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读者大爷可能会问了,既然北邙无父无母,生而孤苦伶仃,他为什么还要待在不受待见的格瑞特城,而不去投靠翼之国呢?
先不说翼之国背后的统治者是夜魔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北邙对于夜魔本身就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谈不上仇恨,也谈不上喜爱,更加没有一种归宿感。
当年,北邙跟随他的导师组成科技交流团队出访翼之国。在翼之国的国立科学院中,面对着彼国的一众科研人员,他的导师自信满满地展示了格瑞特成功取得阶段性进展的炼金机械,希望可以藉此打开两国学术交流的大门。
而他们就像是舞台上的跳梁小丑一样,换来的只有底下一片的嘲讽和嬉笑。
所有人都不明就里。这时候,那个人是施施然地走了出来,睥睨着他们这一众小丑:“吾国糟粕,要之何用?”
北邙永远忘不了那个人冰冷的眼神和骄傲的话语,像锥子一样插在他这个初入科学殿堂着的心上。现在想来,如此骄傲的宣言,应该是夜魔的授意吧,专门来打压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克里族。。
也许夜魔们并没有偏见的意思,他们的确有资本说出这种话。随后尴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格瑞特城科学访问团队们,受邀参观了翼之国的国家博物馆。那些随便拿出来一件,就可以让格瑞特城的炼金机械学发生革命性推动作用的精密机器,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被弃之不用,然后放在博物馆里,被所有人参观。而且看起来那些机器都是上百年的老古董,当今翼之国压根没有这些东西,它们的确有放进博物馆的资本。
北邙以前是非常尊敬自己的导师的,翼之国狠狠地打了所有人包括他的导师的脸。从此北邙就差不多有点记恨上了翼之国。他在第二炼金研究院中压榨式的贡献自己的天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打压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
格瑞特城所称呼的“炼金机器”,就是翼之国的“魔动机器”,仅仅只是称呼不同而已,但是也代表了两国从根本上的特色——穷屌与贵族。
所以当刘离说出“用魔法驱动机器”到时候,北邙的神经才会紧绷成那样。
一个疑似纯血夜魔的家伙,无意中吐露出军事机密……怎么看都和那个令人讨厌的国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啊。所以当然的,北邙对刘离的戒备心一刻都没有放下。
北邙脑袋飞速运转的时候,一行人还是继续前进。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宽敞高大的洞穴。正上方洞穴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天井,从里面透出的一缕阳光,正好照清了下面那个巨大仪器的全貌。
几根粗壮的黄铜色金属支架,上面刻有意味不明的繁复花纹,向洞顶擎起,共同支撑起一个球形的光学仪器,熠熠生辉。虽然制作风格粗犷粗犷,但是看上去极为壮观。
所有人都抬起头观察这个巨大的造物,惊讶得合不拢嘴。就连北邙也不能淡定了。
北邙惊讶倒不是因为这个造物的艺术价值,而是它里面所含的技术水平,这根本不是一千年前能够有人制造出来的。就算古代有很多统治者会劳民伤财地建造宏伟的建筑和奇观,可绝对不可能出建造科学含量如此之高的仪器。除非……真的是神赐。
他所信仰的智慧之神迹尔诺也赐下了许多推动文明前进的技术,但是实实在在地赐予造物还是很少见。开始他还不相信启明仪真的是神灵的造物,现在勉勉强强的半信半疑了。
这个年头的科研工作人员要面临着一个很纠结的问题:一方面,他们不得不去相信远古神灵的存在,因为这么多遗迹摆在那里不是开玩笑的;另一方面,他们又要忠贞于科学,要用科学来解释以前被归为神迹的现象。
但这也不是很矛盾,对吧?刘离生活的那个年代,欧美国家许多的科学工作者们也同样是狂热的基督教徒啊。
灰斑族长带着一种无比恭敬的态度,走到旁边的一个控制台调试启明仪。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小心翼翼,不像是在操作一个仪器,反倒是像抚摸一件捧着怕脏了,含着怕化了的宝贝。
贝拉等得不耐烦了:“那个老家伙就不能快点吗?这样点的表面工程少做一点又不会死?”
“还是耐心的等等吧。”一个路人甲说:“这里只有灰斑族长知道启明仪的使用方法,我们根本就没有理由催促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只听灰斑族长长吟一声:“还是请回吧!今天,神灵大人,不能答应诸位的请求。”
“你怎么知道他不答应!那么还让我们在这等这么久?”贝拉压抑了很久的怨念终于爆发了。
北邙皱着眉头看了看天井的位置。现在刚好是正午,阳光从天井中垂直照射下来,直射在那个晶莹剔透的光学仪器上。
“因为今天并不是神灵选定的日子,神灵会不会帮助你们很难说。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灰斑族长一摊翅膀,很无奈地说。
通过刚才灰斑族长的话以及他对这个仪器的观察,北邙大概明白启明仪的工作原理了:就是让阳光的照射在特定的角度,使那个光学仪器可以折射在石壁上产生投影。而愚昧的灰斑氏族,怎么会懂得启明仪的工作原理,于是把投影当成了神灵的旨意。
“今天不是神灵选定的日子”意味着今天的阳光强度达不到产生投影的要求,所以当然不能“下达神旨”。是北邙因为要赶时间,所以强烈要求在今天启动启明仪。然而如果他知道启明仪的工作原理,就肯定不会了,因为即使来了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好吧,我知道了,那就明天再来试试吧。”北邙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们的运气实在是有点背。
贝拉见他们的队长也认了,只能把不满的情绪压了下去。瞪了一眼灰斑族长以后,就要悻悻然的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鬼神物啊,不就是一个原始版的天象仪吗?这玩意儿放在我们那个时候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一只鸟,都听不懂这种抑扬顿挫的奇怪语言,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听出来这个既欠扁又自大的声音来自于谁。
北邙四位法爷就像是听到了口令一样一起转过身来,面部表情都有或多或少的崩坏。
一个纤细的人影从天井中缓缓落下来,浑身散发着闪瞎人24k钛合金狗眼的光芒。直到那个人影轻飘飘地落在球形光学仪器上,耀眼的光芒才逐渐褪去,露出一个穿着白袍的青年形象。
“关于如何闪耀登场,我想了半天,可是这一手逼还是没有装好啊!在我的想象中应该是神性的光辉,可是却硬生生地变成了纽约时代广场上面的大光球。”刘离继续用汉语叹息着,从那个球形光学仪器上跳下来。这一次,他没有做任何的缓冲,巨大的重力加速度直接使地面砸出了一个坑。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对于刘离来说,他要发光还是很简单的。既然神说要有光,然后就有了光,那么他只要让全身的鳞片变成镜面一样,通过多次反射所产生的光芒足以把人晃成狗。
可是,刘离并没有get到什么秒速穿衣脱衣的技能,那么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其实那件类似神职人员制服的白袍就是类似蛛丝的分泌物风干以后的产物。本身就是刘离身体的一部分,弄出来,扔进去,还是很简单的。
你说恶心?你把自己的舌头吐出来,再伸进去就不觉得恶心吗?
北邙在这个时候脸色已经变得无比的难看。自己耍的那一点小聪明,最终只是起到了一点拖延时间的作用,刘离还是找上门来了。
北邙一开始就认为刘离是夜魔,所以对待他没敢大意,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每一个细节,确保没有疏漏的情况下才敢上路。刘离不懂法术,不懂巫师的力量体系,北邙这边占尽了优势,可他还是失败了。
但是在他明白刘离和翼之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后,即使他失败了,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夜魔这个种族,没有一个是软柿子啊。
被人背叛的滋味还是不好受的吧?这回他追上来了,打算怎么对待他们这些背叛者呢?只能希望他还明辨是非,知道这计划是北邙他一个人的错,与他的队友无关……
可是刘离就好像没有看到他的四位老熟人一样,环视一圈后直接把目光转向灰斑族长,用一种霸道总裁承包鱼塘的口气飞扬跋扈地说:“喂,开个价,这个启明仪我承包了。”同时他双指敲击黄铜色的金属支柱,敲出几道裂痕。
“好像你一直身无分文吧!拿什么承包啊!”在身不由己,命悬一线的关头还能够继续吐槽是北邙优良作风。
可是接下来,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随着”咚”的一声,灰斑族长居然膝盖一弯跪了下来,身体向刘离匍匐着,两只翅膀铺在地上,脸也同样贴着地面。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就像膜拜着灰斑氏族那位传说中神灵一样,灰斑族长五体投地地膜拜着刘离,无比虔诚。
如果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到灰斑族长用他们部落原始的语言碎碎念叨着:“至高神……至高神大人……至高神大人降临了……”
在清朝末年,歪果仁成群结队地跑到天朝来游览观光的时候,那些久经“皿煮籽油”荼毒之下的“淫民”看来,天朝古代的三拜九叩大礼是超级愚昧而又原始的。他们嘲讽,他们讥笑,他们简直无法想象还有这样丧失人权的礼节。
所以几位法爷看到灰斑族长行这样的叩拜大礼时,简直都惊呆了。
北邙也不例外。这和智商没有关系,这一定是体制问题。
然而刘离却非常淡定。就好像习惯了一样,冷冷地看着朝他膜拜的灰斑族长。
说实在的,如果刘离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个人向他行三拜九叩大礼大喊“主公我要追随你”的时候,他也会惊得跳起来。
但前提是那个朝他行礼的人是“人类”,而现在朝他膜拜的只是一只鸟人而已。
如果是那些没有脸的异族,那么它们不管做出什么来乞求刘离的原谅,刘离都不会感到奇怪。别说是叩拜了,跪舔、吃屎、SM、剖腹你、虐杀……甚至是几十上百只的活祭只为博得刘离嫣然一笑,啊呸,只为讨得他高抬贵手。
刘离还有什么没有看过?那些异族为了能有一线生机,什么都做的出来。如果他心情好的时候,也许就放过了;当他心情不是那么好的时候,也许还是照旧虐杀。
此时在不同的时空,当年相同的事情在不同的场合下又一次重演,刘离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不自觉地带上了当年属于他的气息。冷冷的看着跪倒在地的灰斑族长,心安理得地接受叩拜,仿佛他真的是神。
面对绝对强大足以压倒一切的力量,饶恕了,那就是善神,杀戮了,那就是杀神。
刘离径直从贝拉几个人身边经过,好像从来就不认识这几个人。
走出地穴的时候多了一个人,这条队伍的位置调换了一下。进来时走在最前面的旅鸦族长这次落到了最后,压低了头不敢向前看,全身都在颤抖。
刚刚从地穴中冒出头来,迎接刘离的不只有灿烂的阳光,还有全部的旅鸦族人。他们都以“ORZ”的姿势,和方才的灰斑族长一样,向刘离膜拜,无比的恭敬和虔诚。所有的灰斑族人嘴里都在念着刘离听不懂的语言,汇成了一片嗡嗡的海洋。
如果从空中向下看,就像以刘离为中心,开出了一朵巨大的菊花。
“众卿平身。”刘离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用汉语如是说,同时做了一个胸怀天下的动作。中二度简直爆表。
旅鸦们几乎用了他们能够达到的最高的礼节来款待刘离,款待他的水果与野物堆成了一座小山。灰斑族长也把他的那间最大的树屋腾出来给刘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