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嬛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唐昕在沙发上掩面哭泣,不知是为何,便走过来想问个究竟。袁嬛与唐昕素来关系不是太好,袁嬛叹了一句:“哟!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这是被谁伤害了?”言语中含有挖苦讽刺的意味。
唐昕并没有理她,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袁嬛见她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便没有继续挖苦,收拾了几件脏衣服走向洗衣间。虽然袁嬛是唐昕的继母,可她从来没尽过一个继母应有的责任,她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到了她亲生女儿曹媛的身上。
虽然她和她女儿分居两地,和曹雷也是法定意义上的离婚夫妻,可她的大部分时间是和曹媛一起度过的。有一次她去找曹媛很久没回来,唐天莱怒不可遏直接冲到曹雷家里去看袁嬛是不是在和曹雷重续旧情。
开门一看,袁嬛确实在和唐昕曹雷聊天,有说有笑,气氛很好。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唐天莱直接对着袁嬛大叫:“你是不是还打算就在这过夜了?你干脆永远留在这算了。”说完便撒手走了出去。曹雷和袁嬛都感到很尴尬,虽然他们彼此在感情上还有一丝不可磨灭的纠葛,但双方还是可以控制自己冲动的意念,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尊严和法律的事情。
袁嬛知道唐天莱真的动了怒气,便终止了和曹雷曹媛的谈话,告了别就直接追了出去。追上唐天莱后,她露出了自己温柔缠绵的一面来和唐天莱解释这整件事情的真相。唐天莱向来对袁嬛疼爱有加,便没有和她做过多的纠缠,他也能理解袁嬛念女心切的心情,只是这样一来便显得他们一家的不和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家有什么变故,以为是一女侍二夫。并且袁嬛这样做会加剧唐昕的孤寂感及思母情结,所以唐天莱认为他必须控制这种现象的恶性发展。这件事情后,袁嬛去看女儿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而且去了也不会呆太久。
唐昕一直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一句话也不说。她没有想到,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如今会变得这么不近人情,先是为了将来能帮他打理公司而逼自己学不喜欢的专业,现在还要干涉自己的爱情。唐昕认为父亲反对他们的爱情也许是他不了解刘岳。她想,要是让刘岳和父亲共处一段时间,那父亲肯定会喜欢他。她认为刘岳的那种好,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无论是做丈夫,做朋友,做儿子,做合伙人,都可以将自己的另一半交付给他,可她不知道她这样想是因为她现在深爱着刘岳。她父亲唐天莱可不这么想,他只看重现在,不着眼与未来,未来不关现在的事。刘岳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未来是不可以预测的。
唐昕觉得她的想法是对的,她很想和父亲说明白她这样做一定是对的。想到这些,她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仿佛看到了希望,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整个事情的结局会按照自己的思想进行。她知道现在和古代不一样,古代那套门第制度,门当户对的观念早已从人们的内心淡化,她相信现在是自由恋爱的年代,这是法律规定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和法律作对,除非他想去监狱享受那种无忧无虑不用为工作发愁的生活。
她突然觉得这样一来,父亲就无从干涉自己的恋爱及婚姻,如果父亲干涉,自己完全可以用法律来打败他。
她把自己的脏衣服找来递给袁嬛,“阿姨,帮我洗一下吧!”脸上还带着刚才残余的和现在新生的笑容。袁嬛一阵茫然,受宠若惊,唐昕很少这么叫她,而且从来不让她帮忙洗衣服,今天怎么突然喊得这么亲切,袁嬛有点不知所措。
唐昕看出了袁嬛的疑惑,便说:“以前是我不对,我不懂得怎样去尊重自己的长辈,刚才我想通了,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吧!要是你不满意,让我叫你妈也可以。”
“可以了,可以了,随你便吧!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叫,你开心就好。”袁嬛很高兴的说着,言语铿锵,她显得很激动。她们两人的关系就在这不经意间变得亲密,多年的恩怨好像也就这样烟消云散,好像所有的不和都是心情造成的,心情突然好了,之前的旧怨也就不见了。
“妈,我帮着你洗吧!”唐昕亲切的叫着,袁嬛第一次听到唐昕这么叫她,顿时心潮澎湃,聚足了体力答了一声“哎”,扭过头盯着唐昕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晚上,唐昕帮着袁嬛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她们两人静静的等着唐天莱回来一起享受这桌子的美味。
“妈,我以前有太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呀!你也知道,我母亲死得早,从小就没了那份母爱,一直以来都是跟着父亲,父亲很疼爱我,一直拿我当心肝宝贝,所以养成了这种目中无人、骄纵的性格。”
“你快别这么说,你要是这么说,我更是无地自容了。我嫁给你爹也有好些年了,虽说我是你的后妈,可我一点后妈的责任都没有尽到,我还记得你较小的时候,我还随时欺负你。有一次你半夜感冒发高烧了,你爹大半夜起来要送你上医院,而我则在家里呼呼大睡,还劝你爹第二天再去。后来医生说幸亏去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说要是当时你爹听了我的废话,那我岂不成罪人了!”
“啊?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唐昕故意装糊涂的说到。
“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咱们就不提那些事了,过了就过了,只要将来咱娘俩和睦相处,那比什么都强。”
唐昕和袁嬛讲起了过去,各人说着各人的不是,以求对方谅解。这时候,哪怕对方当时真的有错,现在看来也是没错的,即使确实是错的,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可以指责,一切错误都是人之常情,她们两人和好了,不予理睬过去的仇怨。
“你看着电视,我听见车声,我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回来了。”袁嬛走出门去。
突然唐昕的手机响了起来。“喂,请问你是谁?”
“唐昕,我是郭年,听说刘岳晕倒了!我正要过去看看,你要随我一起去吗?”
“我今天才去过,我看了他,觉得他没有什么事呀?”
“我也是现在才听说,厂长打来了电话,说晕倒在车间里,现在送去医院了!”
“喔,那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
“你收拾好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唐昕挂了电话,沉思起来。她今天去的时候,刘岳一直说头晕,当时唐昕让他休息一下去医院看看。刘岳硬撑着说没什么事,估计是这一久累坏了!
唐昕很想去看看,可她知道,她父亲不会轻易同意她去的。唐昕焦躁起来,来回走动,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她计上心头,走了出去。袁嬛正在门口站着等唐天莱。
“刚才不是车来了吗?怎么还没到?”
“估计是我听错了!这一高兴,产生幻觉了!”袁嬛腼腆的笑着。
唐昕凑到袁嬛耳边,嘀咕了一阵子,将自己的心事说给了袁嬛听,袁嬛听了也觉得很为难,毕竟家里不是她说了算。
唐昕看袁嬛为难动摇的样子,便耍起娇来:“妈,我的好妈妈,你就帮我一次吧!我保证,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爹一定不会知道的,第二天他去公司了你再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他不会怪罪你的。”
袁嬛呃呃声不断,还是感到很为难,“可这,万一要是你爹知道会怪罪我的。”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的好妈妈,就算我求你了,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的女儿一直这么焦躁的度过,这样时间长了积郁成疾,最终你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的好妈妈,你快答应我吧!再等我爹回来我就走不了了!”
袁嬛经不住唐昕的软磨硬泡,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谢谢妈!谢谢!”唐昕抱住袁嬛亲了一口,便跑向大厅提起包包拿了一件衣服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边跑边给郭年打电话,告诉郭年她的具体位置,郭年知道后,没几分钟便把唐昕接上车,朝刘岳所在医院去了。
唐昕走后不久,唐天莱便回来了。袁嬛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嗑着瓜子,看着电视。“菜都凉了,今晚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呃,公司里有点事,开会耽搁了一会!”唐天莱把大衣脱了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扫了一眼,没看见唐昕,“咦,唐昕呢?”
“早睡了,那还等得你回来,哭了一大晚上,眼睛都红了。”袁嬛不耐烦的说到。唐天莱听了没有吭声。“你也是这么大把年纪了,说话也不知道个轻重,还把你当年那些江湖上的习气带到家里来。当着自己的女儿也不管,什么话随口就说。”袁嬛看了看唐天莱的表情,接着说到,“你也别自责了,对子女就应该严厉一点,这是对她好,她会明白的。她今晚和我说了一晚上的心事,现在估计心结解得差不多了!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
“喔,她不怪罪我就好。我这也是为她好,你说这才高三,正是拼搏奋进的时候,她怎么能在这时候忙着谈恋爱。这要是考不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那岂不是糟了我这些年以来的心血。”唐天莱愤愤不平的说着,觉得自己这样做肯定是对的。
临睡的时候,唐天莱走到女儿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小昕,睡了吗?要是你还醒着,你就听爹给你说几句话。我知道,你肯定会很恨我,我也知道我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你,毕竟现时代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我无权干涉你,也没这个必要去干涉你。可你知道吗?你爷爷奶奶死得早,我小学没读完就辍学了,后来来到这城市漂泊,当混混,和别人一起去砍人。期间的艰辛我就不说了,后来有了这个公司,得以赚到一点钱,供你上学。我就一直盼着,希望你将来学点经济学读个研究生博士之类的,那我才能放心的把这个公司交给你。我现在想通了,我不会再强求你去读你不喜欢的专业了,你就安心的读书备战高考吧!你喜欢学什专业就学什么专业,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定拥护你,绝不阻拦。可你现在绝对不能和那个打工仔再来往,我不能让他耽误了你的学习。再说这世间好男人多的是,你到大学慢慢选一个有知识有文化对你好的人,不必要再去纠缠他了!你跟着他有什么好的?一个打工仔,他能给你什么?父亲的话可能有些不对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说完,唐天莱叹了几声便走了。
袁嬛躲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她想要是唐昕能听到她父亲的这段肺腑之言,那肯定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可惜他的这段话对着空气讲了。袁嬛不禁摇了摇头,回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