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南荒深处有一种族曰千戎族,其族男子伟岸绝伦,女子清理无双;其男则生来便可御火,女则生来便可御水,当真是天赐神通,乃夺天地造化之族。
而今日天高气爽,萧弈呆滞的看着面前的悬崖峭壁,此峭壁高耸数百丈,如刀削斧凿一般垂直屹立,别说上山路,连上山梯也没有。他倒不是呆滞此绝壁的高度,而是惊讶于绝壁之上,敏捷的抓着一条条粗壮滕蔓攀爬的千戎族少女们。
他悠悠追逐了逃跑的千戎族少女们一路,直到追到这绝壁之下,千戎族少女们才匆忙攀爬高高垂下的滕蔓,迅速逃跑。萧弈此刻也不急着上去,他等少女们全体爬上峭壁后,才悠悠然御剑而起,在少女们的尖叫声中仙气飘飘的落在峭壁顶上。
萧弈微笑看着少女们尖叫逃跑,此峭壁之上竟然很开阔,它三面皆是峭壁,仅有一侧链接于一座稍矮的山峰,而连接之处竟然也仅有百来丈宽。此处当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绝佳防御之地,当然这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似萧弈这种修行之人决计是防不胜防的。
峭壁之顶大约方圆两三千丈,其内有个方圆百丈的碧绿湖泊,而湖泊周围便整整齐齐的坐落着简朴婉约的小楼,此刻这些阁楼各个大门紧闭,不用猜也知道里面藏身着刚刚逃上来的少女们。
此处风景极美,是故萧弈心情极好,他御剑而至那峭壁连接处,入目竟是一座宽广的围墙,此墙横跨两峰链接处,高约数十丈、厚约数丈,看上去颇为厚实,只在其正中央留有一道宽约数丈、高约数十丈的巨大石门。
“她们居住在这种易守难攻的环境,竟然还建造如此规模的围墙,而且整个千戎族竟然不见一个男子...”萧弈此时疑虑重重,他正待御剑飞出围墙观察,却听到一声娇喝:“来人止步,前方危险重重...不对!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吾千戎族境?...你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山外?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山外来的,是不是那条钩蛇已经离开了?”。
说话之人乃是一个持矛的二十来岁的美丽女子,若不是她神情急切,而声音又极为激动,萧弈还正想调侃一下她。但他见女子眼神殷切,只好郑重道:“吾从山外九黎族而来,至于山外峡谷中那条钩蛇,已经被我杀了”。
“当真?”,那城墙上喊话的女子,立刻纵身跳下数十丈的城墙,而且也只上稍稍晃了晃,便迅速跑到萧弈身前,紧紧抓住他的手,道:“可是那身长七八十丈的远古钩蛇,尾部开叉带钩的巨蛇?....您真的将它击杀了?它死了?它真的死了吗?”,说到最后她竟已剧烈颤抖。
萧弈不知她为何那么激动,但是他郑重的点点头,道:“吾击杀它的时间还没过去多久.....而且你族中有很多人亲眼目睹...所以它真的死了”。
那抓住萧弈的女子轻轻颤抖一下,眼中立刻流出泪水,“苍天啊!吾千戎族有救啦!吾....吾族子女终于可以逃出这绝望之地!”,她仰天长啸一声,大声冲城墙上喊道:“姐妹们,速速下来,钩蛇已死!吾等可以逃出去了”。
“嘭嘭嘭”,城墙上立刻跳下数十名风姿美丽的二十来岁女子,这些人听完方才女子转述的萧弈的话后,立刻围上萧弈,紧紧的拉扯住他,喜极而泣,各自激动问出方才女子所问的问题。
若是平时有这么多美丽女子围上萧弈,他肯定会大笑一声,挨个亲热一番。可是他看着她们眼中的泪水,看着她们绝境一般的城墙峭壁,他郑重的点头,肃穆道:“我不知你们面临着什么样的绝境,但是你们后方的路径,我已帮你们打开,若你们需要撤走,我可以帮助你们,就算再遇到钩蛇这种上古巨兽,我依然可以帮助你们打通生路,保证你们平安到达九黎部落”。
众女子被萧弈的肃穆感染,她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待数十女子渐渐止住激动的情绪后,之前的持矛女子静静走到萧弈身边,道:“逃离此处的事情,还需要族长回来决定,我们...不如恩人去族中稍稍休息片刻,吾等去通知族长”。
萧弈看了许久她们激动的神色,看了很久她们的眼泪,他心情沉重,疑道:“为何不见男子,你等族中男人呢?”。
众女子沉默下来,各自清秀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片浓浓的悲伤。“战死了”,之前的持矛女子悲哀走出队列,沉声道:“男人们遵守了他们的诺言守护了我们,可惜他们都没有再回来....仅剩的一些男孩,随族长出去打猎去了”。
萧弈心中咯噔一下,能将一个得天独厚的种族男子皆尽耗光,那他们所面临的敌人是该有多么可怕。他深思一番,道:“可否告知你等名字?”
“我名千雅”,持矛女子低声回答,并一个一个指引过去,道:“千惠、千蝶、千蕊.....”。
萧弈对身前众千戎族女子点头示意后,郑重道:“吾名萧弈...恕我冒昧..不知千戎族到底面对着什么样的敌人,若是我能帮到你们,请尽管开口...”。
“无启族”,千雅颤抖一下,似乎这个名字都能让她心寒,她深吸一口气,道:“恐怕恩人也无法帮忙..他们...他们几乎是杀不死的”。
对于无启族,萧弈并不怎么了解,他也只是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翻阅到的一段简短描述,据说终身不食不喝、可直接吸收天地灵气,至多也是偶然抓上一把泥土吃下去。传说此族永生不死,就算被杀死也不过归于泥土之中,若段时间以后便自行复活。他一直只当这种种族是一个传说,没想到这个无启族还真的存在于世上(注:取材于山海经)。萧弈深吸一口气,道:“或者我能杀死他们...只是不知他们有多少族人?”。
千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战栗,沉声道:“不下于十万之众...而我千戎族已仅剩下数千族人...至于恩人...恐恩人势单力薄,还是待族长回来再作计议”。
萧弈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十万不死之众,若他御使神霄天雷去击杀,恐怕还杀不到小半,就会被天雷反噬而死。他摇摇头,道:“也罢,那我便再此等候”。
萧弈结束了与千戎族女子探讨无启族的对话,他与众女子一道归于城墙上。此番等待中他聆听了她们的心声,原来这些女子也不曾见过无启族,她们对于无启族的了解也不过是外出‘战士’们偶然间透露出的只言半语。
千戎族八年前还未居住在这个绝壁上,据说她们之前生活的地方美轮美奂,比之天上仙境也不遑多让。只是八年前无启族大举进攻千戎族地,千戎族抵挡不过,便留下所有男子与老人阻挡,仅剩下孩子们与部分女子一同逃到这个绝境。而就算她们逃到绝境中,无启族的脚步也未曾停下,八年中他们愈来愈近,据说就快兵临此地。
这是一场灭族的悲哀,千戎族进无可进,退却之路又被钩蛇盘踞,难怪她们听说钩蛇已死会那般激动,难怪那些少女初次见到他就以那般含泪的激动目光看着他。
萧弈还待再与千戎族女子交流,却听到一声‘族长回来了’的欢呼声。‘族长回来了’,这是一句魔咒,千戎族女子们一息之间全体散去,恭敬的站在大门边上翘首等待。
萧弈静静的看着大门口,不远处走来一群迈着整齐步伐的,女子与男孩!萧弈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去看,没错!确实是女子与男孩!只见这些男孩与女子们各自手中都拿着长矛,身披残破不堪的衣衫,仅在手中提着些许血迹斑斑的兽类。他们身躯挺直,但是眼中却全是些浓浓的悲伤,那悲伤如此浓厚,连萧弈这站在高高城墙之上的修仙者,也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那悲哀。
萧弈揉了揉眼睛,他怔怔的看着当先的首领。首领乃是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这女子与千虞面貌相似,都是一样的钟天地之灵气于一身美丽女子。她唇角笑着,又如一缕寒冬中暖阳,温暖的化去寒冰与风雪;如一潭柔软的水波,绕在心中温柔的抚摸与呵护;更如九天之上最慈悲的神女,轻柔的拂去心中所有的迷茫与悲伤。萧弈无法置信,他凝神去查探她的眼睛,他看到了,那里隐藏着一片漫无边际的荒漠,那里只有绝望,与透彻心扉的悲伤。那悲伤如此浓厚,就如同酝酿了千年,让萧弈身不由己的沉沦其中。“唉!既然如此悲伤,为何又要如此温暖”,萧弈只能叹息一声,静静的看着那面上温暖、内心凄凉的首领。
首领在不远处笑着,温柔的抚摸着城墙守卫女子们的头发,轻轻点头微笑,聆听她们的声音。她目光灵动,温柔的如母亲一般,一丝丝擦去女子们眼中的迷茫与悲伤...
阳光下,萧弈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而那首领身上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辉..就算隔得如此之远,依然让萧弈也觉得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