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进入这里后一直安然无恙的连翘,此刻心中也莫名觉得压抑。
仿佛那扇石门后面,藏着什么能扰乱人心的妖兽般。
容渊这时上前,似乎想要打开那扇石门。
连翘见状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等等”
她欲言又止地瞥了眼身旁的南溪,以及手上的小黑蛇。
方才出声询问道:
“你确定要打开它?”
容渊抿着唇没有应声。
他跋山涉水来到此地,浪费那么多精力,就是为了找到疑冢里的秘密。
现在已经到了这里,哪有临门放弃的道理。
他淡淡道,“躲我身后。”
连翘见劝不住他,立刻乖觉地藏在他身后。
万一石门里冲出个什么东西,自己就不会首当其冲。
容渊挥手间,掌心凝聚出一朵电光流转的紫莲,其中透出了令人心悸的力量,仿佛能毁天灭地般。
连翘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随后,容渊将紫莲打到石门上。
刹那间石门轰然作响,碎石飞溅,周围的铜鸟灯也被掀飞。
等一切平息之后。
连翘凝神望去,却见那堵石门毫发无损。
好似刚才的攻击完全没有打中它般。
“好坚固……”
目睹这一幕的连翘,心中不免惊诧万分。
容渊眼眸一沉,眼底升腾起阵阵浓郁的紫气。
此地变得雷声隆隆,无数紫电劈开天际,皆朝那堵石门破去。
雷海中汹涌磅礴的气势,使得连翘浑身一颤。
然而雷声平息之后,那扇石门竟然和先前一样,连道划痕都没有。
容渊这才住了手。
他俯身靠近,打量起了这道石门。
在发现上面刻着个淡淡的凹槽之后,方才不确定的皱起眉。
“这是要滴血吗?”
连翘这时也探出个脑袋,瞧见门上有一道纹路诡异的血槽。
蜿蜒曲折,形状像个复杂的古老符号。
容渊眯起眼睛,抬手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一划,随后搁到血槽跟前。
鲜红的血液顺着凹槽,逐渐汇聚到一处。
那个原本暗淡无奇的符号,猛然间红光大作,刺人双目。
紧接着,这里传来隆隆巨响。
石门逐渐开始的同时,地面也开始摇晃。
成千上百的铜鸟灯滚落在地,然而烛火却诡异的没有熄灭。
石门仅仅开启了一寸,里面就劲风就迫不及待地想钻到外面去。
在狂烈的风中,连翘的斗篷猎猎作响。
她被吹得眯起眼睛,只觉得那些风里像有无数只手,不断地揪扯着自己。
连翘这时候,终于体会到了寒玉黑蛟和南溪的不安。
这阵阴风像来自地狱。
能唤醒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敬畏。
石门后,突然间钻出一根细长的红线。
它似乎有灵智般,绕着三人转了圈,随后猛地钻进容渊的眉心那朵莲印里。
在连翘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容渊忽然倒地。
他的莲印不断闪烁着熠熠红光,忽明忽灭。
最后,竟然彻底消失在他额头上。
与此同时,满地的铜鸟灯全部熄灭,一片寂然。
这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连翘掌心冒出团青火,勉强照亮了这块地方。
她一眼就看到容渊昏倒在石门旁边。
“靠!”
连翘急忙看向自己脚边。
刚才劲风卷来时,她短暂地失了几秒神,手上一松,没抓住南溪和小黑蛇。
现在这两人也晕倒在自己脚下。
连翘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这个地方原本就处处透着诡异,现在实力最强的三个都倒下了。
就留下她还清醒,这可如何是好?
连翘率先来到容渊身边,轻轻地踹了他一脚。
“亏你还是个斗宗呢!”
“开门,开门,偏偏要开门,这下好了,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她蹲在容渊身边。
手中的火光照在他脸上,琢磨着该怎么弄醒他。
半晌。
连翘“嘿嘿”一笑,顺手抄起滚落在脚边的铜鸟灯。
她假惺惺地双手作揖,对昏迷不醒的容渊忏悔道:
“大哥哥,我真不是趁机报复。只是眼下情况危急,在场又数你实力最高,我只好先弄醒你了。”
说完,扬起手举着那只铜鸟灯,猛地朝下砸去。
……
那根红线钻进容渊眉心,莲印消除的一瞬间。
他回想起了很多往事。
七岁前,容渊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父皇说,他小时候撞到脑袋,眉心留了个伤疤,然后就失忆了。
父皇还说,他嫌弃那个疤太丑,才让国师给疤上画了朵莲花。
但那些全是编造给他听的谎言。
莲印消失后,容渊尘封已久的记忆,就如活泉般源源不断的涌出。
他三岁那年生辰,寒江州用了调虎移山之计,骗父皇出兵。
趁父皇不在,暗中派人夜袭无极阁。
那个夜晚着实惨烈,无极阁的宫人被屠,母后被虏。
对方原本想带走他一并做质,谁知刚靠近过来,就掉了兵器。
他无意识地抬手,对方的斗气便生生从体内抽出来,竟然全部为他所用。
斗气抽干后,那人的头发迅速花白,身躯变得衰老。
最后那群夜袭无极阁的人,全部死了。
就连他的母后,也死了,莫名其妙的衰老死去。
父皇察觉到中计,火速赶回来后,看到满地血腥,以及母后的尸体。
而他却莫名拥有了斗灵的修为。
从那以后,无极阁里多了一个禁地,就是他的宫殿。
殿内没有任何活物。
年幼的他不懂如何控制体内那种力量,时常在不经意间,吸走别人的斗气,甚至是性命。
所以在七岁之前,他一直被关在宫殿里。
每天除了熟读那些总也看不完的书籍和功法,就再无别事。
直到有一天,父皇带着国师前来。
国师说:“天生异脉,非吉非凶。”
“它能剿除天底下所有恶念。”
“但只要是人,心底总会生出恶念,这异脉留着终是祸根……”
再后来,他的眉心就多了那朵莲印,七岁之前的记忆全失。
不知为何,父皇和国师在一夜间变得苍老许多。
他时常头痛难忍,脑海中不时会掠过些奇怪的片段。
直到十几年后,他继承了无极阁。
皇兄不服,起兵造反,被他关进了大牢。
在牢内,皇兄说他生来就是妖物,不配坐上君王宝座。
皇兄说:“你是个妖物,邪祟!”
“东原,他死前特意去了东原,你不是想知道眉心那朵莲印的秘密吗?”
……
容渊倏地睁开双眼。
他眼神透着几分冷意,干脆利落地捉住连翘那只砸下来的手。
“你想干什么?”
连翘面色一僵,没想到他醒得这么快,索性变了脸。
“我好担心……这里好黑,还好您终于醒了。”
“你拿着铜灯做什么?”
容渊不为所动,继续攥着她的手,那双桃花眼危险地一眯。
自己昏迷的时候,没有斗气护体。
如果晚醒了一步还不知会迎来什么后果。
有杀气!
连翘立刻察觉到他的冷怒。
“这不是太黑了嘛,我一个女孩子家,当然有点怕,然后就……就想点盏灯咯。”
容渊唇角微勾,脸上的笑容深不可测。
他牢牢捉住连翘的手,在她脸上打量了圈,然而她的斗气未散,容颜也未老。
难道这个小丫头,就是国师口中心无恶念之人?
她分明杀人不眨眼,趁火好打劫。
但进入地宫之后确实安然无恙,甚至被自己抓紧,也毫无异样。
过了许久。
容渊才神情莫测地松开连翘。
连翘重获自由,立刻丢下那个铜鸟灯,逃到小黑蛇身边。
而在这时,对面突然传出一声极低微的忍耐声。
连翘悄悄抬头,只见容渊的眉心闪烁着黯淡的红光,时隐时现。
他面色隐忍,正揉着自己的额头,然而没多久,一道鲜红欲滴的伤疤出现在他手底下。
原本是莲印的地方,浮现出个被红线钻过的伤口,像个朱砂痣。
红点一出,南溪的身上开始往外溢出青光。
小黑蛇也开始被层层霜花覆盖。
此情此景,和刚进入地宫时一模一样。
“你……”
连翘大惊失色,抬手指住他眉心。
容渊也察觉体内多了两道不属于他的力量,这种滋味,既陌生又熟悉。
石门被开启之后,地底就开始轻微摇晃。
到了现在,脚下的汉白玉砖开始寸寸断裂,用不了多久,这块地方就会陷进更深的地底。
容渊面色一凛,听到头顶不远处有隐约的水流声。
异脉重新回到体内后,此地的阵法也随之消失。
他手腕一翻,朝那边挥出道斗气,硬生生打穿了头顶那块石壁。
瀑状的水流倾泻而出。
连翘见状,急忙俯身去拽南溪和小黑蛇。
这时候,容渊闪身来到连翘跟前。
他刚一靠近,南溪和小黑蛇的斗气就散得更快。
连翘只好将他俩抱得更紧,左手上淡淡的白雾升腾起来,阻挠了异脉继续吸取斗气。
容渊带着连翘等人,轻松地钻过那道水流,破水而出。
这里已经是长生山深处。
距离之前的悬崖不知道有多远,没有被戾气波及。
容渊一出来,反手把连翘等人丢到岸边。
他没有再靠近,抿着唇,又掠到另一边的河岸上。
连翘抹了把脸上的水,看他站在远处,这才放下心来。
那根古怪的红线,在连翘眼皮底下钻进了容渊眉心。
加上刚才又看见他可以吸人斗气。
连翘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
只要那根红线没取出来,眼前的斗宗就会吸收任何人的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