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小溪村。
众人看到了沙里金的尸体,他的死状实在有些惨烈,浑身皮肤都变成了乌青色,显然是失血过多,他不但过多燃烧了自己的生命,还受到血族异能的腐蚀,身体已经有了干瘪的迹象。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半个月前,沙里金还好好活着,再见到时已是遗体,顾小白看到沙问天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短短几周时间,他相继失去了母亲和父亲,而他的年纪实际上也只有二十岁而已,很难想象,他要怎么承受这些伤痛。
李远行躺在破旧的床上,沙屋里的采光不是很好,整个房间看起来黑漆漆的,而躺在床上的李远行看起来就像一具干尸。
意识到有人进来,李远行的头微微向一面倾斜,那一瞬间,顾小白分明看到了泪痕。
这个中年男人的脸庞被泪痕贯穿,但所有的悲痛都无济于事,他甚至无法握住拳头,他的体内已经一团糟,多处骨折再加上内出血,让他的皮肤看起来青一块紫一块,而且他没有顾小白那样的恢复能力,所以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十分痛苦。
“救……救救我女儿!”李远行想要抬起头来,但怎么也做不到。
“你知道她的下落吗?”
“知道,我和汪可的异能相通,我能感受到她的位置。”李远行的手指微动,手掌间一个铁青色的圆盘缓缓凝聚。
李远行将它交给了李广,这个圆盘就像罗盘一般,中间有个指针,而不论怎样移动圆盘,指针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快给他治疗。”随队而来的异能者中有恢复型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蹲在李远行身旁,伸出双手,淡淡的绿色光芒开始闪耀。
众人从沙屋中走了出来,李广向他们分配了各自的任务,随后所有异能者都散开来,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只剩下李广和顾小白两人站在原地。
“有什么想法?”李广抬手看向金属圆盘,问道。
“和你的想法一样。”顾小白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哈哈,也算是没有和我白待五年,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对方可能不止一位S级,而我们现有的人手只有你和我。”
虽然随队而来的也有A级战斗型异能者,但李广在心里已经将这件事归为私人恩怨,他不想把无关的人卷进生死抉择之中。
“那又如何?”
李广嘴角轻扬,“真是个不怕死的种。”
广袤的沙漠之中,两个人影高速掠过,这里荒无人烟,两人也就无拘无束,速度更是提升到了极致,按照李广的说法,这算是检验顾小白能力进展程度的一项测验。
沙子被强行排往两边,地上出现了两条深深的沟壑,这样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认知,光是阵阵响起的气爆声就足以说明其恐怖之处了。
突然,其中一个身影停了下来,顾小白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的速度虽然快,却无法长久保持,毕竟要消耗体内的异能才能将身体推送至极致的速度。
“还不错,能持续十五分钟,已经超过了我的预计,看来你小子这短短一年的进步可不慢呐。”李广停在了他身前几步的地方,饶有兴趣地看着正在喘粗气的顾小白。
“说话就好好说,阴阳怪气什么……”顾小白头也不抬地说道。
“去你大爷的,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李广的表情突然大变,吹胡子瞪眼的大骂道。
顾小白直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笑着回答道:“nm的,这听着才对劲嘛!”说完,他的身体又窜了出去,扬起的沙子让李广紧皱起眉头。
“呵呵,真是个变态的年轻人,竟然喜欢被骂。”李广也跟了上去。
顾小白放缓了速度,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第一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哎呦,今天这是怎么了,你竟然主动给我的打电话了?是不是想人家了?”柔媚蚀骨的声音传来,但顾小白丝毫不为所动。
“我有事要和你说。”
“哦?是想约我出去吗?告诉你哦,我只住五星级酒店的大床房。”王媚可笑着说道。
“认真点,我要和你说的事很重要。”
“……”那边没有了声音,恐怕她意识到了顾小白语气的意思。
“你姐姐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消失了,但并没有挂断,顾小白隐约能听到喘息声。
“谁干的?”王媚可的声音有些变形,听起来和之前完全不同。
“血族,而且他们带走了李汪可。”
“李汪可?”顾小白这才意识到,王媚可压根不知道这个外甥女的存在。
“你姐姐的女儿,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而死的。”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不久之后,对方干脆挂断了电话。顾小白只好将电话收了起来,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不知不觉间,沙漠已经到了尽头,视野之内渐渐出现了一些植物,起初还只是矮小的灌木,之后干裂的土地越来越少,植物的个头也越来越高,周围的地形已经从沙漠过度为了草原。
“我们马上就要出国了。”李广喊了一声,顾小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望无际的草原,根本看不到它的边界,偶尔能看到几只野马奔腾而过。
圆盘的指针依然指向西边,而且任由李广转动圆盘,它的移动幅度都不大。
“算了,对你的测验就到这吧,我可不想再用跑的了。”李广将圆盘收了起来,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电话是打向CAO的,通话的内容也很简单,CAO给两人准备了就近国家的护照和机票,而李广想出的办法就是在飞机上观察圆盘的动向。
不过这也花费了一番功夫,因为龙二元是不同意他们擅自行动的,为了说服他,李广也算是费了不少劲,龙二元最后也没有扭过这个固执的老头,只能答应了下来。
这个国家比想象的还要落后,两人为了坐上飞机辗转多日,才来到了整个国家唯一的一座机场,好在龙二元与这个国家的异能组织提前联系过了,所以两人的登机过程还算是顺利。
这一趟航班的目的地是欧洲,也是血族离开的大致方向,至于中途在哪里能看到指针的变化,就只能交给天意了。
顾小白躺在头等舱的椅子上,手里始终握着金属圆盘,起飞后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指针一直不曾有过变化。
“这才开始而已,说不定他们真的已经跑到欧洲了,别太紧张了。”一旁的李广说道。
顾小白没有回答,还是死死地盯着指针。
“真是没想到,你会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小女孩这么伤心,怎么,龙家的长公主都无法满足你了?”李广突然戏谑道。
顾小白缓缓将圆盘放下,说道:“你是没法理解的。”
李广笑着摇了摇头。
“等你以后会明白的,善良的一面不能对着大多数人,因为更容易被划伤。”
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是黑夜了,飞机上的人们纷纷盖好毯子入睡了,只有顾小白还在死死盯着指针,整整四个小时过去了,指针依然没有动静。
突然,圆盘中的指针瞬间转过了一百八十度,指向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几乎是同时,李广拿下了盖在脸上的报纸。
“没错,就是这附近,完全的反方向转动。”
李广点了点头,握住了顾小白的胳膊,提醒道:“做好准备!”
突然,两人的身体穿过了机身,转眼间已经到了飞机外面,猛烈的气流袭来,夹杂着冰冷的雨滴重重砸在两人的脸上。
“我曹!你特么能不能动点脑子!”顾小白忍不住大骂道。
“哈哈哈,这不是着急嘛,万一过一会儿再错过太多就不好找了。”
两人的身体在急速下坠。
“降落伞呢,快给我!”顾小白吼道。
“哪来的降落伞?你以为这是军用飞机?”李广一脸笑容地看着顾小白,但那张脸在雨夜之中根本看不清楚。
“我曹!那你的异能可以穿过地球吗?”顾小白翻着白眼,恨不得抓住这老头暴打一顿,但在空中他根本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
“你真是个富有想象力的年轻人啊,难道我们穿过地球再去另一边?您跟我在这卡BUG呢?”李广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顾小白都听在耳朵里。
“现在该你救师傅了,看看你会怎么做?”
顾小白只觉得头皮发麻,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和这疯子来往,他看向地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没有办法,他只好放手一搏了。
紧紧抓住李广的胳膊,曾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干脆扭断这老头的胳膊,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现在急需解决的问题可是生死攸关的。
气流开始在两人身下凝聚,一个诺大的气旋缓慢形成,气旋的推力在逐渐抵消两人的重力,速度开始减慢。
“还不够,你这样我们还是会摔死!”李广虽然嘴上说的是生死之事,表情却全然一副嬉皮笑脸的可恶嘴脸。
“老子知道!给老子闭嘴!”
顾小白体内的异能倾巢而出,身下的气旋迅速扩张,一时间,那气旋造成的声势竟然盖过了周围的狂风。
两人的速度果然减慢了不少,但这还不够,这样的力量还不在两人的承受范围之内,渐渐地,两人身下的气旋变成了红色,因为高速摩擦,周围的温度上升了不少,就连雨滴在接触到那红色的气旋时都会被瞬间蒸发。
“妈的,还不够,妈的!”顾小白声嘶力竭,浑身青筋暴起,异能的使用已经到了极限。
终于,气旋完成了从红色到金色的蜕变,他还是第一次没有用到手便催生出金色的气旋,这难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要不是生死攸关,恐怕短时间之内都没有实现的可能。
“轰!”剧烈的爆炸声想起,金色的气旋没入了土壤之中,潮湿的泥土顿时被炸向四周,地面瞬间被炸出了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大坑,而金光消失时,两人就站在坑的中心。
“呼,逃过一劫。”李广一边擦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一边跳上了坑顶。
“你个老不死的,下次想死自己去,别他娘的带上我!”顾小白狠狠地啐了一口。
“去nm的,你才想死,屁大点事说得这么夸张。”
“屁大点事?”顾小白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这里是一大片空地,黑漆漆的,再加上雨夜的月亮早就躲到了乌云后面,这里几乎算得上伸手不见五指。
“等你死了,我就把你挫骨扬灰,然后给你的骨灰盒上刻上‘屁大点事’四个字。”顾小白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
“呵呵,谁先死还不一定呢,说不定你的意外在我的意外前面呢。”李广说着紧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