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几人早先还比较好奇张木流在扶云仙栈干了些什么,毕竟那是美人儿满地跑的地方。只是后来李言也没法儿看到了,所以大家伙儿都在各干各的。
媏栀给白鹿梳毛就没停过,姜末航这会儿凑了过来,一脸馅媚道:“白大人若是变幻成人形,一点儿不比这茏暮山的仙子差的吧?”
白麒麟以鹿眼斜视姜末航,后者讪讪一笑又跑去找李言聊天儿。
刘工与谁都能有话聊,可这会儿却是话最少的一个,只是不停抽着烟,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
门口儿一袭黑衣走来,一步跨过门槛,之后眯眼而笑,直直盯着个白衣挎剑的男子,姜末航都想御剑跑路了。
张木流边走边说:“还没有恭喜师兄晋升分神境界呢,只不过你也知道师弟我穷,贺礼什么的是真拿不出来。不如师兄告诉我,你都想要些什么?”
姜末航直摇头,已经退到无处可退了,“师弟啊!咱哥俩谁跟谁啊,谈什么贺礼,俗气了不是?”
黑衣青年微微一笑,两手一抖便有两个蜀地泡菜坛子那么大的酒坛子拎在手里。伸出手臂递向姜末航,笑着说:“咱不说那些虚的,谁也别用体内灵气驱散酒气,就这么喝。”
白衣挎剑的男子苦着脸,缓缓道:“这都是师傅给我交代的,你不能怨我啊!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喝酒。”
张木流笑意不断,走上前硬将酒坛子塞进姜末航怀里,帮其打开泥封后才缓缓道:“与黄致君打架也是麻先生授意?”
见姜末航还是不愿喝,张木流接着说道:“顺路打一架,不要紧的,咱师兄弟还没有喝过酒呢吧?我先干了。”
说着便单手举起酒坛子,悬着往嘴里灌酒,只是喉结上下摆动,酒水一滴不洒。不多时便再无酒水倒出,张木流吧唧几下嘴,朝姜末航扬了杨下巴,笑道:“师兄,感情深一口闷。我们可是亲师兄弟,可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刘工看的都要流口水了,只不过被张木流瞪了一眼,他便打消了帮师伯喝酒的念头,掏出烟袋又抽起了烟。
李言睁大了眼睛,他知道张先生爱喝酒,可没想到这么能喝。
白麒麟没出声儿,媏栀更不敢言语。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一个也穿着黑衣的女子饮酒时的模样了。
而那位一洲剑子,看了一圈儿后,无奈举起酒坛子,一口一口往下喝。好不容易喝完了一坛子酒,才打了个饱嗝儿,便见黑衣男子又拿出两个更大的坛子,其实说是缸更合适。
只见张木流轻轻一推,那大酒缸便缓缓往姜末航移动,里面飘着的一只瓢不停转圈儿。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这么大的酒缸,不用灵气驱散,那不要把肚子撑破了?
张木流已经舀了一瓢酒喝下,擦了擦嘴看向姜末航,意思是你怎么不喝?
姜末航不停打着饱嗝儿,都要哭了,“师弟啊!我真的知错了,给我个机会行不?这一缸酒下去,你师兄我得躺半个月啊!”
一身黑衣,背着一把银黑长剑的青年只是眼睛直直盯着姜末航,自顾自喝酒不停。
媏栀硬着头皮说道:“木流,要不然我帮末航喝过一点儿?”
话音刚落,张木流又取出个酒缸,轻轻推到媏栀面前,然后才笑着说:“差点儿就把媏栀姐姐忘了,你也有的,咱不差酒。”
刘工凑过来讪讪道:“师傅啊!媏栀姨是个女子,我帮她喝总可以吧?”
媏栀点了点头,投去乞求眼神,可还是有些心虚。
张木流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再看姜末航,见那家伙依旧没动瓢,便笑着说:“师兄啊!以咱兄弟俩的交情下酒,居然喝不完这一小罐罐酒吗?”
李言早就吓跑了,蹲在岳荟睡的屋子门口,嘴角抽搐不停,心说这是小罐罐?看来张先生生气了不止会打人。
姜末航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弟啊!咱哥俩有话好好说行不?师兄我是真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白麒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无奈开口:“张木流,你脑子抽筋儿了?就算……”
一句话没说完,她便闭上了嘴巴,因为张木流已经作势又要取酒。于是她嘟囔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大缸?”
姜末航无奈,再不言语,硬着头皮开始舀酒。
这一顿酒直喝到了晚上,媏栀已经跑了,刘工稀里糊涂靠在围墙脚下,白麒麟躲的极远。而张木流,看着也是醉醺醺,只不过没有与姜末航那般似烂泥。
这位一洲剑子此时算是喝开了,都不用劝,自个儿一下又一下舀酒。
张木流晃荡着走去,一把攥住姜末航手腕,将那瓢酒夺过来一口饮尽。
黑衣青年声音有些歉意,对着姜末航轻声说道:“师兄,我这一路多亏你照应了,那柄剑我不要了,师兄去取剑。”
姜末航夺回酒瓢,一把推开张木流,晃悠着又舀了一瓢酒,一口喝完才笑着说:“你跟我客气个屁!我好歹被戴了个一洲剑子的高帽子,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更何况,你小子对我脾气啊!”
张木流刚刚想说话,姜末航又说道:“而且,我要剑干啥,今天给你涨涨见识,师弟你可看好了,咱师傅的剑衍九窍入门以后,是个什么光景儿。”
张木流往白麒麟看去,后者瞬间便布出一道禁制。
姜末航又猛喝了一口酒,之后猛然爆发出他那一身几近凝实的剑意,由打泥丸宫突然掠出一柄长剑,悬停在姜末航面前后,一柄剑猛然间变化为九柄,且剑意十分凝炼,九把长剑竟然难以寻出哪个是假的。
这位一洲剑子,此刻意气风发,对着张木流说道:“九处大窍都可作为本命剑的居所,而且一旦九处大窍都被剑气填满,那一剑可做九剑用。想要将本命剑毁掉,至少也得捣毁五柄剑。”
张木流心惊不已,麻先生这一手有些不讲理了。长剑炼化为本命剑后,与主人心意想通,无论速度还是杀力都会增强数倍。唯一弊端就是,但凡本命剑受损,剑修也会受伤不浅。而一旦本命剑毁坏,剑修便相当于丢了一半命。
姜末航又喝了一瓢酒,含糊不清道:“师弟你打开几处大窍了?”
张木流面色古怪,笑着说:“不多,不多。”
唉!姜末航能被冠上一洲剑子名号,肯定是天生就是修剑材料。估摸着最次也与离秋水的五六七八处大窍差不多。
而张木流,直到今日连第一处大窍,泥丸宫都还没有冲破。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
第二天天光大亮时,张木流与姜末航才抱着脑袋起床,即便用灵气驱散酒气后,还是有些醉意难消。
看来这位师兄不光酒量烂,还喜欢赖床,逛了一圈儿又去睡回笼觉了。
张木流依旧是一身黑衣,背了一把长剑站在院子里。彩儿与萧家两姐妹已经都来了,教黑衣青年直想装醉,也去睡个回笼觉。
彩儿一身粉色长裙,与刘工打闹不停,看到张木流走出屋子后,转头笑着喊了一句张大哥。接着几步跑过来,一手托着个百草囊,一手空空伸展出来,笑咪咪道:“呐!这里面有千年人参,梦茏草跟雎丽,人参是送的,剩下两种仙药,两枚泉儿哦!”
张木流笑着递去两枚泉币,又多给了一枚从归来乎镇弄的贝币,笑着说:“这可是我在一处真正的桃花源寻来的,古时候没有钱币时,这便是最值钱的。”
远处刘工嘟囔道:“正儿八经的徒弟都不送点儿什么,一见到漂亮姑娘就送东西,唉,师娘啊!我是管不住师傅喽。”
黑衣青年嘴角抽搐,也是抛过去一枚贝币,瞪了刘工一眼后,后者憨笑着跑开。
白麒麟又变作小鹿趴在张木流肩头,暗自传音道:“想要搞定暮山山主,你就得好好巴结这个小丫头了。”
青年只当没听到,可彩儿又不傻,她眼睛盯着张木流直转圈儿,“张大哥!你是不是想打什么坏主意啊?”
张木流心说你比我大,只是没说出口,毕竟自己严格来说真就是个老家伙了。
“彩儿啊!我听说暮山的山主前辈与你关系很好,有点儿事儿得你帮个忙。”
彩儿眨眼不停,转头看了看刘工,笑咪咪说道:“那你得收他做徒弟才行!”
黑衣青年也是看了看刘工,转回头时一脸的嫌弃。彩儿马上就黑着脸,张木流只得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最多先收他做记名弟子,若是日后他真能让我满意,便收他做亲传弟子。”
肩头的白麒麟鹿嘴抽搐,这家伙真能忽悠,本来就想着收刘工的,这会儿还一脸不情愿。
彩儿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们待会儿就去找簪花婆婆。”
张木流点了点头,指着被李言搀扶出来的岳荟,笑着说:“得先帮这丫头炼一炉药,之后就跟你去见簪花山主。”
炼丹一事,在这黑衣青年眼中可比练剑容易多了。所学驳杂,几乎样样都会,却样样不精。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个炼丹与画符了。
媏栀带着张木流去了茏暮山一处侧峰,属于茏山地界儿,叫棋盘山。之所以起这个名字,便是其山巅仿佛被仙人一剑劈开似的,十分平整。且其中沟壑纵横,俨然一副棋盘模样。
棋盘山没有山主,只有一山主事,既然是主攻炼丹,主事自然是药师。
怪异是这主事,居然是个男的!
这位被称作老郎中的药师,早就听人说有个年轻人要借炉炼丹。原本以为会是个儒雅年轻人,可来者却是个面容冷峻的背剑青年,还一身漆黑长衫。
老郎中顿时有些失望,看着张木流暗自叹气。
剑客就剑客,炼个锤子的丹!就不知道术业有专攻吗?
可他也只能忍着,据说这人要来炼丹,是清欢山主亲自打过招呼的,若是自己给这小子个嫌弃眼色,回头山主给咱穿小鞋可咋整?整座茏暮山,两个山主都没啥好脾气,宗主都近百年不露面儿了,十年前刚刚露面,就给清欢夫人提着剑砍了一顿,那瞧着还年纪轻轻的宗主十分委屈,又跑去找簪花山主诉苦,结果被臭骂一顿。
于是这老郎中笑着迎上去,一副终于看见长久不见的亲人似的模样,热情开口:“哎呀!怪不得清欢山主要亲自来说一趟,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一表人才啊!炼丹之术恐怕要比老头子我厉害许多。”
张木流自然猜不到这老郎中心中在想什么,听见那将自己捧的老高的言语后苦笑道:“前辈就别笑话小子了,我只是粗通些炼药手法,在前辈眼中看来不值一提。若是有幸被前辈指点,只求前辈别偷偷笑话我就行了。”
老郎中这会儿才是真心笑了起来,心说好小子真会说话,虽然有些马屁成分,却甚合老夫心意啊!
“哈哈哈!小家伙挺会说话,咱又不是什么炼丹大家,担不起你这么说。你想要炼什么药?说与老夫听听,能帮我就会帮。”老郎中大笑着答道。
张木流拱了拱手,开口道:“晚辈是想帮个后辈炼一炉滋补神魂的丹药,帮忙就不必了,若是我实在没法儿炼成,自会求前辈帮手。”
是求而不是请,给足了老郎中面子。
老人爽朗一笑,带着张木流往丹房去,路上问了一句有无炼丹之火。
黑衣青年点了点头,说曾有一桩机缘,体内倒是有一缕真火。
不多时便到了丹房,张木流独自走进去,见老郎中与媏栀都无避开的意思,便也没出声赶人,只是自顾自拿出了百草囊,将三味药材取出,悬停在眼前。
老郎中皱起眉头,转头问道:“这小子想炼什么药?”
媏栀淡淡道:“路上捡了个神魂受损的女孩,花了两枚泉儿买药给她炼些滋补丹药吧。”
路上捡到一个女孩子,就敢花两枚泉儿买药帮其炼丹?这家伙怕不是傻吧?
两人都知道,这会儿的三味药材只不过是辅料而已,真正主要的还未拿出来。
在两人注视之下,张木流从剑候令牌当中取出一枚鲜红果子,也悬停在半空中。
其实炼丹与符箓雷法,都可称为炼丹术或者炼金术。俗世市井也有许多自称炼丹大师,黄老真传的,多是炼金石,长生且不说,求死倒是个好法子。
正统黄老道炼丹术,是以药理为根据,调而成丹。
张木流将四味药材引至丹炉上空,接着伸手便是一道火苗往三足丹炉底部而去,猛然间火势大作,丹炉轰鸣不休。
丹炉便是个小天地,使其中水火乾坤,阴阳调和方可成丹。一缕水道真意由打张木流另一只手发出,透明状的真意直接将四味药材打散,裹成个水球后钻入炉内,下方火势愈加汹涌。
老郎中嘴角抽搐不停,没忍住就喊了一句:“你这是胡闹!这那儿是炼丹啊!谁家炼丹将药材一股脑儿打散的?”
媏栀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那黑衣青年却扭转回头,笑着说:“这种法子我也是第一次,但从前见人用过,该是无碍。”
老郎中气结,心说自己还是高看这小子了,若不是看在清欢山主的份儿上,决计要上去赏他的几脚才是。
怒气刚刚平息几分,再打眼看去时,发现那青年人居然盘膝坐在一旁,竟是喝起来了酒。
媏栀嘴角抽搐,这家伙跟何姨一般,都是大酒鬼!昨晚上才喝完,现在又喝。
老郎中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有没有听人说话?瞎胡闹什么呢?收拾东西给我滚蛋,谁的面子我也不给!”
一抹黑线掠来,游方悬停在老郎中面前。张木流笑着说:“老前辈,说归说,咱别骂街。我脾气没有多好的。”
媏栀叹了口气,看着已经不敢再言语的老郎中,心说脾气也跟何姨差不多。这位女子当年可亲眼见过,一个也喜欢穿黑衣的美貌女子,与人说只给三个数儿的时间,结果数了个一便甩过去一巴掌,顺便还要说一句,“去海里洗个澡吧!”
张木流再不理会老郎中,并不是一句骂人言语惹怒了张木流,而是这老前辈实在太吵,不吓唬一通他,这炼丹两个时辰还不要被烦死。
师娘说的礼物,是一柄剑,且该是一柄不凡的古剑。既然麻先生说的送与自己,那便可以将其炼化为本命剑,等修成灵胎之后,便可算作真正的剑修,也能跻身分神境界了。
只是两件事儿估计都不会容易。
需要宗主之下的两位山主点头以后才可以去取剑,而且取不取得到还是另外一回事儿。哪怕不比黑龙王与黑如前辈的那三关,估摸着也差不了多少。
呆坐喝酒的青年其实有些羡慕姜末航,以剑衍九窍冲开那九处大窍之后,不光是多了半条命而已,也无形中将自身战力拉高许多,毕竟剑气剑意都能凝为实质,就相当于多出来一副即可以打人又能防着被人打的盔甲。
媏栀忽然问道:“小流儿,你当真有把握炼出来丹药吗?”
一声小流儿叫的黑衣青年差点儿将一口酒喷出来,他转头苦笑道:“媏栀姐姐,咱能不能别叫的这么肉麻?这都是我很小很小时的被人叫过的称呼了。”
女子笑道:“何姨跟张伯伯救了我跟萝儿还有彩儿的命,你该当我是你亲姐姐的。”
老郎中神色古怪,淡淡问道:“媏栀,你说他是当年那两个人的儿子?”
“嗯,小流儿就是当年将你差点儿打死的哪个女子的儿子。”媏栀笑着说道。
何紫棠曾在茏暮山也对一人数了三个数儿,大家都只听到个一,女子却偏说她数完了,于是一巴掌便将这位老郎中打去海边儿,泡了大半个月海水澡。
这位老人家再看张木流,怎么看怎么眼熟。叹了一口气便盘膝坐下,看了看饮酒青年,又看了看眼前银黑长剑,不再言语。
随你怎么闹吧,花的又不是我的钱,丢的又不是我的人,难不成就因为我说了几句话便要砍我老家伙几剑不成?
就这么一人独自饮酒,一个老头闭目盘膝在地,还有个女子静静站在一旁。约莫得有两个时辰左右,老郎中忽然睁开眼睛,紧接着又猛然站立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只见张木流收起酒囊,往丹炉吹了一口气,真火……灭了。
接着便如同馒头出锅似的揭开炉盖子,从里边儿取出来几粒圆润药丸,一边颠来倒去一边儿吹着凉气。
女子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故意气老郎中呢。
而那位老人此刻苦笑不停,自嘲一笑,“终究是我这老家伙太自大了。”
说着便要鞠躬道歉,张木流急忙过去扶住,无奈道:“我就是逗前辈玩儿,您别往心里去。这炼丹术千奇百怪,什么样儿的都有,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老郎中还是不停摇头,说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没看出后辈神奇技法就算了,居然还冷嘲热讽。
张木流无奈至极,这老家伙怎么这么琉璃心?不是晶莹剔透,是一碰就碎。
给媏栀投去一个眼神,后者连忙说道:“老郎中,你看我们茏暮山数千年来有过几个男的供奉?现在可不就您一个了,说明两位山主都是认可您的炼丹术。而且啊!您也不想想,这小子才多大岁数,还是个剑客,他又会炼几种药?无非是精于一种罢了。”
张木流在一旁不停点头,老头儿这才有些缓过来……
回暮山的路上,张木流叹气道:
“今儿个差点儿就被碰瓷儿了!”
……
白鹿与姜末航帮着岳荟炼化丹药,彩儿带着张木流一路往暮山顶端去了,好在这次不需要去温柔乡了,若不然回去胜神洲后,性命堪忧啊!
倒是这茏暮山两位山主也是有意思,颇有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师娘是茏山山主,叫清欢。而暮山山主却是叫做簪花。听名字就有一股争斗之意。
最令张木流好奇的是,明明师娘还长得那么年轻漂亮,干嘛要与被人称作老太婆的簪花山主怄气呢?
彩儿十分善解人意,笑着说:“两人理念不太相同罢了。清欢山主认为既然是女儿身,就得好好挑选个如意郎君,白头偕老那种。簪花婆婆则是觉得,天下男子没有一个好东西,与女子交往多半是馋身子而已。”
张木流哑然失笑,这么一看,簪花山主居然是有些可爱。
不多时便登山顶峰,没有清欢的茏山居那般雅致,只是如同凡俗大宅院般。院子里也是载重了无数花草,有个一身素衣,头上却簪了一朵大红花的老妇人正在舀水浇花。
彩儿几步跑过去,抢过水瓢,一边浇水一边说道:“婆婆,救我和萝儿姐姐的那两位前辈的儿子来了咱暮山,有事儿求婆婆。”
簪花山主未曾转头,只是笑道:“想去樵山取剑么?”
张木流抱拳作礼,“只知道要去取剑,现在才知道是往樵山。”
簪花山主又问:“莫不是携恩求报?”
这次却没有半点儿笑意。
张木流笑道:“来前都不知什么恩情,何来携恩求报一说。家师不知所踪,留的话让晚辈来此取剑,自当顺从。只是不知簪花前辈要如何才肯点头。”
老妇人终于转身,就是个寻常五十余岁老妇模样,除了一身精神头儿,没有别的出奇之处。
这位暮山山主盯着张木流看了许久,才终于有了笑意,“就一个条件。”
青年静候下言,只见老妇人转身摸了摸彩儿的脑袋,缓缓道:“这丫头跟我孙女儿一样,若是日后茏暮山有什么大祸,你得想法子护住茏暮山。若是真护不住,也得拼死护住彩儿。”
粉裙女子猛然转头,看了看那老妇人后低下头擦着眼泪。
张木流往前一步,郑重说道:“若是有那日,且我本事足,自然会想方设法保住茏暮山。若是本事不足,想要拼死护着彩儿的,可远不止我。”
还有一个傻头傻脑的烟鬼呢!
……
茏暮山总计三十三座山头儿,若是从上空看去的话,以茏山暮山分别往两边儿散去,呈个人字形。两脉各领十六座山头儿,唯有在那人子中间,仿佛一点儿的一座小山,是那茏暮山宗主所在之处,叫做樵山。
其实整个茏暮山,看似两位山主势大,可宗主若想真正做些什么事儿,只需开口就行。
而这茏暮山的宗主据说是个小丫头模样,已经消失近十年。
张木流又是独自登山,一路而来冷冷清清,无奈自言自语道:“也无什么柴薪堆积,更无老人授兵法,却叫做樵山。”
话音刚落,天地变幻,一袭黑衣来到一处火焰缭绕之处。
张木流摇了摇头,笑道:“真有钱,这秘境就有三个了。”
才往前走了一步,天地又再变换,成了一处秋风瑟瑟,枝枯叶落之地。
青年皱着眉头再次往前,果不其然变成个冰天雪地,一眼望去唯独银装而已。
笑着再走一步,看到的是潺潺溪水,草绿枝桠嫩,更有梨花开。
张木流顿足许久,再次往前,方才走出的四个地方仿佛被揉在一起,猛然间又像是被什么外物击碎一般,坍塌落地,于是此处空间又变成一方残破世界。
忽然间耳畔轰隆巨响,脚下废墟颤抖不停。极远处地面下陷,不多时缓缓升起一块儿火焰不断溢出的巨石,巨石停住后便猛然炸裂,一把炙热长剑悬停远方。
这次没有白骨,没有巨龙,一方破破烂烂的世界仿佛只有张木流一人。
终于有个长得半点儿不比离秋水逊色的白衣女子从远方袭来,站在远处看着张木流笑意不断。
女子问道:“来此取剑?”
张木流点点头。
女子笑道:“当年可曾有人怨我瞻部洲,无人往瘦篙洲出剑?”
张木流点点头,攥住剑柄,剑尖朝下,抱拳拱手道:“见过前辈。”
白衣女子疑惑道:“认识我?我都死了一个甲子了。”
青年笑道:“也曾枪挑儋州刑氏。”
尽管没见过面,可张木流一眼就看出来,这位绝美女子,就是当年一把剑杀穿儋州刑氏的那位女子剑仙。
女子笑着问:“是不是那帮家伙又不安生了?”
张木流点点头,错开此事,转而问道:“晚辈要如何取剑?”
白衣女子消失不见,只余一道声音:
“问自己。”
一袭黑衣拔出游方,挑眼望去,居然有些四顾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