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犹如稚龄之童懵懂无知的眼神,实在让王卉凝有些怀疑方才他丝毫不差的缜密分析是不是她听错了。[~]敛住讶异震惊的神情,她缓缓点头,心知完全没有再替袁轶涵隐瞒下去的必要:“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个李明馨,成日一张娉婷柔弱的模样,心地实则最是恶毒,背地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恪王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旋即噙起好奇八卦之色,凑过头来望向王卉凝,“能否告诉为师,他受了李明馨什么毒害?”
别人的八卦秘辛什么的,他最喜欢打听了,便是后宫之中偶尔发生的嫔妃流产或是暴毙之事,只要他碰上了的,也没少悄悄地去探听清楚,因而对于李淑妃的所为也略有所知,只是从不曾将之告诉皇上罢了。此时他已将袁轶涵之事猜测出了大半儿,心中的八卦因高度活跃,王卉凝若不将真相告知他,他今晚铁定要失眠。
王卉凝略抿了抿唇,想到袁轶涵既想借恪王之势,如今又被他猜出了意图,断没有再瞒着他的道理,便不再迟疑,将袁轶涵与她说的原封不动地说与了恪王听。恪王仍旧懒懒地靠着,眉头却一直微挑着,待到王卉凝说完,他方才拧着眉头眯着双目道:“他竟是原太医院院使袁弘之?那袁弘一生刚正,最后竟落得个如此凄惨的结局,还连累了全家性命?”
看着他一向含着调侃之色的眸中凝上的几层寒霜,王卉凝知道他也为李淑妃如此肆无忌惮的恶行动怒了,轻轻颔首后又道:“她这样的恶行实在令人发指。不过她既连皇后娘娘和两位王爷都敢动,区区一个太医院院使她又如何会放在眼里。只怕这人不只心思歹毒。还心界高远,想谋划得更多。”这层意思她却是相信凭着恪王的敏锐,应该是已经看出来了的。[~]
恪王点了点头,将手中不知几时捏在指间的一根剔牙竹签塞入嘴中轻咬着,眸中光芒微闪,半晌后道:“皇后所中之毒你怎么看?”
王卉凝微微一挑眉,眸中光芒一闪之后,看向恪王:“若按义父所言,皇后当初回宫之际已隐隐有些沉迟脉像。怕是在此之前已中毒数十日。”见恪王不动声色地点头,她略略一顿后又道。“而皇后娘娘回宫之前正是在南边儿康王爷的封地避寒,若按时日推算,康王爷怕是脱不了干系。”
好巧妙的算计啊!今日害死一个强劲的对手陈贵妃,倒打一耙陷害皇后不成,却是让正得宠的徐贵人背了黑锅。而皇后所中之毒莫说寻常医者难以识出,便是真被识出,仔细推算中毒时日,皇后远在南边轩辕翊的地盘。也与她半点干系没有。便是轩辕翊勉强脱了谋害之名。一个照顾不周的失职之罪却是在所难免的。
她每一个计谋,都是将要害之人置于死地的狠招,还总能巧妙地将替死鬼安排妥当。而她王卉凝,不也是其中的一个替死鬼吗?
“翊儿当初曾被我拉着出去了一阵,我无意中倒是坏了她的移花接木之计。”恪王眸光微敛,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与我算这笔帐?倒是你,既替昊儿解了茉莉根毒,便也成了她最大的心腹大患,她是断断不能让你再有与皇后接触的机会的。”他抬眸看向王卉凝之际,神情微有些认真的脸上噙着警示之意。
王卉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也猜她是这样想的,现下便有两拨人在医馆对面时刻监视着我,我已让了阿文派两个人潜在我的医馆附近,若有什么事也好提前知晓。(·~)”
略顿了顿,王卉凝方将李怀宝可能怀疑上了她身份的话和她借碧纹之手暗害了钟云之事说了出来,虽没说下的是致人不举的药,恪王却是一听便会意出来,偷笑一声后对着王卉凝道:“这个你放心,若你真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为师便为你再整出一个王卉凝来便是。袁家那小脸上的疤痕虽说做得很是逼真,但若让他瞧见了为师的手艺,怕是不得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方才脸上的隐怒危险之色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骤然回复的自大语气听得王卉凝唇角一抽,心中却多了几分好奇。袁轶涵脸上的那道疤痕确实做得让人难辨真假,若恪王的手艺真的能超出那许多,岂不是连她都辨不出真假了?
想到哪天恪王一时兴起,真是整出一个与自己长得完全相像的人,王卉凝的心头升起一股别扭之感,右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不过心中如此作想,恪王的话却是去了她心中的那份记挂,便无需再为此事操心了。
两人从书房出来时,王家四口还在屋里等着,又略略地说了几句话,王卉凝见万氏的身已有些吃不消,明显是在强撑着,时候也不早了,便不再逗留,辞了众人坐上马车。恪王背着手站在屋檐下望着王卉凝马车离去的方向,浓黑的眉头轻轻挑了挑,待到王琼一家恭敬地上前来预先辞行,他方才敛去眼底的神思,笑眯眯地应了。
因着知道医馆前面有人惦记着,马车行到中途阿文只得再次先行赶去将人支开,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将王卉凝送到了暗巷口,去时途中王卉凝让他帮忙寻来的人手也一并留了下来。
骤然少了孙雨熙和白芍两个惯会打闹的人,晚饭后屋里一时安静得让人有些不适。王卉凝拿着本医经强迫自己细细地看着,还能驱散几分心中的思念。飘雪默然地抢着将碗筷拿出去涮了,回来后又将屋里已经擦净摆齐的东西重新收拾了一遍,借着忙碌赶走她本以为不会有的不舍。
一时被抢了活的紫衣和翠儿便只能撑着脑袋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为了不让王卉凝听到她们的叹息,还只得压低了声音:“唉,要是小少爷在就好了,光看着白芍逗他咱们也觉得时间过得充实飞快啊。哪里像这会儿,似乎做事都提不起精神头了。”
翠儿低声嘟囔了一句后,紫衣换了个姿势以手托着下巴,长叹一声道:“是啊,也不知道这会儿白芍有没有将小少爷服侍到床上躺好。紫兰如今已被候爷收了房,小少爷若是回去,老夫人怕还是会让青碧和青澜几个人服侍吧。她们两个好是好,却终归对小少爷的喜好脾性不熟悉,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小少爷哄好。”
紫衣这突然又是青碧又是青澜的话语,一时倒让翠儿不知道如何接了,只得跟着换了个姿势,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她独自嘟囔。王卉凝将视线从医经上移开,抬眼看着她们二人对坐愁眉苦脸的神情,唇角弯了弯,勾起一道无奈的苦笑。未及收回目光,却听得窗口处传来一道轻响,接着便听到一道压低了的急急的声音:“王大夫,有好几个穿着黑衣井然有序的男冲着这里来了,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像是惯于做勾魂买卖的,怕是来者不善。”
紫衣和翠儿吓得撑着脑袋的手一软,身往旁一歪差点摔倒在地。王卉凝抓着医书的手一紧,眸光骤然缩紧,嚯然站起,一边冲着飘雪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迅速离开,一边快步走到窗前沉声问道:“一共来了几人?”
若对方真是冲着这里来的,除了李淑妃派来的,她无需作第二种猜想。只是她虽然料到李淑妃会对她有所顾忌,却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且是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
“不下于十人,”外面男的回答利落而简洁,“我们已向阿文管事发出了信号,暂且还能挡一挡,还请王大夫几人速速避出去。”
“好,有劳了,你们也要注意安全。”王卉凝低声应完,忙同着聚集过来的飘雪三人快速地向着院后的小巷中跑去,还未及跑到巷口,院中已有隐约的打斗声响起,直听得紫衣和翠儿脸色发白。
“主小心!”王卉凝脚下被石块绊了一下,摔倒之际离得最近的翠儿伸手扶起之际竟是急急地脱口轻呼了一声,这一声本来极轻,却因着那些练武之人均听力极好,借着寒风的吹送,几个破门而入一无所获的黑衣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立即有人喊道,“她们在那儿,去,一个不留全部解决了。”
“我们分散来跑,由翠儿带着主找个就近的隐蔽之处藏起来,我和紫衣分别跑进两条暗巷中,将他们引开。”飘雪眸光一凝之际,急急地从王卉凝头上将黑纱帷帽取下罩在了自己头上,对着紫衣和翠儿分工道。
“不!”王卉凝低低的反对话语甫一出口,飘雪和紫衣已像没有听见般凭着印象摸黑分别跑入了相连而叉开的两条暗巷中,还故意放重了脚步以引起黑衣人的注意。暗黑的夜空中王卉凝只能看到两道急急离开的暗影。
三人中最为熟悉地形的翠儿在王卉凝心头揪紧之际,亦不由分说紧紧地拽着她闪身避入了与她们二人方向相反的一条宽巷中,未跑几步,骤然响起的一道刺人耳膜的尖叫声划破暗夜的沉寂,直将王卉凝跑动的身震得一颤,双腿一软之际顺着墙根瘫在了地上。(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