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间,莽山村不太平静,因为今天是陆海生一行人将要启程的日子。
这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年长的村民去做自己的农活,老一辈村民们在一生中见证了为数不少的年轻村人因大会而飞黄腾达。因此他们多少期待,但并不激动。
猎人拿着弓去打猎,农人去村边的田地里种植农作物,说来奇怪,这附近的农人种植的竟有些类似水稻。
陆琳也同往常一样,下了碗略微带些辣味的庆国特色面条给陆海生。陆海生吃的有些皱眉,因为他在那个世界是北方人,喜欢清淡的面,而陆琳知道这点。
陆海生并没有埋怨姑姑,匆匆吃完面后便拿起昨夜收拾的行李——裹着几件换洗的衣物,几本消遣的书,一把纸扇,一个酒壶,些许庆国通用钱币与不知富老怎么搞到的一张身份证明。
按他的说法,纸扇是路上陶冶情操,勾搭路上爱慕文士的女子所用;酒壶则是路上遇到酒家便打上一些,江湖上那些英雄事不都是从一句“你有酒吗”开始的吗?
陆琳没有理会他这些胡话,默默收拾好碗筷便提着斧子上山砍柴了,陆海生这两个月已经砍了足够半年的柴,但她还是去了。陆海生笑骂了一声“白痴姑姑”,却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失落。许是她没有道一句“一路顺风”罢。
陆海生休息了会儿,确保没有遗漏什么东西,便带着行李走出院门,还没出村这步伐便显得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浑然不似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村长与另外三人早已在村口等待,只见石啸身后背着一把两尺长刀,刀鞘则为深棕色的兽皮,看着并无特别之处。
名为雄夫的粗壮汉子则是腰后别着两把锋利短戟,看着寒气逼人,陆海生暗暗咂舌,心道村里竟然能有使这般兵刃的人。
三胖则是位体态壮硕的白胖汉子,背后也背着一柄人头大小的黑铁圆锤,上面纹着一些古怪花纹,不似凡物。三胖背着这重锤竟没有一丝沉重之感。
陆海生有些发愣,暗自后悔怎么忘了找富老要把趁手的兵器。这一路过去莫不成遇到悍匪都要空手夺白刃不成。
村长不知陆海生心中所想,只道是有些紧张,便拍了拍的肩膀道:“海生莫怕,路上这几位哥哥都会照顾与你,记住此行一定要为咱村挣个颜面回来。”又转身对那三人道:“你们是村里年轻一辈最强的,多的不说,切不可轻敌,没准儿你们连海生都打不赢。”
陆海生心道这三个粗汉子又不是自己姑姑,怎么照顾自己,想到此处不禁有些想陆琳,却立马暗骂自己没出息,这还没出村子怎么能认怂呢。
除了石啸对村长的话若有所思,三胖与那雄夫皆面带不屑,对村长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
村长见状叹了口气,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石啸,便催促着几名少年快些上路,不忘嘱咐路上有事多听石啸的主意。
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四名莽山村少年就此向着临海城的方向出发。一路要翻山,淌河,过草原,虽是艰苦好在也算大路。他们并未骑马,按村长的话要自己跑着去,也算修炼的一种。
最开始的一天陆海生与三胖,雄夫二人还有说有笑,从开始的陌生渐渐熟识。了解到二人皆二十出头,一身功夫从祖爷爷辈便传承至今。在附近村中皆是有些名气的武者。
但从第二天开始几人便没有了言语,只顾低头赶路。陆海生第一天用来附庸风雅的折扇也不知被扔了没有,一路上只有其他村五大三粗的村民,哪儿看得到什么小家碧玉。
石啸则是一路无话,听闻他尚未成年时便独自出村跟着一个耍刀的师傅四处游走,回来时先沿路挑战了附近几个村所有年轻一辈有名的武者,竟是全胜战绩。
晚上便见四人找些靠溪的空地,草草堆起一个火堆,盖着本是干净的换洗衣服休息。四人轮番守夜,到了白天也算小有精神,只是连着几日皆是枯燥的赶路让陆海生有些苦闷。
第五天傍晚,几人终于是上了官路,竟在此处寻到了一间客栈,除石啸外几人皆有些欣喜,迫不及待的进去要了两间客房,又点了十数盘酒菜,像是饿极的野兽般狼吞虎咽了个干净,直看得店小二瞠目结舌。
饱食一餐后,陆海生与石啸被分配在同一房,二人收拾过行李后,便双双躺在床上休息。
陆海生甩了甩腿惬意的笑了笑,对石啸道:“这一路也是安全,竟没有遭遇强盗和野狼。”
石啸眯缝着眼双臂枕着头,缓缓道:“村长临走给了我颗定心珠,气味可以驱散附近的野兽,常人闻不到,你自然没有发觉。想那强盗自然会强那些有钱之人,你我这几个莽汉连匹马也没有,还带着不少家伙事儿,谁不长眼来抢。”
陆海生点了点头,暗骂我当然知道,只是扯个话头出来罢了。
石啸许是也有些疲惫,竟渐渐起了鼾声。陆海生有些郁闷,不过想到那两个汉子怕更是震天响,便暗示自己快些入睡。
还没等陆海生完全入睡,他的脑海里突然传出一个人影,陆海生顿时翻身坐起,这感觉很是玄妙,似是眼前突然出现一人一般,但那不是双眼,而是脑海中出现,
坐起的陆海生仍旧有那种感觉,似乎有个什么人在他房门外面,多远却又感受不清。他很清楚此时的这种感觉,看了眼面前躺着正睡熟的石啸,便起身下床,缓缓向门口走去。
陆海生脑海里此时能清晰的感觉到门外正有一个人,但他听不到门外有任何异响。却也不想喊醒石啸惊动外面的人。
只见陆海生轻轻走到房门口,右手捏住门闩,使劲儿一把将之扯掉,迅速扣住内门两个纵木把手,“嚯!”地一声将房门拉开。
如陆海生脑海所想的,一张有着国字脸的中年人映入他的双眼,此人没料到陆海生竟在房内有所察觉,在陆海生拉开房门的一霎,顿时一愣。
中年人发愣,陆海生没有,他一拳便向那国字脸挥去。
虽是击出了一拳,但陆海生感觉仿佛击到一面铁墙之上一般,顿时吃痛收回右手。
中年人也反应过来,只见他后撤一步,同时向陆海生伸出张开的右手。就是这么伸出来并未触碰陆海生,但陆海生身体跟着就倒飞了进去。
动静传来的同时,只见一道银光在昏暗的房内闪过,一把长刀映着门外的月光便向中年人砍了过来。
中年人面色一变,闷哼一声再次后退,背后已抵住了对面的房门,躲过这一刀。借光一看,只见一高大少年右手提着一把两尺短柄朴刀,正是石啸。
陆海生也站起身来,只觉得那中年人伸出手的瞬间,自己仿佛被什么钝器击中胸口一般,索性自己身体也不似常人,倒也无大碍。
石啸面色阴沉,右手将刀锋对着那人道:“如此深夜,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那中年人正对窗外月光,一张国字脸带着些许络腮胡,被屋内二人瞧了个仔细,二人却发现并不认识此人。
便在此时,隔壁三胖二人的房间也传来打斗声,赫然还夹杂着三胖的怒吼。陆海生一听不由大急,暗道中了黑店埋伏,便一个箭步充了过去,双手化掌,想着《万千蝉法》里的招式使了出来。
石啸也不阻拦,他这几日也知晓了陆海生身体坚如金刚,在陆海生冲出去的瞬间也提刀步步紧跟。
那中年人见此情景大喝一声,一步跨出,双掌向着二人推出,竟使得陆海生身体停顿在空中。石啸见此也不言语,一步跨过陆海生,举刀便向那人头顶劈去。
中年人也不躲,闪斜眼看向石啸,嘴里吐出一个“御”字,顿时凭空出现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抵住了石啸的刀,仿佛无形有一面墙壁,任凭石啸如何使力也无法再进分毫。
此时陆海生的脑海内仍旧有这中年人的人影,动作也如此人一般,只是看不清五官,仿佛一道影子。
陆海生没有理会此事,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挡住,石啸的刀也被阻挡下来,隔壁房打斗之声也愈加大。
便在三人僵持之际,楼下忽然传来店小二的叫喊声:“几位大爷,有事坐下慢慢谈,何必如此动怒,家事国事万千事,没有解不开的事!哎呦我的九鸟纹官窑瓷瓶,大爷们轻点的嘿!”
陆海生正在空中与不可名状的力量抵得吃力,听这一吼顿时明白过来,竟不是店里下的黑手。不禁怒骂起来:“你姥姥的石啸!你不是说强盗不会抢我们吗,这狗日的怎么算啊!”
石啸自然听不懂他的脏话,心道哪儿有强盗直接杀进客栈的,怒道:“亏村长说你机灵,这家伙是修道之人,不可小看。”说着便一把撤回刀,挥手再向着中年人双臂砍去。
中年人见状收回双手,一个翻身原地腾空,在石啸挥刀劈来的同时一掌向着石啸手臂劈去。却看陆海生面前一时间失去了阻挡的力量,身形不稳一步跌倒在门槛上。
眼见那中年人就要劈到来不及反应的石啸手臂上时,从隔壁房间内竟破窗直射来一把短戟,正向着中年人的身体,中年人此时腾空来不及躲闪,只得卸去劈掌之力,双手转而硬接飞来的短戟。
石啸见此也不放过时机,原本向下劈去的重刀立时改变方向,顺着中年人腾空的身体向上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