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容晴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望向皇上,她实在不知,原来自己在父皇的眼里是这样的人。她就算再荒唐,可她又怎么会做出杀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呢?况且,母后是那样的疼她。她不过,是想要就母后而已,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她希望的啊!
“我没有……”
在皇上愤怒、冷漠的眼神下,所有的辩解,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堪堪说出这三个字后,容晴再也说不出话来。解释有什么用呢?反正父皇已经不会在意。容晴忽然间怀疑起来,父皇往日里对她的疼爱,到底有几分真实存在?
太子看着皇上和容晴之间的对话,心里觉得有些莫名的难受,他曾经以为,父皇对长乐是不一样的,至少在面对她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笑意,不参半分虚假,可是在听闻皇上这样的言论后,他才幡然悔悟:生在皇家,哪里来的真情实意?
或许,长乐嫁给神医慕岩,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可以远离皇宫这个大染缸,让她一直以来的纯真得以保持。
想到这里,太子的目光不禁转向慕岩的方向,只见他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与他无关。
似乎是感受到太子的目光,慕岩看向太子,冲他点了点头。
“没有?那你告诉朕,这药是怎么回事?”
容晴一时哑言,她能告诉父皇,这药是安阳给她的吗?若是说了,父皇定然会杀了安阳的,她不希望安阳有事,所以,所有的事都让自己来承担吧!
明明安阳也说了这药是慕岩给的,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
皇上见容晴半晌不说话,转而问跪在地上的王太医,“王爱卿,你来说。”
被点名的王太医顿时大惊,颤抖着伏到地上,“皇上,不关微臣的事,是长乐公主突然拿着一颗药丸来找臣,说是神医给的解药,微臣一时不查,信以为真,便将药丸给皇后娘娘服下。其他的微臣一概不知啊!皇上。”
王太医以为,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给长乐公主,把自己撇干净,就没有事了,却不想,正中下怀,对于他指责容晴的言语,惹得在场众人的不快。
皇上皱眉,看向慕岩,慕岩嘲讽道,“哼,你也说了,我是神医,即是神医,又怎会给皇后娘娘胡乱用药?皇后与我无冤无仇,我也没必要冒着被杀头的死罪,去毒害皇后娘娘吧?”
慕岩开口,容晴又将视线放到慕岩身上,想要从他身上探寻到一些什么。他相信安阳不会骗自己,那么,慕岩刚才的会便是在说谎。可是,慕岩又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给安阳假的解药?
容晴道:“父皇,这件事与他人无关,全是我一手造成的,父皇有任何惩罚都冲着我来,我愿一力承担所有责任,不要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闻言,皇上更是大怒,手一拍皇后床沿,怒吼:“你放肆。既然你想死,朕就成全你。来人。”
皇上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侍卫,跪地,“在。”
皇上道:“将长乐公主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俩侍卫没有丝毫犹豫,道了声“是”,起身便将容晴拖了出去。
太子一见形势不对,忙向皇上求情,“父皇,请收回成命。您是了解长乐的脾气的,她一向任性惯了,这次的事,恐怕还有内情,还请父皇撤回成命。”
这时候,慕岩也向皇上求情,“皇上,长乐公主虽有错,但是五十大板,也太重了些,女儿家的身子弱,恐受不住。”
皇上却不为所动,半点不松口。片刻后,外面便传来噼里啪啦木棍击打肉体的响声,只是,却不见容晴半点的痛呼声。
太子又想替容晴求情,却被皇上抢先道:“若是再有人替她求情,朕就连他一起打。”
此话一出,太子和慕岩将要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得眼睁睁看着容晴被打,而自己却一点办法没有。
似乎是没有听见容晴的痛呼声,惹得皇上不满,皇上又命令道:“你们都没有吃饭吗?给朕狠狠的打。”
这一下,外面传来的击打声又重了一些,容晴终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一闷哼声,直听得太子和慕岩一阵皱眉,眼里流露出的心疼之色显而易见。
太子不顾皇上连坐的命令,再一次替容晴求情,却换来皇上的不顾不理。
这时候,太子妃安语突然闯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皇上跟前,哭道:“父皇,别打了。”
皇上被安语突然的举动惊到,皱着眉,伸手将她扶起,“语儿,你这是干什么?你现在身子特殊,地上寒,快起来。”
太子也上前,想将她扶起。可是安语却使劲儿摇头,就是不起来,继续哭道:“父皇,长乐一定不是有意对母后用错药的,父皇,您往日里那么疼爱长乐,怎么忍心看着她被打得血肉模糊?况且长乐也将药拿去给太医看过,太医都说了没有问题,才给母后用药的,可见,长乐并不是有意的,她也是想要母后快些好起来,一时犯错,还请父皇看在长乐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她吧?”说着,安语往地上磕了个头,“父皇,不能再打了,长乐已经晕过去了,您这样会生生将她打死的。”
安语说得句句在理,字字触动人心,再配上她声泪俱下,跟在她后面一起出现的众妃嫔皇女也跟着求情,在场的众人也不再顾忌皇上的口谕,纷纷替容晴求起情来。
只有六公主容玉,见众人都跪下替容晴求情,而自己独立,才不得不勉强跪下,却不说一句求情的话。
皇上见众人都替容晴求情,也不好再置众人的求情于不顾,便只得下旨让他们住手。
安语又给皇上磕了个头,“儿臣替长乐谢父皇。”终于在太子的搀扶下起身,外面的击打声,也适时停下,安语想出去看看容晴,却不想才走了两步,便忽然间晕倒,身子缓缓倒在太子的怀里。
众人才刚松了口气,又再次悬起一颗心,这一天,可真是过得惊心又动魄!
太子见安语晕倒,忙唤太医,一把将安语打横抱起,往皇后娘娘偏殿去,张太医忙在后头跟上。
安语才刚怀孕一个多月两个月不到,胎息本就不稳,又加之这几日皇后中毒,没日没夜地照顾皇后,本就休息不多,现在又情绪波动过大,一时间弄得动了胎气。
张太医替她诊了脉后,头开了副安胎的药,忙叫人去熬了端来,给安语喝下后,又去替容晴诊治。
宫里发生的事,没一会儿便传遍了京城几乎所有大小官员的耳朵,几家欢喜几家愁。太师府听到消息的时候,太师府众人却是一阵担心,为安语,也为容晴。特别是安敏,在听说九姐姐被皇上打得晕过去的时候,哭成个泪人。
安阳知道容晴没有将自己牵扯进去后,差点忍不住潜进皇宫,向皇上说明一切,那颗药是他给容晴的,所有的事都是因他而起。
若是他没有去找慕岩,若是他不向慕岩要解药。慕岩被没有机会给他一颗假药,跟没有机会伤到容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太过自信,以为自己了解慕岩,相信他不会骗自己,到最后却失算了,他忘了慕岩的狠心,忘了雨儿在他心里的位置,超越一切。
安阳恨不得立刻进宫,将一切说明,他不希望容晴受到一丝伤害,可是她还是受伤了。
被无心拉住时,急红了眼的安阳立刻便与他打起来,无心一边应付他,一边还要跟他分析其中的利弊,简直是疲累不堪,几次都差点被安阳伤到。在无心的一番苦心游说下,安阳终于冷静了下来,细细思考。
“主子,长乐公主没有说药是你给她的,就是不想将你牵扯进去。若是皇上知道药是你给公主的,这毒害皇后娘娘的罪名便落到了你的头上,尽管现在皇后娘娘没有事,但是这死罪却是逃不过的。你这样贸然去了,不仅辜负了公主的好意,还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安阳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无心所说的话,沉默了片刻,刚开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外面有人唤:表小姐。
安阳看了无心一眼,无心心领神会,一纵身便消失在了原地,一切又恢复平静,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
俄尔,林玉燕便急匆匆出现在了安阳面前,脸上带着浅浅的担忧,一见到安阳,便忙问道:“表哥,出什么事了?我刚刚好像听到有打斗的声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安阳冷漠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林玉燕不相信地往四周一看,想看看有无什么异常,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院子里除了安阳,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一个活物,秋菊正迎风摇曳着,似乎是在附和安阳说的话。
林玉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里的担忧减了几分,说道:“我听说长乐公主胡乱给皇后娘娘用药,差点害死了皇后娘娘,表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早上的时候,姨夫和大表哥去上朝,却多久便回来了……”
林玉燕自顾地说着,没有发现安阳越来越黑的脸,安阳忽然怒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听说胡说的?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该你管的事最好别管,你最好别把它当成耳边风。”
林玉燕被安阳突然的出声吓住,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她什么都没有说啊!就算说了什么,这也是事实啊!现在所有人都在传这件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说的。
这是林玉燕第二次见安阳这般冷漠地和自己说话,第一次是她偷偷跟踪被发现,若是她猜的没错,上一次安阳能与一个陌生男子打起来,定然也是因为长乐公主。而这一次,确确实实是因为长乐公主。
“现在外面所有人都在议论,我只是……”我只是不相信长乐公主会做这样的事,所以才来问问你。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林玉燕便在安阳冷冷的眼神里噤了声,安阳的那一眼,警告意味十足,林玉燕受不住,心早已冰冷到极致。
看着安阳头也不回地离开,林玉燕眼角的泪珠缓缓滑下。在表哥的心里,她永远及不上长乐公主半点,长乐有什么好,她除了出身好点,有皇上皇后宠着,还会什么?除了惹是生非她什么都不懂。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努力了这么多,表哥的眼里,还是只有长乐公主?
她不明白,也不甘心。她林玉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会比不上只会仗着自己身份惹是生非的长乐公主。
安奕看着林玉燕愣在原地,眷恋地望着安阳消失的方向,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又何尝不是眼里心里只看得见安阳,又何曾注意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