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杜牧在《泊秦淮》里写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tu花。”全诗表面上指的是不只是亡国的歌女,实际上射影的是不顾国家艰难、只顾自己享乐的人。这才是这首诗的弦外之音。
《逍遥楼》的大堂里面人影浮动,水泄不通,《逍遥楼》的舞台叫“飞雪玉花台”,《逍遥楼》在夫子庙是比较高级的妓院,普通人一般是进不去的,所以客人的素养是很高的,而且来者也都是一些社会地位都很高的人,主要以文人士大夫、富商、江湖豪客等为主,其中尤其以文人居多。
另外很多文人雅士只不过是在那里坐一坐,喝几杯茶,吃几块点心,谈谈心,或是听姑娘唱几段小曲。还有一些喜欢与姑娘吟诗作画,喝酒下棋的,之后就会离开了,并不会怎样粘着不走的。
今天则不同,“飞雪玉花台”不管是雅坐还是台下的座位早已经座无虚席,还添了不少椅子,就这样也挤的人挨人肩并肩,秦修洁坐在雅坐的正中间,这是沙麻特意为他准备的,当然三楼最好的座位是为身份更高贵的客人准备的,京城参军张志的儿子张九均,参议郭襄岭的儿子郭事兴,使部左侍郎袁炳翼的儿子袁丁被称为“京城三条狼”,强男霸女,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他们的父亲在朝廷使部和中书省从三品,地位显赫,侮辱敢惹。
今天他们就坐在三楼的雅座,身边是《逍遥楼》的头牌舞姬,精心伺候着,不时传来嬉戏的笑声。
胡媚娘有点担心,三个人都是无法无天的主,惹不起,但又怕他们闹事,尤千柔色艺双佳,跟随而来的十几个舞姬也是休莫霸精心挑选的,都丰乳美腿,美若仙女,西域女子性格刚强,敢爱敢恨,都卖艺不卖身,万一这三个太岁闹起来,不好收场了。
沙麻不以为然,他恶狠狠地说:“谁敢闹事情,我废了他们。”
“飞雪玉花台”渐渐安静下来,灯光大亮,乐曲声起,背景是敦煌的莫高窟飞天图,带着神秘缓缓升空,图中的飞天飞绕在上空,有的脚踏彩云,徐徐降落;有的昂首挥臂,腾空而上;有的手捧鲜花,直冲云霄;有的手托花盘,横空飘游。
人群振奋起来。
灯光渐渐暗下来,突然图中的飞天活动起来,她们飘上舞台翩翩起舞,迎风摆动的衣裙,飘飘翻卷的彩带,使飞天舞女轻盈巧妙、妩嵋动人。
掌声四起。
音乐渐急,一个身披红纱的舞女奔跑进来,这女子倾国倾城,明眸皓齿,齐腰的长发随意的用白丝带扎着,在月色下翩翩起舞,红纱衣随风飘动,忽如间绿色的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人们屏神敛息,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这个舞姬,
一身的美丽的纱裙和她优美的舞姿加上灯火的照耀使这女子仿若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不少人已经看出来这个美丽的舞姬就是《逍遥楼》门前画里的那个女子,“舞圣”尤千柔。
她面带着笑容,在长笛、横箫、芦笙、琵琶等乐器美妙的声音里挥洒舒放的手臂,扭动柔活的腰身,绽放灿烂的笑容,散发着青春的朝气,展示着运动中的美丽,体验着舞蹈的乐趣。而她的眉心间带着坦然,气定神闲,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勾起一丝媚笑,魅惑众生的眼中充满了热情,娇如春花,她的体态更是婀娜多姿,光采照人。
台下掌声雷动,震耳欲聋。
坐在雅座的秦修洁又一次陷入痴迷里面,目不转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个迷人的身影。
三楼京城参军张志的儿子张九均,参议郭襄岭的儿子郭事兴,使部左侍郎袁炳翼的儿子袁丁三人也呼吸急促,眼神迷乱,身边的舞姬早已经忘的一干二净,身体都趴在了木质栏杆上,恨不能扑上去把美人搂抱在自己的怀里。
一曲完了,舞姬撤下去,灯火又重新大亮起来,人们好像还意犹未尽,叫声寒声彼此起伏,热闹非凡。
下面是胡姬舞,把“飞雪玉花台”的气氛又一次掀向高潮。
舞蹈完毕,观众们大喊过瘾,没有一个人肯离去,舞蹈完后往往会有下一个节目,客人们竞相出价包下舞姬共度良宵,那要看谁的价格出的更高,老鸨会在这个时候待价而沽,赚的钵满盆满。三楼的“京城三条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有的是银子,他们的目标当然是“舞圣”尤千柔。
可是老鸨胡媚娘宣布的结果出乎他们的预料,十几个西域舞姬是卖艺不卖身,客人如果有需要可以点其他舞姬。大堂里顿时嘈杂起来,许多人很是失望,有人怪声怪气地喊道:“什么卖艺不卖身,老子有的是银子,就要和那个‘舞圣’尤千柔共度良宵。”
说完把银票亮出来,在手里晃动着。
更多人也掏出银票,大声叫嚷着,一掷千金毫不在乎。
秦修洁气的脸通红。
接下来还会有让他更生气的事情,三楼雅座传来一阵冷笑声,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使部左侍郎袁炳翼的儿子袁丁是“京城三条狼”的老大,他翘着二郎腿说:“谁的银子最多,拿出来看看,我倒要见识见识。”
没有人敢吭声,在京城你杀人放火还可以逃跑,只要你有本事躲得过锦衣卫的追捕。可是得罪了“京城三条狼”,你就死定了,即使是逃到天边他们都有本事把你抓回来,受尽折磨,最后尸骨无存。
见没有人在敢说话,袁丁站起来对老鸨胡媚娘说:“胡姐姐,那个尤千柔我看中了,你出格价吧。”
袁丁的话音刚落,张九均和郭事兴不高兴了,在一边嚷嚷说:“凭什么尤千柔是你的,你有银子,我们有金子,谁出的钱最多,那个尤物就归谁。”
袁定冷笑一声:“好呀,我们不比银子,比比谁的权势更大好不好。”
张九均和郭事兴都塞言了,袁丁的父亲是使部左侍郎,张九均与郭襄岭的父亲一个是参军,一个是参议,使部左侍郎是吏部副长官之一,佐助使部尚书管理本部事务。吏部尚书为朝廷最高长官,相比之下自然袁丁老子的权势更大了。
袁丁看着胡媚娘,等着她回答。
胡媚娘额头的冷汗下来了,结结巴巴地回到:“三,三位爷,尤千柔她们是卖艺不卖身,恕我不能答应。”
袁丁大怒,冷冰冰地说:“在京城你不是不知道,老子看中的女子谁敢违抗,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今天那个尤千柔我要定了,多少银子,你出个价,快一点,别耽误了老子的雅兴。”
胡媚娘无助地看着沙麻。
沙麻微微一笑说:“这位爷,您相中《逍遥楼》任何一个舞姬都可以,唯独尤千柔她们不行,请爷体谅我们的难处。”
袁丁阴阳怪气地说:“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下面那个东西,《逍遥楼》《逍遥楼》,《逍遥楼》的女人当然是伺候有钱人的,卖艺不卖身,哄谁呢,废话少说,不从的话,老子能把你们的《逍遥楼》拆了你信不信。”
沙麻气的脸通红,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拳头攥的死死的,强忍怒气,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沙麻真的是一个人物,把自己现在的角色演的很不错了,一双蒲扇般的大手生来就是杀人的,要是平时,袁丁一百个脑袋都被砍下去了。今天他之所以忍着,休莫霸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着,杀手活不了多久,你这辈子就能当一个杀手吗?
沙麻双手抱拳说:“这几位爷,对不起,今天你们所有的开销《逍遥楼》全包了,当交个朋友。”
“我呸,”袁丁啐了一口吐沫:“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和我们交朋友,瞎了你的狗眼,你也配。”
沙麻再也忍不住了,怒从胆边生,恶从心头起,就要跳上去杀人,这个时候,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传过来:“沙兄稍安莫燥,我来看看,‘京城三条狼’究竟是什么货色。”
沙麻一下冷静下来,心想今天有好戏看了。
那个女人般的声音在“飞雪玉花台”的上空回响着,所有人突然感到身体一阵发凉,这种变化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恐惧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恐惧来自这个声音,人未到,恐惧的声音已经在每一个心头震响,谁都不敢动,谁也不敢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