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沉,握着剑鞘护在诗琪身前,左手成剑指,指着四周的守兵。这些守兵与我们并无大仇,我犯不着出剑杀他们,一一撂倒唬唬他们就是了,若他们真的要置我们于死地,那也只能出剑了。
我看着那张守官,冷声道:“我等并无造反之心,阁下未免说的太夸大了吧!”
那名张守官背着手,上前走了两步,笑道:“夸大?我告诉你,在这里我说的算,我说你们是造反,那你们便是造反了,我说你们是良民,你们自然就是良民。听懂了吗?”
我心里一阵气恼,原本还道莫要在衡州城里惹祸上身,谁曾想这还没有进衡州城,便在城门口惹上了麻烦。这些守军当真脾性暴躁,蛮不讲理,一言不合便大动干戈,最可恶的是还在我们头上戴上这么大的一顶罪状,谁能受得了这个怨气?
这时,林楠气不过,叫道:“大人这么做,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张守官冷笑两声,却并未理会林楠,摆摆手道:“通通抓起来!”
谁知他话刚说完,却见百里徒忽的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领,沉喝一声,单手将张守官提在了半空,百里徒嘿嘿笑道:“张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待我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
百里徒力大无比,使得一柄七八十斤的大刀尚如轻描淡写,单手举起这守官自然很轻松。那张守官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那群守兵也顿在原地,没有贸然冲过来。
“好汉手下留情!”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远远地从城内传了过来。
我们都是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一壮硕汉子带着两人从城内奔了出来。此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双目如炬,头上裹着幞头,左臂上绕着一圈圈银色的绳索,不是蓝捕头还是何人?
我心头一喜,没想到会碰到蓝捕头,蓝捕头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虽然不知蓝捕头为人是否和善,但此人绝非不分是非黑白。有他在此,想来这场干戈定能化为玉帛了。
正想着间,蓝捕头已经奔到了我们近前,我刚想跟蓝捕头打招呼,差点忘了自己还戴着人皮面具,我这样与他打招呼,只怕他怎么也认不得我。不过林楠却是开了口:“蓝捕头,好久不见啊。”
蓝捕头一怔,既而笑道:“原来是林兄弟呀,哎?你们这是怎么了?张大人?”
张守官此时像是来了底气,突地叫道:“蓝捕头,快,将这四名反贼拿下!”
蓝捕头却是没有理会张守官,而是朝百里徒抱了抱拳,道:“这位兄台,可否先放了张大人?”
百里徒笑了笑,道:“这还像句人话,滚!”
他嘴里最后一个“滚”自然是对那张守官说的。话音刚落,百里徒单手往前一松,张守官登时往地上跌去,人向后踉跄两步,狠狠道:“蓝捕头,这几人欲要携刀剑入城,被下官正巧碰到,几人不愿解刀,意图造反!蓝捕头,快将他们拿下!”
他这一声叫,那群守兵忽的身体一紧,就要逼近我们。我心头一凉,心里暗骂那张守官奸猾,手上刚一动,却听蓝捕头突然大声道:“谁都不许动!”
他这一声叫,那群守兵又止住身体,不再向我们靠过来。
蓝捕头看了看我们,朝着张守官道:“张大人,他们造反,可有凭据?”
那张守官道:“这……”
蓝捕头冷哼了一声,道:“张大人,知州大人虽下了禁刀令捉拿反贼,但你也无须如此邀功心切吧?”
张守官道:“蓝捕头,这几人实在可疑,下官也是担心这几人入城心图不轨,所以出此之策。”
蓝捕头看了看我们,笑道:“张大人,知州大人命蓝某此次彻查反贼之事,城中大小官兵皆要协助蓝某查案,这是知州大人对在下寄予的厚望。这几人是我的江湖朋友,张大人觉得他们可疑,难道是在怀疑本捕头么?还是张大人在怀疑知州大人是反贼?”
那张守官吓了一跳,额间渗出冷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下官不敢,请蓝捕头慎言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擦着汗,我心里却乐开了花,好一个蓝捕头,果然巧舌如簧。
蓝捕头却没有再理会他,朝着林楠道:“林兄弟,请随我入城吧。阿正、阿准,将这位兄台的大刀抬走。”
蓝捕头身后两人道了声“是”便去抬百里徒的大刀,蓝捕头则对我道:“这位小兄弟,且将宝剑交与蓝某,待得你们出城,我便将宝剑归还。”
我朝他抱了抱拳,道:“蓝捕头拿去就是。”
蓝捕头一怔,上下看了我一眼,接过我手中的追影剑,道:“走吧。”
我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刚刚他恐怕听出了我的声音耳熟,心里奇怪吧?不过我戴了人皮面具,料想蓝捕头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我是谁。
我们跟着蓝捕头往城内走去,衡州城内依旧是繁华如初,车水马龙。当日随着师傅师娘在此处落脚时,我曾经与大师兄他们在衡州城街道上逛了一番,如今再次走在这条街道上,却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蓝捕头道:“林兄弟,我记得你刚刚离开衡州城没多少天吧?”
林楠道:“蓝捕头真是好记性,确实如此。对了,蓝捕头,你刚刚说的反贼又是怎么回事?”
蓝捕头苦笑道:“哪里是什么反贼,只不过是几个胆大包天的盗贼罢了。最近城中不知道来了些什么人,在城中大肆抢夺一番之后逃之夭夭,知州大人一怒之下便下了这道禁刀令,并且命我全权彻查此事。”他忽的长长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刚刚死了个金花大盗,却又多出了更多的盗贼,大概是为金花大盗报仇来了。”
刘开世的死大概早就传到衡州城了,只是这报仇之说又是从何说起,难道是刘开世的江湖朋友所为?蓝捕头嘴里说着金花大盗,不禁让我有些烦躁,这些日子里尽是听到金花大盗的名字。
蓝捕头又道:“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这几人又是谁?”他说话间瞧了瞧我们三人。
林楠笑了笑,道:“我们北上去拉些药材,熟料半路马被偷了,所以才想来衡州城里牵几匹好马。这几人是在下的几位家将,特地是家严派来保护在下的。”
我不由失笑。林楠手上的功夫不行,撒谎的功夫却是说的跟真的一样。
蓝捕头点了点头,又抬头望了望天,道:“林兄弟,现在已是日入时分,依我看,你们今晚再次住上一晚再走,免得在城外碰到反贼。待得明日一早,我为你们准备一些好马来你们再赶路也不迟。”
我一怔,看了看蓝捕头,心中有点奇怪,蓝捕头似乎对我们也太热情了些。
突然,前方街道上迎面走来一名女子,这女子生的姣好,细眉小嘴,面白如玉,身段也极好,走起路来说不出的韵味。竟然是那张雨蝶。
她似乎也看到了林楠,当即笑着朝我们这边走来。
再次见到她时,我没有了当初紧张的心情,现在再看着她也并不觉得她有多好看,只道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子,比起诗琪来要差的许多。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诗琪,她此时正走在我和百里徒中间,脸上表情平平淡淡,一如平常,无言无声。
忽然,林楠转过身来,对我快速说道:“顾……追影兄弟,你们先去齐福客栈落脚,我去去就回。”
他说的匆匆忙忙,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却已经快步迎向张雨蝶,伸手拉住张雨蝶就往一边走去。张雨蝶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却又忽的朝我们笑了笑,紧接着两人手拉手的向远处走去。我有些怔怔,随即摇头一笑,只道男女之间的事情当真是说不明道不白。
我不由得又看了眼诗琪,或许我对她已有了那种心思,而且是明明白白的吧?
我们跟着蓝捕头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待得到了齐福客栈门口时,蓝捕头笑道:“二位的刀剑暂且由蓝某保管,等到明日两位出城之时,蓝某自会将二位的刀剑奉还,告辞。”
诗琪欠了欠身,并未说话,我与百里徒则一起抱了抱拳,道:“告辞。”
蓝捕头离去之后,百里徒看了看齐福客栈,笑道:“追影兄弟,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客栈了吧?”
我看了看齐福客栈,心头思绪万千,笑道:“进去吧。”
我们走进齐福客栈,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掌柜的还是那个姓李的掌柜,店伙计还是那个店伙计。我们要了四间房,我住进了当初与大师兄一起住过的那个房间,站在房间里伫立了好一会儿我才端坐在床边,开始运气吐纳。
体内的那团气仍没有动静,死气沉沉,我吐纳了很长一段时间它依旧是沉在我的丹田处,动也不动。内功疗伤我并不懂得,开天卷上也没有介绍运功疗伤的要诀,但是我想,吐纳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效果的。毕竟我体内的这团气,便是吐纳获得的。
心如止水,缓缓呼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我感到肚中饥饿,想要停止吐纳之时,丹田中的那团气也终于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