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傍晚的时候,容晴终于出了宫。
皇上的病,非一日两日便能好的,容晴虽是留在宫中照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良妃娘娘在服侍。
自皇后娘娘去世后,后宫便由良妃娘娘代为主事,因此皇上此次病重,也是由她在身边服侍。
容晴照顾了皇上两日,便被皇上打发了出来,又太子说杨诺三番五次来寻她,她也就刚好出宫。听说容晴要出宫,容嫇垚本来想跟着她一起出宫的,不过她已经去书院上学了,只好作罢。
当日,容晴回到太子别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便没有去见杨诺。原想着明日去太师府瞧瞧,却不想一早,杨诺便有寻了上来。
这一次,来的是杨诺和安祁,安庆因为有事,所以没有一起跟来。
杨诺一见到容晴,便拉着她问:“乐乐,在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你?我听说昨日六公主和六驸马去了宫里看皇上,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容晴笑笑,“你也太夸张了,你别忘了,我可不是随便什么都可以欺负的,况且,六公主好歹已经嫁人了,她的母妃现在在宫中一人独大,而我现在又不是什么公主了,她又有何理由再找我的麻烦?”
杨诺不以为意,快嘴道:“谁说你不好欺负了,你之前还被安阳那个混蛋欺负来着。”
闻言,容晴脸上的笑容一僵,垂下了眼帘,不说话也不再看她。杨诺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可是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还能收得回来?只得讪讪的说了句:“对不起。”
容晴片刻便恢复了神情,抬头冲杨诺安慰道:“没事。”
在一旁找不到机会说话的安祁见此情景,觉得终于轮到自己说句话了,忙劝解道,“好了,诺儿姐姐就是穷担心,连玉燕姐姐都说了晴姐姐不会有事,她还不信,非得一日几次的跑来看。”
杨诺被他一说,有些羞恼,便反驳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晴姐姐,她一个人在皇宫里,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容晴好笑,“好歹那里还是我的家,有我哥哥嫂嫂,谁能欺负得了我!安祁说得对,你啊,就是穷担心。你要是有时间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嫁人了。”
杨诺比容晴还要大上两岁,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虽说江湖儿女,成家都晚些,可到底终身大事还是要乘早。
杨诺道:“安伯父说了,现在皇上正是病中,成不得亲,还要再等等。其实也没什么,我倒是不急,反正阿庆又跑不了,他这辈子都跑不了了。”
容晴和安祁笑她,“不知羞。”
杨诺笑,“这有什么?阿庆就是喜欢我,爱我,离不开我,怎么了。”说着,三人都笑了起来。
容晴留了他们俩一起用午膳,午膳过后,安祁和杨诺又待了好一会儿,便要离开,容晴送他们,临出门时,容晴望着杨诺,好几次欲言又止。
杨诺猜出了她想说什么,便对安祁道:“小祁,我走不想走了,你自己回去吧,到时候让你安庆哥哥来接我。”
安祁道:“诺儿姐姐,你这样真的好吗?要是你未来公婆听见了,你以后嫁到太师府,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容晴笑道:“你和安祁先回去吧,我今日还有些事,明日,回去太师府一趟的。”
闻言,杨诺也只好应下,“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了。”
容晴点点头,应下了。
正说着话,旁边眼尖的安祁突然间眼神一亮,喊了一句,“安阳哥哥。”
容晴和杨诺被他这一声叫喊惊了一下,忙转身,只见安阳和安庆正朝这边走来。
再见到安阳,容晴有一瞬间的失神。三天了,他们已经整整三天没见了,时间其实并不长,比起那一年,来说,短暂得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见了面,却发现他们之间似乎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她还没有想清楚该怎样面对安阳,所以这几日本能地回避有关于安阳的一切,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有关于安阳的所有。
容晴失神的空挡,安阳和安庆已经来至跟前,杨诺笑道:“才刚说到你呢,就来了,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安庆笑笑,没有说话。安阳从一来,视线便再没有离开过容晴,见她垂着眼帘,脸上带着适当的笑,却并没有看向自己,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
安阳和安庆来了,杨诺和安祁也就不用着急走,容晴适时地出口,让几人进府一坐。
来到容晴住的小院,服侍的小丫鬟眼尖地忙奉上热茶,又忙退下。
小院中的气氛实在有些怪异,容晴明显的不想说话,安庆是个不善言语的,而安阳,全身心都放在了容晴身上,亦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剩下杨诺和安祁,想活络活络气氛,却被安阳和容晴刻意的冷漠打击得说不下去。
就这样坐了很久,久到杨诺的屁股依旧麻木、毫无知觉,久到安祁都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容晴终于开口,说:“来人,重新去换热茶来。”
现在是三伏天,天气本来就很炎热,一杯热茶喝下去,简直是由内而外地燃烧,烧得人理智全无。
侍女很快便重新换上热茶,而杨诺端着茶杯,却终于爆发,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道:“你们和吧,一群疯子。安祁,走,咱们去玩。第一次来这太子别院,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瞧瞧呢,好歹也是皇家园林,不看看以后会遗憾的。”
安祁拿不准其他人的意思,不过却也不想再在这样的氛围下待下去,小心地看了眼其他人,见他们都没有说什么,便起身,和杨诺一起离开。两人走后,安庆也适时地起身,“你们俩好好谈谈。”
一时间只剩下容晴和安阳,安阳望着容晴,见她并没有要先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晴儿。”
容晴抬头望他,“你想说什么?”
被她这一问,安阳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顿了好半晌,才道:“这些天……你还好吗?”
容晴点点头,“嗯,很好。”
容晴的淡漠,让安阳一时间找不到话说。见他不在开口,容晴起身,“若是没什么说的,安公子请吧,恕不远送。”
安阳忙拉住她,“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背叛了我们的誓言……”说到这里,安阳已经再说不下去了。
容晴转身看着他,笑道:“你其实不必自责的,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苦衷。可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则。你知道的,我算不上一个善良的人。”
安阳望着她,有些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可直觉告诉他,容晴接下来的话,会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我想,我们都应该好好的想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许,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我们都太了解彼此,像是一面镜子,但看见的,并不是所有。因为缺点,都被无限的放大。”
安阳说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因为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自己眼中,容晴或许是特别的,可在容晴眼中,他们是从小争吵到大的仇敌,她看到的,从来都只是自己展现给她的,坏的一面。
“所以,安阳,以前的种种,都忘了吧!”说完,容晴掰开安阳拉住自己手腕的手,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