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二娘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班掌门,你好大的口气!我白虎坛坛主就在附近,谁走得掉走不掉还很难说。”
她嘴上这么说,身后卢姓汉子、彭姓汉子以及其他长生堂子弟却已缓缓地靠在了一起,看架势,似乎正准备结成刀阵。
班怀岭倒没怎么理会贺二娘,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自言自语似地道:“殇雨招摇,风雷退避,坠魔道者,天地诛之。贺青花,多说无益!”
他的长剑一抽出来,剑刃与剑鞘摩擦之时,蓦地响起一阵叮咚的回响。那是水滴的回响,清新明亮,透彻的不含丝毫杂音。叮咚声音轻饶山脚四周,不绝于耳,甫一响起,连他周身的雨水也都纷纷避让开。待得声落,再定睛看去,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把碧如秋水的翠绿长剑。
这是一把绝好的剑吧?我却被他那句话吸引住了。“坠魔道者,天地诛之”我默默地念着,便是我现在躲在树枝上,听了之后也不禁浑身一颤。
曾几何时,这样的戒训,也是被我刻在骨子里的啊。
现在班怀岭还在林外背对着我,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背影却让我直感到挺拔如松,心头的热血似也忍不住要流淌出来一样。
“是殇雨剑!”却听贺二娘轻呼一声,道:“班怀岭,你到底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班怀岭将长剑在身前晃了晃,只是淡淡道:“对付你们魔教中人,班某自不会心慈手软。”
贺二娘忽的一声娇笑,嘴里只道了声“好”,这一个字方一吐出来,她的右手已朝班怀岭猛地甩出。
暗夜里,看不清她手上有什么东西,她的右手原本一直抚着颈边秀发,胳膊这么一崩直了,整条手臂已被莹莹气劲环绕,一圈雨水震散开时,她的右手四指赫然并拢,直指班怀岭。
正不知所以,只见班怀岭身体一闪,长剑在胸前只那么一抖,剑刃上“叮咚”一声滴水回响,忽的荡开一片气流,雨水四溅中,一根漆黑如墨的螯针已被打折了方向,呼啸间如奔雷一般,直向山脚一块大石激射而去。螯针打在大石上,那块大石哪里能承受得住?石头表面一下龟裂开来,裂缝如蜘蛛网蔓延之时,中间已露出一个深深地孔洞。
好精柔的剑法!我不禁一阵惊叹。贺二娘的螯针我已领教过一次,力道极大,而这一次她投放的螯针似乎比之前两次出手多了几分的阴险,我竟毫无察觉。而对于如此凌厉阴毒的螯针,却被班怀岭轻描淡写的给化解了,而看他出剑的手法,那翠绿长剑竟轻柔的如丝绫撩动,似根本没费多大力气。
贺二娘脸色一变,伸手往腰间一探,那把金色鬼头大刀已被她握在了手里。她娇喝一声,道:“长生堂的兄弟,结阵!”
她身后的卢姓汉子和彭姓汉子早已聚拢其余的长生堂子弟环成了一个圈,此时贺二娘话音响起时,就像是平地里响了一声霹雳,一群人齐声喝了一声,一股股气劲如潮水一样,猛地自他们中间喷涌出来。
也许是因为面对的是班怀岭,卢姓汉子和彭姓汉子等人已不再保留实力,人还是百十来人,但刀阵方一结成,阵中凝聚的内气屏障却比在弥罗族山顶时整整大了一圈,足足有十丈大小。我只来得及听得他们的喝声,那刀阵外的蒙蒙气流竟如湍急的洪流,势不可挡,一把将他们所有人罩在了其中。
霎时间,四下里莫名的吹来一阵寒风,雨水纷飞,碎石滚动。
刀阵之威,竟气荡回旋的如此无与伦比。
第二次见到他们施展这种刀阵,我还是忍不住的心头一跳。站在树枝上看去,只见出现在班怀岭身前的已是一团完全由气劲凝聚的小山包,现在天上还是一片寒风冷雨,但这刀阵掀起周围的雨水劲风,却让人感到比天上的风雨来的还要急骤。
大概这是贺二娘一群人最强的杀招了吧?
毕竟他们面前站着的是青城派未来下一任掌门人,便是羊祉兴亲自来临也不敢小看他。
青城派中的弟子都是面色严峻,一片剑光中,他们的长剑也都从腰间离了鞘。
正魔殊途,势如水火。
终究,还是水火不容啊。
我撇了撇头。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脑中竟有些恍惚。从双方再次碰面至今,几乎就是见面便出手,根本也没有什么原因可说。
难道正派和魔教相遇,非要打个你死我活么?可是,我却有点迷茫的想起,连我自己也在想着寻找贺二娘报仇。
无论我是出于什么,但这总是我找贺二娘报仇的一个原因。
耳边,突然听到班怀岭冷声道:“雕虫小技!”我侧目望去,却见班怀岭浑身劲气滚荡,已鹤翼直直跳起。他这一腾身直往上窜出近乎两丈的高度,手臂一扬,翠绿长剑发出一连串的“叮咚”水响,已被他举在了头顶。
却也奇怪,翠绿长剑被他这么撩起,沿途竟在半空闪出一道道淡绿色的长剑虚影,周遭的雨水如受指引一样,紧紧围绕着那一道道虚影直朝他头顶飘去,待得他将长剑竖在头上,无数雨滴在翠绿长剑的剑尖处竟鬼使神差般的汇聚成一颗头颅般大小的水球。
这是以内力催动的么?我暗自吃了一惊。现在班怀岭腾身之势已尽,也不见他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一剑挥下,翠绿长剑微微颤动,又是一连串的“叮咚”声响起,紧跟着,那剑尖上的水球又像是被指引一样,随着翠绿长剑的斩落,猛地朝贺二娘等人凝聚的刀阵激射而去。
如此一幕,让我不由瞪大了双眼。修炼内功已久,我却曾未听说内力还能这般运用法,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内力可以如此控制自如,修炼到极致岂不是可以隔空取物了?
我正看的心惊肉跳,只见那颗水球拖着一连串的雨水,像是一根水做的长枪一样,电闪般的打在了十数丈外贺二娘等人凝聚的刀阵上。
“嘭”一声响,地上的碎石也跟着跳了跳。
刀阵气罩上,像是平白响起一道厚重的钟鸣声,水球打在气罩表面猛地炸裂开来,两股气劲如汹涌对流的怒浪,蓦地旋动滚滚,水花沸腾,向外爆出一圈强劲的烈风来。
这股烈风出现的极为突然,直往四周席卷开去。我站在树枝上,只觉得迎面吹来一阵狂风,周围的枝叶也被这一阵烈风吹得哗哗直响,有几片树叶打在我脸上,却是一片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