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瞬时,所有人如潮水涌入巷中。
一身月白衣袍的秦晟裼,眸光冷然地觑着前方,搜遍整个南陵关不见秦无色,以他对她的了解,烟花柳巷理应严查。
“原来是给了你一剑的人,真是有缘。”御雪压低着声线,口吻有些酸,有些讽刺。
这下却换秦无色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伤成这样,确实大都拜秦晟裼所赐,更重要的是如御雪所说,她无法对他下狠手。
两人所处的地方很窄,几乎紧紧相贴在一起,她一抬头,就看到他侧着的半张脸,几缕银丝垂落耳前,长睫微低,佯装不在意的看着远处。
“御雪。”她唤了一声,不听他应,又连唤了几声,他才缓缓转过脸,那双眼睛,此刻没有一丝喜怒,平静如水,却在夜色中潋滟勾人。
“以后……不会了。”她有些心虚地开口。
“不会什么?”他冷冷地盯着她,眼底,终于浮出了些许不耐的神色。
不会再因为对他下不了手就置自己于危险之中,忘了其他关心自己的人,忘了自己还是个母亲,她暗暗想,却又不知怎么说出口,似乎太严肃了。
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谁都没有再说话,黑暗中,巷子里成排的灯火憧憧映在两人身上,秦无色稍微抬了抬眼,睫毛不经意刮过他皙白漂亮的下巴。
御雪不禁微微颤栗,原来,他从来不需要她一遍遍的解释,只是一个细微无意的举动,就会让他贪恋,然后不自觉的沉溺,纵容。
她目光恰能看到他轻轻滚动的喉结,开领的女装完全展露了他精致如削的锁骨,靠的这么近,近到两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越来越浓。
“御雪?”她唤了一声,呼吸喷薄在他白皙而优美的颈脖之上,极轻微地拂动了一下他散落在肩头的几丝银发。
似舒适的叹息轻哼从头顶浅浅传来,他不禁闭上眼,“嗯?”
伴着巷子深处传来的欢歌笑语,他的声音此刻听来竟显得缥缈而不真实,她一抬头,轻轻咬住了他的唇,尔后撬开了他微阖的牙。
似乎找不出任何原因,就是突然那么一刻,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掩不住心底深处的渴望,就这么吻在了一起。
御雪眸光遽沉,再也控制不住那阵莫名的火,许是因为秦晟裼就在外面,他的动作显得格外霸道,像是掠夺。
“你……。你敢温柔点么?”秦无色离开他的唇,怒剜他一眼,不是不懂他还在生气,只是怕他动静太大会引来秦晟裼的注意。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她这个时候还真不敢说。
“不——敢。”他眸光垂下瞥着她,有几分说不出的高傲。
“你……”秦无色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掠过她的衣衫,不由一颤,什么时候开始迷恋这双手,纤细而修长的漂亮手指,像是经过最细致打磨的美玉。
“你会提醒我,那你自己还记得给我生过孩子么?”他的声线有些悸动的颤抖沙哑,在她耳边轻声,“秦无色,你是怎么有我孩子的,我……还想要一个……。”
即使他动作已放得温柔许多,对于此刻的她来说也是一场拆骨般的灾难,不管是痛楚抑或愉悦,都不敢出声。
他虽会因她微皱起眉而愈发温柔些,但见她不肯哼一声的表情也难免不悦,她怕被人发觉,而那个人,是秦晟裼。
“你以前不是这样,你喜欢……”
他低下头,唇里呼出的热气洒在她脸上让她愈发迷涣,他漂亮的手指就沿着她的背脊往下,酥入骨髓,她脑子里轰然一声,明知她迷恋,他这是存心想让她完全失控,她以前怎样,难不成要她在这里尖叫?
“御雪,别逼我,因为……”她竭力克制,声线压得不能更低,混乱地夹杂着舛息,“你女装的样子真的会让我失控。”
“你……!”御雪瞳眸一震,这一场较量,他从来都是输……
“你好美……。”
“不准再说!”
“嘘,你这样被人看见就……太美……啊!”
也是这样的一条巷子,才会在两人即使压抑却也不见得收敛的情形下,并无人发觉,肆意妄为之后,他就往她嘴里塞了一粒药。
还来不及探究就已囫囵吞下,秦无色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药,横他一眼,“是谁恨不得将我往死里弄,这会儿倒记起给我吊着半条命,早都疼死了。”
御雪脸一红,继而不悦地皱起眉头,“说过几次了,女子不要口无遮拦,什么都挂嘴边说。”
“很不幸,我不是那种女子。”她浅笑,靠在他肩上,“你方才不是很喜欢听?”
“他们应该走了,时候不早,要干什么就快点儿。”他略显局促地将衣衫拢好,看看天色,然后将她也裹好,才转身走了出去。
秦无色暗暗绞了他一眼,翻脸不认人说的可不就是他,欢爱之前急如魔,欢好之后圣如佛,脸色真是瞬息万变,跟着走了出来,“干完了呀。”
“何时……”他倏地噤下声,瞪了她一眼,“秦无色!”
“你有点记性么,喊这么大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这儿?”她斜他一眼,见他下意识的抿唇,说不准是以为她真生气了,有些无奈的转过身,“走吧。”
御雪望了一眼灯火阑珊的小巷,皱了皱眉,一直以来看到这种地方心里就会很不舒服,哪怕途经,走路都显得很谨慎,似乎怕被周遭摇着手绢的女子沾染了一身脂粉味儿。
秦无色没走多远,突地折回拉过御雪往街边回避,隐在数名沿街揽客的青楼女子中,御雪不满地睨了她一眼,再抬眸就觑到前边不远处,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伫立的秦晟裼,这么久了,他竟还没离开。
耳旁,几名衣着暴露的女子窃窃私语着,“他是要找谁呢,这都搜了多少间阁子了。”
“听人说那便是大秦的九皇子,瞧那相貌……啧,他要是来翻姐的牌子啊,姐宁愿分文不取,还送他一套‘独门绝技’。”一名女子眼神妖娆地瞅着秦晟裼的背影,话一落,就引来其他女子暧昧的笑声。
“得了吧金花姐,俊是俊得真真儿的,就那张脸白得就跟张纸似的,瞅着那腰还比春风楼的那只水蛇精看着还细个半圈儿,多半是个虚的,满足不得你唷。”
“姐妹们,这阵势是不是倒跟那些来抓人的悍妇有些相似?”
又是一阵更浓的窃笑,那唤作金花的女子却是嗔怒的翻了个白眼,一摇小扇儿,“姐愿意,就是对着那张脸光看一个晚上也欢喜怎地了!”
“吵吵什么!”侍卫中有人回过头来怒斥一句。
几名女子瞬时惊得噤声,不过须臾,又是几声娇滴滴的浅笑,“爷,凶什么嘛,咱也没犯法,这不生意全都被你们给吓跑了,闲得慌聊聊天儿也不成么?”
“可不,大男人欺负我们几个身无长物的小女子算什么能耐。”
“要欺负呀,也得换个地儿,爷您空了来,明月让你可劲儿威风……”
没几句,那侍卫便被说红了脸,不由瞥了一眼秦晟裼,他似乎全然没听着这边的喧闹,眸光只定定注视着春风楼中。
这是整条西巷中仅剩没搜过的一间了,亦是整个南陵关最富盛名的一间,此刻楼中不时传来翻箱倒柜的动静,听上去,进去的人还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人。
“走么?”御雪侧过脸,低声问了一句。
秦无色点了点头,正欲撤离,突然从春风楼中传来一阵尖叫,遽尔一道黑色身影自二楼飞掠而下,随即,楼下守着的侍卫们手持长剑一拥而上。
黑衣人手中长剑一挥,在夜色中划过几道来不及看清的剑花,直接斩下一人,那剑光竟将人劈成两半,鲜红的血溅了数米远。
血腥味一现,场面瞬间失去控制,原本还在街边看热闹的女子惊慌失措地往楼里跑,轰地关严了大门。
看得出黑衣人的身手极好,短短时间,已斩下好几人,还温热的血溅到了秦晟裼雪白的衣衫上,他眉心一拧,苍白的脸色不悦的微微泛青。
此时,本在春风楼中搜捕的侍卫也都蜂拥而出,大都看出了秦晟裼的脸色不好,他向来不喜任何人的碰触,这样的人,或多或少怕都有点儿洁癖。
那黑衣人功夫再好,也敌不过一群人的围捕,很快便处于劣势,一人持剑向他劈来,他侧身一避,挥剑砍断了对方的右手,也是这一瞬,无数人如同密网将他重重包围起来。
那一瞬,秦无色看清了黑衣人的脸,不由一怔。
“是你。”秦晟裼眯眼将他审视一阵,手中把玩着一把弓弩,缓缓开口,“你快得过本皇子手中的箭么?”
被断了施展轻功逃跑的后路,腿弯被人狠狠一顶,黑衣人一个不稳跪在地上,微垂着墨色的睫羽,这才看到,他俊削的脸上在方才的打斗中已有一道血棱。
正在众人欲要将他拿下之际,一道红绸自天际划来,黑衣人腰被缠了起来,一股力道将他极快地拽出,秦晟裼眼眸一缩,拉开弓弩,一支箭倏地飞出,而那道红绸却在半空中突地改道,堪堪避过那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