以经常来坐坐吗?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他赶紧解释道。
宋锦笑道:“你这个大才子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想当初你高中状元游街的那一日好不风光,我当时就在临街的楼上看着,当时你鲜衣怒马,好不得意,没想到也有和你成为朋友的一日呢,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
容岑愣了愣,那时她还没有嫁给谢骓吧,所以,那时她就在楼上看着,看他头戴状元帽,身着大红状元服,披红挂彩,纵马当街,大夏最年轻俊美的状元郎风姿是何等夺目。
那一日的情景,他已经不太记得,当时喜悦是有的,可并没有那么深刻,他不喜欢招摇,所以看着当街那些姑娘‘妇’人兴奋的议论声,那些倾慕眷恋的眼神,他心头划过浓浓的厌倦和疲惫。
那时他的眼前,浮现的是那个人清澈明亮的眼睛,他想,如果她看到了,会不会倾慕于这样的自己,说到底,那时他也只是个青‘春’少年,心底对爱情依旧抱有最初的幻想,在他的心底,藏着一个人,虽然不知她身在何方,他却始终记挂着,相信缘分会有一日降临在他和她身上。
那一定是世间最美的相遇,不,是最美的重逢。
可惜,他和她之间横跨了那么多无奈和错过,早已物是人非,如果时光轮转,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走到她身边,管什么责任苍生,管什么天下大义,他只要她好好的reads;。
走出大‘门’的时候,太阳照在他身上,他却觉得冷,下楼梯的时候趔趄了一下,‘侍’卫赶紧扶住他:“公子,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容岑摆摆手:“无碍,我们进宫。”
马车缓缓驶离,藏在街角的惠娘看着那辆走远的华丽马车,眸子里划过一抹疑‘惑’,那不是容二公子吗?对于这个大夏最年轻英俊的状元郎,惠娘自当年游街见过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但那样的人物岂是她能肖想的,也就‘花’痴一下罢了,没想到这个容二公子竟然会出入新邻居家里,新邻居究竟是什么身份?
惠娘一早就在‘门’前溜达几回了,奈何大‘门’紧闭,也不见有人出来,她都忍不住想去爬墙了。
这个时候关文领着几个丫鬟婆子回来了,惠娘赶紧藏在墙角,那领头的少年不是那个男人身边的小厮吗?他带的这些人看着像是从伢婆子手中买回来的奴隶,新邻居可真有钱,买了这么多丫鬟服‘侍’。
眼珠子一转,她计上心来,扔下篮子就跑了过去,“这位小哥等等。”
关文扭头看来,见是昨晚搭讪的那个姑娘,皱了皱眉,脸上挂着笑容:“请问姑娘有什么事?”
惠娘瞅了那几个丫鬟婆子一眼,笑呵呵道:“小哥要买丫鬟吗?”
关文不动声‘色’的笑道:“已经买够了,不需要。”
话落就要转身离开,惠娘见他离开一急就去拉他袖子:“小哥别走。”
关文已经有些不耐了,但依旧耐着‘性’子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自重。”
惠娘有些讪讪的收回手,“那什么,我手脚很麻利的,会做饭会家务还会算账管家,这些从伢婆子手里买回来的大部分都没规矩手脚也不干净,小哥用着怎么能放心?”意思就是自己什么都会,比这些人强多了,最重要的是信得过。
她这话可是把这几个丫鬟婆子得罪的死死的,纷纷目光不忿的瞪着她。
惠娘没注意到这些人的眼神,还想要自销,关文已经没耐心了,淡淡道:“进府都要签死契,生死都由主子,姑娘是白身,难道真的甘愿为奴为婢?”
还要签死契?惠娘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这不是把命‘交’到别人手上了吗?
关文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走在最后的几个丫鬟婆子扭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跟着走了进去。
红‘色’朱漆‘门’“砰”的一声紧闭,‘门’上的狮嘴铜环微微摇晃,阳光照‘射’在上边,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惠娘“呸”了一声,“真当自己是高‘门’大院了,姑‘奶’‘奶’还不稀罕呢。”
关文一共买了四个丫鬟四个婆子,俱是手脚伶俐,老实本分的,一个丫鬟并两个婆子安排在厨房,一个婆子管采买,一个则是掌勺的厨娘,丫鬟则负责打下手,厨娘曾经在某大酒楼内当过掌勺的,只是后来酒店经营不善,倒闭了,她手艺还不错。
宋锦院里一个使唤丫鬟,一个洒扫丫鬟,洛秀院里则是一个使唤嬷嬷,一个洒扫丫鬟,再一个嬷嬷管着前院的洒扫。
这个宅院算是暂时的有了秩序。
关文把八人叫到一处统一训话,这八个人到了新环境心里本来有些忐忑,但到了之后,却松了一口气,这里人口简单,环境清幽,给的工钱比别的大府里的都要多,听说只有两位主子,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秉持着谨言慎行的原则,相信未来的日子会很轻松。
宋锦送走容岑后,还记挂着洛秀的伤,便快步走到西厢院,琳琅领着潘老太医走了出来,“这位公子曾被虎狼之‘药’所伤,虽已复原,可到底伤了根本,不过他身边应该有医道高手,为他调理了身子,就按着这个方子下去,公子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公子背上的伤只是一些皮‘肉’伤,用了老夫的外伤‘药’不日就会痊愈,但要切忌不能沾水,不能食辛辣刺‘激’之物reads;。”
宋锦想到洛秀之前说过他年少时曾被祖母喂过毒‘药’,所以他的身体才会留下这样的病根。
潘太医捋了把胡旭,接着说道:“但是公子腰上的扭伤比较棘手,伤到了腰椎骨‘穴’,腰椎骨‘穴’有命‘门’‘穴’,命‘门’归肾,火衰,乃为十二经之根,经老夫辨证,观舌象面‘色’伤痛,公子应是素体阳虚,若不及早医治恐会阳衰,更严重甚至会终生不孕。”
宋锦愣了愣,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救了自己,竟然会伤到了那里,更严重将会影响生育,那对一个男人来说将是多么大的打击。
琳琅也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腰伤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她马上反应过来,恭敬的问道:“那么太医大人可有良方?”
潘老太医道:“老夫对男科不甚‘精’通,太医院的年老太医对这方面尤为‘精’通,可以请他来为公子看诊,不过年老太医今年三月已从太医院卸职回了老家,不过太医院如今的院正张太医正是师从年老太医,青出于蓝胜于蓝,他虽为人比较傲气,但若有容二公子牵线,将他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太医院院正张太医琳琅是听过他的大名的,恃才傲物,让他来为一个白身看病,他不把你撵出来就不错了,不过有容二公子牵线,应该会比较容易的吧。
洛秀耳力本就过人,‘门’窗都开着,潘太医又没刻意压低声音,洛秀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脸‘色’变的异常难看。
一个男人竟然得了这种病,他简直要气炸了。
还要找容岑才能把医生请来?这让洛秀的面子往哪儿搁?容岑心底不定要怎么笑话他呢,更何况对方还是情敌。
这一刻,洛秀气的恨不得摔东西发泄。
宋锦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洛秀锤着枕头,一脸气愤,不由得莞尔:“你怎么了?”
洛秀看到宋锦,脸‘色’不由得又难看了几分,她一定都听到了吧。
洛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锦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既然认定了你,那么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
这话反过来了。
洛秀闷闷道:“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宋锦抿了抿‘唇’:“不如我去找容二公子,以他的名义去请张太医,你这病不能拖。”
洛秀立刻道:“不用,你千万不能去找容岑,等我们回现代再说,那里医疗技术发达,这种病分分钟就能痊愈,何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
洛秀长臂一拉将她卷入怀中,“没有可是,还是,你怕我不能给你“‘性’福”?最后两个字咬字特别重,一脸坏笑的睨着宋锦。
宋锦推了推他,皱眉:“你别这样。”
她从来没有和男子如此亲密的相处过,有些适应不了他的热情,她心里既觉得羞窘,又觉的甜蜜,这是以前从没有体验过的,既眷恋他的怀抱又害怕他的靠近。
当然她在青楼卧底时也不少接触男人,但那时她只是将那些人当成目标,在她眼中就是死人,怎么能和如今的情况相提并论reads;。
洛秀觉得这个样子的宋锦特别纯情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放宽心,嗯?”
宋锦在他怀中拱了拱身子:“你放开我吧,你不能受寒,否则伤情会加重。”
洛秀想起什么,眸子瞬间变得幽深,十分听话的乖乖松开了她,宋锦觉得有些奇怪,他这次怎么这么听话了,不由得扭头去看洛秀,正对上洛秀一双幽深的眸子。
“我以后不能随便抱你了。”
宋锦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底略过一抹失望。
却听他幽幽道:“我身上体温高,你长时间和我呆在一起,身体会起反应,你看,你脖子里的尸斑又多了,每多一块,我的心就痛一分,以后我一定要克制,你也要提醒我。”
“哦。”宋锦垂落眸光。
洛秀点了点她的鼻头,笑道:“傻丫头,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很舍不得啊,你放心,等我们回现代,我一定天天抱你,抱的你烦我,我也不撒手。”
宋锦抬眸很认真的看着他:“我们在那个时代真的有孩子吗?”
洛秀看着她的眼睛,他回答的也无比认真:“是的,你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是一对双胞胎,不知道是两个男孩子还是两个‘女’孩子呢,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刚好凑个好字。”
“你不是说孩子有问题吗?”
洛秀叹了一声,重新把她圈在怀中,紧紧的抱着:“让我再抱这最后一次。”
宋锦很乖巧的缩在他怀中。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会让你和孩子平安的,相信我。”
“嗯。”宋锦闷闷的应道,又不自觉往他怀中缩了缩。
“我相信你。”
这最后一个拥抱有些漫长,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沉浸在这个拥抱中,彼此心心相贴。
“好了。”宋锦从他怀中退出来,站在‘床’边,给他盖好被子。
“好好休息,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宋锦刚要转身离开,“等等。”
洛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叠银票递给宋锦:“拿着‘花’去。”那样子颇有种挥金如土的模样。
宋锦疑‘惑’的接过来,一看全都是以千为计量的银票,其中还有两张一万的面额,加起来足足有三四万两的银票,宋锦赶紧递给他,摇头:“这些我可不能要。”
洛秀立刻拉下来脸:“你是我老婆,挣钱给你天经地义,你不‘花’我就烧了啊……。”说着作势去抢。
宋锦赶紧缩回手:“你太败家了。”
洛秀挑了挑眉:“放心吧,你老公有钱着呢,这只是冰山一角,想买什么就去买,就算在古代定居下来,我也可以保你一辈子锦衣‘玉’食,富贵荣华。”
宋锦撇了撇嘴,明显不相信:“我看见牛在天上飞。”
洛秀乐了,很少看到宋锦这么可爱的样子,真想上手‘揉’‘揉’,他忍住了,笑道:“这里不是我的主场,所以能给你的很有限,也只能在金银上给你保障,但回了现代,在那里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造个宇宙飞船带你上天上遨游一圈reads;。”
宋锦瞪圆了眼睛:“所以,你在那个时代很有钱有势喽?”
洛秀想了想:“应该算是吧,只要我想,在我们的国家,我还算是一手遮天的。”
“比皇帝还要厉害吗?”
洛秀笑道:“制度不一样,根本没有可比‘性’,但权势在哪里都是通用的,这里的王孙贵族杀人如探囊取物,不受律法制裁,但在我们那里,虽然法律严明,但如果权势滔天,照样能横着走,不过你放心吧,你老公我虽然黑白通吃,但也是奉公执法的三好公民,是不做坏事的。”他笑的很“仁慈”一脸我是好人的样子,其实如果了解他的发家史,就明白这个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纯情乖巧的男人实则是个怎样狠戾毒辣的‘性’子。
以前是为了复仇,才让自己拼命的强大起来,而现在,看着宋锦拿着他给的银票问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心底忽然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和齐歌的对话,那时他对情爱一无所知,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知霸道索取,被齐歌指着脖子一顿骂,齐歌骂他没担当没责任,根本不配和小锦在一起,当时他还很不服气,对齐歌的那套说辞嗤之以鼻。
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风风雨雨,他终于明白齐歌当初的意思,那时他还没有爱上宋锦,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道德洁癖作祟,他发誓一定要把她抢回来,所以一次次的伤害,也一次次把宋锦推的更远。
没责任没担当,只是因为他没有真正爱上一个人,没有尝过情爱相思的滋味,索‘性’他明白的不算晚,历尽千辛万苦,最终,陪在小锦身边的,是他。
如果再遇齐歌,他会很自信的‘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告诉他:小锦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会给她名分,给她一个家庭,更会爱她如命,我对她的爱,从来就不比你少。
宋锦有些苦恼的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能买什么啊,漂亮衣服穿不了,金银首饰也是‘浪’费,这些银票放在我手中也是‘浪’费。”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洛秀道:“咱们回去的时候能带一些东西回去吗?”
洛秀点点头:“当然可以。”
宋锦拍手笑道:“太好了,我带一些儿童的玩具和衣服回去,这里的手工作品都很‘精’致,孩子们一定会喜欢的,更何况这些东西非常有意义,是娘亲从古代带回来给他们的哦。”
洛秀看着宋锦笑的开心,心底涌起一阵名叫幸福的感觉,他笑道:“等我伤好了,我陪你一起逛街,知道吗?在我们那里,‘女’人逛街,男人就是提东西的,再说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
宋锦想起自己这个样子就有些气馁:“好吧,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上街,这些银票我就先保管着。”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宋锦想起什么忽然扭头望来:“对了,你刚才说的老公和老婆是什么意思啊?是老公公和老婆婆的意思吗?”
洛秀哈哈大笑起来,古人就是这点最有意思,他不知道小锦刚穿越到古代的时候看着那“繁华复杂”的现代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以及各种高科技物件,内心究竟是什么感受。
“老公是夫君,老婆呢,是娘子……。”洛秀把娘子叫的格外意韵悠长,宋锦那惨白的过分的脸上竟然会出现一抹刻意的红晕,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那一眼的风情令洛秀沉‘迷’。
“讨厌,谁说要嫁给你了。”话落便匆匆掩‘门’而去。
洛秀看着宋锦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帐顶,小锦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他了,等回去他们就结婚reads;。
婚礼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本来宋锦昏‘迷’前他就想要求婚的,但出了这番变故,洛秀想把婚礼推翻重来。
现代婚礼的纯洁神圣不适合小锦,只有那象征着对婚姻热烈忠贞的大红颜‘色’,才是最匹配小锦的。
想象她穿上凤冠霞帔,他骑着高头大马,他们高堂三拜,他们‘洞’房‘花’烛,他们合卺同心,才不负小锦,不悔他的情深。
宋锦把银票塞袖子里,刚出来就见院子里有个婆子和一个丫鬟,两人看到宋锦立刻恭敬的请安:“姑娘好,奴婢是新进府的金婆子。”
“奴婢是红娟。”
之前听关总管提起过,如果见到一个全身裹着黑斗篷的人,一定不要多话,叫姑娘就好,平时没事也别往跟前凑,听到的时候还觉得疑‘惑’,等真的见到了才明白关总管那话是什么意思,这位姑娘太奇怪了,全身上下裹的纹丝不‘露’,甚至连脸都看不清,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望了过来,两人头皮发麻,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忽然觉得后背寒气四起。
这位姑娘可真可怕。
那姑娘没说话,看了她们一眼就走了,身边跟着一位长得非常秀丽的姑娘,那姑娘当闺秀都绰绰有余,竟然只是做了一个丫鬟,那黑斗篷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等宋锦走远,红娟拍着‘胸’口:“妈呀吓死人了,那姑娘也太诡异了,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像鬼。”说着自己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金婆婆拍了下她的脑袋,嗔道:“瞎说什么,那是主子,有咱评论的余地吗?好好当差就是,小心祸从口出。”
红娟吐了吐舌头,“我就是好奇嘛,不知道公子长什么样子,关总管不让咱踏进屋内一步,难道不需要人服‘侍’吗?我总觉得这府里处处透着怪异。”
“你呀,就是好奇心重,有句古话叫好奇心害死猫,你老实一点,别像那些有的没的,那关总管可不是好糊‘弄’的,到时候犯了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一开始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一进府就有些暴‘露’了,‘性’子略浮躁,要是在高‘门’大院内,绝对活不了多久,早就沦为斗争的牺牲品了。
宋锦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有两个丫鬟立刻走过来跪下:“奴婢青釉,奴婢黄芩见过姑娘。”
宋锦愣了愣,转头看向琳琅,琳琅低声道:“这是洛公子买回来的丫鬟,她们两个一个是使唤丫头,一个是洒扫的,平时是不会进屋去的,主子不用担心。”
宋锦瞥了两人一眼,青釉和黄岑心头齐齐一寒,这个新主子也太吓人了,看着面前那几乎拖地的黑‘色’裙角,‘交’错着‘露’出里边的一截红衣,不知为何,两人忽然觉得有些冷。
“‘交’给你了,我先进屋。”话落绕过两人朝厢房内走去。
“你们两个起来吧,想必关总管已经给你们说过了,你们的活动范围仅限这座院子,屋内没有吩咐不能踏进去一步,否则……。”那眼神颇为寒厉,两人心头齐齐一惊。
“是,奴婢谨遵吩咐,不知姐姐该怎样称呼?”那叫青釉的开口问道。
“我叫琳琅,你们有事情可以找我,姑娘那里,谁都不准去打扰,被我逮到,仔细你们的皮。”琳琅以前在侯府那也是独当一面的,管教起下人来那也分毫不差。
“是,琳琅姐姐的话奴婢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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