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姣失踪了。
云凤章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晕倒。他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听到这个消息,杨小义心中也着急,但尚算冷静。他扶着云凤章急声劝道:“妹夫,你一定得挺住,咱们找人才最要紧。”
云凤章强自抑制住,勉力冷静下来,便让云齐和忠伯过来。
不多一会儿,两人就匆匆赶到。
云凤章惨白着脸色吩咐道:“立即动用所有的关系堵住各城城门,先在城里找人。”
接着他又问李香杨小姣究竟是在哪里走丢的。
李香道:“是在菜市口走丢的。当时我们提了不少东西,小姣还买了鱼,回来说做鱼吃,然后出来时,正好撞上一帮耍蛇的,然后不知怎么一回事,那蛇突然不受耍蛇人控制,在群中乱窜。小姣怕那东西,就吓得到处乱跑。我们就走散了。我和小娟就在菜市的路口等着她跟我们汇合,等了半个时辰都没见到人,我们俩才觉得不对劲,我和小娟就分头找,怎么也找不着人,小娟自己去找,让我先回来报信。”
这时钱氏和杨成听到消息也回来了。众人商量了一下,便赶紧分头去找,邻居们听到消息,也纷纷出门帮着寻找。
云凤章在极短时间内,把所有能派的人都派了出去,官府衙门也打了招呼。
然后他像疯了一样,自己跑到菜场门口,亲自向路人打听上午的事情。杨小姣和他一样都是本城名人,很多人都认得。
他的功夫并没有白费,很快就有一个卖鱼的大娘说,杨小姣在她这买鱼时,身后不远处好像还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身穿黑衣服,戴着斗笠,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家的下人。
当时在场围观耍蛇的人说,那蛇本来好好的,一个道姑吹了声笛子,那蛇就突然发起疯了乱窜,幸亏那蛇是拔了牙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事情问到此处,云凤章已经明白了大半。
他骤然想起了昭华公子坟头上那被修建得整整齐齐的青草,还有他们下山时古怪的琴声,以及忠伯所见到的那个中年道姑。这一切必有关联。他恨自己当时不什么不追查个彻底?
蛟龙山!他们还是终究没有逃过这一劫难。
只是那个道姑是谁?陈姝已经死了,他前世并没有听说还有别的什么仇人,也许是他漏掉了也不一定。当下云凤章发动云府的所有人分三路去蛟龙山。
……
杨小姣这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她不但被捆绑得结结实实,还被人下了软骨散,全身发软无力,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她只知道自己睡在一辆四周封闭的马车里,她不知道绑架她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马车将往何处去。
她只知道绑她的是个功夫很高的中年女子。
马车日夜兼程,从不在客栈歇宿,杨小姣被颠簸得几欲呕吐。
几天后,马车突然停了。她被人提了下去。
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突然被阳光一照,刺得几乎睁不开眼来。她停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
面前竟是蛟龙山,她又回到这里来了!
她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蒙着黑面纱的女人。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杨小姣,看她站稳了,便一路拖着她上山。
由于软骨散的药力还没散尽,杨小姣走路仍有些发软。那个女人不耐烦等她,干脆夹持着她走。
杨小姣用干涩地声音试探道:“这位姐姐,请问你为何掳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闭嘴!”女人的声音干哑难听。
杨小姣怕激怒对方,赶紧闭嘴不言。
上山的路她熟悉,前些日子刚走过。
目的地她更熟,竟是她爹的坟茔。
那个蒙面女人将杨小姣扔到一边,自己去搬动墓碑。杨小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那墓碑竟是活动的,下面是一个地道的出口。
杨小姣心中突突直跳,任谁也没想到墓碑底下会别有洞天。即便云凤章找来,也一时想不到。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印记。可是她双手被捆,根本没法做任何小动作,倒是脚能活动。
她很不雅观地坐在地上,用裙子遮住脚,双脚对擦,将脚上的一只袜子脱掉,她刚脱掉袜子,那个女人便朝她看了一眼,她生怕对方发现,赶紧用脚勾过几块石头盖住袜子。
杨小姣并没有太多时间,那个女人掀开墓碑后,立即过来将她提溜了过去。杨小姣来不及做其他记号,临下去,用力揪了一把坟头的青草。
地穴里面黑暗阴冷,一股潮腐之气扑面而来。
那个女人走惯了,提溜着她阔步而行。
走了一会儿,杨小姣看到了几点烛光。
一个身穿纯白道袍的道姑站在那里,用黑幽幽地目光望着她。
她一步步向她走来。
杨小姣一点点看清了面前的人。
她约有四十来岁,面容清瘦,脸色像死鱼肚那种的白,一双眼睛又黑又深,她注视她时,就像深渊,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冷意。
看着她的面孔时,杨小姣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你长得果然很像何清如那个死贱人。”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的命真够大的,被陈姝丢进蛇窟里竟然都没死。”
她那两只黑洞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杨小姣,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仿佛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一样,带着一股彻骨的冷意。
杨小姣不说话也不动,她静静地观察着面前的这个人,从她的神色来看,这个人已经疯了,不过,她即便疯也是个审慎的疯子。她什么也不说,生怕刺激得她突然发狂。
即便杨小姣一句话没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个道姑突然抽出腰间的笛子,悠然吹了起来。几声笛响过后,杨小姣突然听到四处传来某种动物擦地爬来的消息,浑浊湿冷的空气中多了一丝腥味,突然间,她全身冰冷,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脑中一片空白,耳朵里轰鸣直响。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她能感觉得脚边已经有冰凉的东西在徘徊试探。
这种凉凉可怕的触感,从脚底直窜入脑海,她脑中的混沌像被巨斧突然劈开了似的。
那些封存的往事纷纷涌现出来。
十二年前,也是在蛟龙山上。她母亲已经病死,她父亲秦昭被绑在道观里那间石屋里的柱子上,陈姝当着她爹的面将五岁的她丢进了蛇窟。
惨绝人寰的叫声撕裂了夜空,也撕裂了她爹的心。
他恳求陈姝放过他的女儿,他无论什么要求都答应。
奄奄一息的她被捞了上来,当夜她便发起了高烧,胡言乱语。就在这时,一缕来自异世的魂魄来到了这具身体上。她叫杨娇娇,一个十八岁的即将升入大学的孤女,暑假做兼职时出了车祸而成为了植物人,好在那个肇事者没有逃跑,将她送进了医院,孤儿院的院长时常去看她。
她来到这个小女孩的身体后一直陷入昏迷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她爹的声音:“宝宝,不要怪爹懦弱,爹活着只会给你带来灾祸,你会成为他们的人质。……你以后姓杨,叫小姣,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要复仇,爹只愿你平平安安地长大。”
她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忘尘散让她忘记了这里的惨痛记忆,也同时让她忘了前世的记忆。但她的思维和性格却在无意中影响着她的生活和决定。
前世今生,前尘往事,各种记忆纷至沓来。让她的脑袋剧痛无比,她昏倒在地。
想像中万蛇撕咬的场面并没有发生。那些蛇只在她身边徘徊却不进攻,杨小姣蓦地想起了云凤章找高人给她配的有驱蛇粉。一想起他,她的心中就升起强烈的期盼。
凤章,凤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