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破庙里走出一个瘦高的人来,此人手持明晃晃的跨刀,刀身上沾有血迹,在月光的反射下显得寒气逼人,来人正是那瘦高个捕快。
原来这人走到半路时说要回家看看好久没见的老母亲,随行的捕快除了称赞他孝顺根本没有怀疑什么。趁着这个机会,瘦高个捕快很快的顺着原路回到了破庙。此人一向是小肚鸡肠之人,被老乞丐咬伤之后就心生怒意,在被城主制止后又被罚了一百大板,后悔之余心中的怒意已化为杀意。故此虽然他在其他人面前表现的十分大度,心底早已打好了算盘。况且这两个乞丐身份低微,根本没有人关心二人生死。回到破庙后瘦高个只看见昏迷的老乞丐躺在稻草上,他索性恶向胆边生先一刀把老乞丐砍死,随即扑灭火堆躲在佛像后等着小乞丐回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小乞丐不仅立马分辨出瘦高个的身影,甚至还能看到瘦高个捕快身上的大块血印。
从来经历过生死的小乞丐哪里受得了这般血腥?脑海中的恐惧很快占据了对爷爷死亡的悲痛,他瞪大着双眼,冷汗一下子就把破烂的衣服打湿。
看瘦高个走出来但却没有说一句话,小乞丐抬起手擦干净鼻翼汗水,吞吞吐吐的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爷爷?”
“为什么?你去阎王殿问那个老叫花子吧!”也许是被血腥的味道所刺激,瘦高个脸部变得狰狞起来,他晃动雪白的刀刃,没有任何预兆的冲上前向小乞丐砍去。
这时候,就算是小乞丐再怎么害怕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也灵巧的往后打了几个滚,瘦高个举刀力劈不料小乞丐居然反应过来,他没收住动作就往地上砍去,一声刺耳的金属脆响瘦高个一刀下去砍了个寂寞。
趁这个空子,小乞丐强忍住身上的痛处站起来夺路而逃,跑到大门口时他还把两只手搭在两块腐朽木板上,只那么轻轻一拉,两块木板应声倒地,他也不管不顾了,出了庙门就任意选了一个方向疯狂逃窜,别看他年龄小,这逃跑起来还真有两下子,一溜烟就离原地有了十几米的距离。
瘦高个看着快要没见身影的小乞丐玩味的冷笑着,在他看来追上小乞丐只是片刻的事,而且这里荒郊野外的,深更半夜时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想是这样想,不过他可丝毫不敢懈怠,提起刀就是往小乞丐逃跑的方向追去,那两扇腐朽的木门被他踩得“嘎嘣”碎响。
一路狂奔,虽然月光微弱,小乞丐凭借着自己对周围的记忆跑的倒是颇为顺畅,而瘦高个就没那么顺利了,几次在月亮被乌云遮挡时摔倒在地,他虽破口大骂,但也不敢放下速度。不过小乞丐终究年纪不大,体力有限,再加上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随着时间的推移,小乞丐逐渐力竭,任凭他再加快速度双方的距离也在不停的缩小,转眼间二者相距不过几丈近。
“小子,快停下,大爷我不会杀你的”瘦高个在后面气喘吁吁并不停地挥着刀喊道,显然瘦高个纵使身强力壮跑了这么多路也已经疲惫不堪,他试图引诱小乞丐停下来。
小乞丐肯定不会买账,这时候要是停下来的就是傻子。
约莫一刻钟,小乞丐突然顿住双脚停了下来,只见前方赫然是一条断崖,追来的瘦高个一见小乞丐乖乖停下来初时还有些惊疑,在月光下虽不能仔细瞧见什么端倪,但见前方一片乌黑,一阵阵沙石坠落之声传来,瘦高个心中会意,不由的放松下来,放下跨刀缓缓走近。
小乞丐喘着粗气,想后退但止住了行动,再退的话掉下山崖肯定必死无疑。他看着越走越近的瘦高个心中已经陷入绝望,隔着月色轻纱,他好像看到瘦高个脸上的残忍神色,想起爷爷死去的模样,脸上一行眼泪应着哭声开始流淌下来。
瘦高个听这哭声反而凶狠之色加剧,此时他被杀戮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到杀了小乞丐,纵使是心存一丝怜悯也会被杀人灭口这个念头所占据。
“小子,要怪就怪你投错胎了,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吧”瘦高个举起跨刀向小乞丐砍去,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寒芒。
“啊!”小乞丐在害怕之下向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他一脚踏空,整个人竟无法控制的向悬崖下坠落而去。
瘦高个看着这一幕吃了一惊,他小心翼翼的缓步走到悬崖边,睁大双目仔细向下看去,除了漆幽幽的夜色哪还能看的到其他东西?而悬崖下方,小乞丐凄惨的叫声和树枝摇曳的簌簌之声仿佛还在久久传响。
瘦高个心慌不已,杀意退却后心中不免胆怯,当下残月被厚厚的云层遮掩,颇有一种月黑风高的恐怖色彩。他亏心的往四周扫了一眼,发现周围没有动静这才安心稍许。安慰自己几句后他踉踉跄跄的离开此地,只不过他边走还四下回顾,神色慌张之极。
瘦高个离开后这里很快恢复了原来的静谧,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而不久后,曾经一老一小乞丐住的破庙燃起了剧烈的大火,一时间火光冲天,连青州城内守城的士兵都看得一清二楚。据说官府还派人到此调查此事,但除了一堆灰烬外什么也没有发现,当然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翌日清晨,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映起彩霞片片。此时正值春末夏初,山间草木旺盛,红花绿叶互相交映,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一面陡峭的山崖之中,到处被凸起的的山石所占据,除了一棵结满红色果子的怪树外,这里竟寸草不生,显得诡异无比。
再看这棵怪树,根部深深的扎入山体,树干倒是十分笔直,不过在长到离山崖两米远的距离整个树体以近乎垂直的方式向上伸展开来。
怪树的树冠之上挂着一个衣服破烂的孩子,某然一刻,孩子睁开紧闭的双眼并发出“嘶嘶”的抽冷气的声音,当孩子向下看去时,顿时被吓的面如土色。
怔了片刻,脸色数次变幻,孩子才敢旋过头看自己的上方,自己赫然被一根枯黄的木叉所挂住衣服,孩子心悸良久不禁庆幸,心想道:这样都死不了,我可真是命大。
孩子自然是昨晚失足坠落悬崖的小乞丐无疑了,不过他也真够好运的,竟刚好被挂在这棵怪树上,如果再偏差一点,就算是神仙也无法救他了。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后,小乞丐对自己这条小命愈加爱惜。从惊吓中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寻思脱身之法。瞧得脚下就是一根足以站立的树枝,小乞丐灵光一闪,双臂抓住那根叉住自己衣服的枝桠,整个身子一缩,从衣服上脱离开来然后结实的踩在脚下的树枝上。
站住身子后,小乞丐死死的稳住脚部并枝桠上的衣服拿下了穿好。在看到脚下朦胧的烟雾后,他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小乞丐精神为之一振。顺着怪树往前看,小乞丐能勉强看到和自己一般粗细的树干一直延伸到视线可见处,更让他惊喜的是树干末尾上方竟无端存在一个山洞。这还好是在树上,要是在其他地方,有着这棵伞冠形模样的怪树遮掩,根本无法发现这个山洞。
为了尽快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小乞丐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他先小心翼翼的从靠近顶端的树枝上挪下来,当爬到怪树的主干时,纵使是心中早已知晓,他还是深呼吸数次并咽了一口口水,尽可能快的爬过这看起来很长的树干。
“呼!呼!”坐在山洞内的小乞丐不停的喘着粗气,不仅手心充满了汗水,衣服也完全被汗水浸的湿透了,当下心想道:要是刚才我分心半点,非摔成肉酱不可。不过在终于脱离危险后,他的一张小脸也露出了劫后重生的兴奋之色。靠在山洞壁上,还没来得及打量山洞内的情况就闭上了疲惫的双眼,刚从昏迷中苏醒就又经历一次生死考验,让这个孩子身心俱疲,很快的他陷入了睡眠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自己熟睡在爷爷怀里,爷爷边拍着自己边喃喃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天凌,天凌”。梦里自己跟爷爷经过一日的乞讨后到包子铺大吃了一顿,那味道让他久久不能忘怀。吃完后爷爷牵着他的手回到了那个虽然很破旧但是很温馨的破庙里,那里是家的味道。在红色的火光下,爷爷拿着自己的宝贝书籍教他认字,念诗,无论是多难记的东西自己总能过目不忘,他还告诉爷爷将来自己考中状元后要带他去享清福.......再接下来就是瘦高个捕快将爷爷打伤,趁着夜色杀害爷爷并追杀着自己,那张狰狞的脸不断印现在脑海里难以挥去。
梦做着做着,小乞丐不断地呼喊着“爷爷,爷爷”,一串眼泪毫无征兆的从眼眶中流淌出来滴落在湿透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