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黄大仙儿依旧站在衙门口极远处不愿进来,事实上哪怕他跟着进去也只会有些难受罢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一来是他这只精怪,化形以来就再没沾过荤腥,不至于被针对。二是这漕县县署因为朝向问题,几年来那虚无缥缈的气运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了。若不是个举人来此任职,估摸着稍微有些道行的鬼物精怪都是出入自由。
柳知允已经离开,张木流独自一人坐在这内衙客房。长这么大了,在衙门口睡觉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之前肯定住过大官儿家里过,只不过那也是私宅,并不是什么衙署。
张木流暗自一笑,那家伙可真是胆小,这都不愿进来。无奈传音过去说道:“我说差不多行了啊!好歹是个元婴了,怎的这么胆小?”
黄大仙儿干脆以心声回答,反正他也听得到,费那劲儿传音干嘛?于是他缓缓道:“大爷!你就别玩儿我了行不?有什么差遣您说,我一定想破脑袋去办。”
县衙内的张木流笑着摇头,又传音说道:“当年那个咒术师,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儿吧?去把他给我找来。”
黄鼠狼这才缓了一口气,嬉笑道:“知道,那家伙现在可落魄无比,一天挨着一天,估摸着不久就得死。”
说完就往西面儿跑去,双手捂住背后剑匣,腿脚利落极了。
可得跑快点儿,不然他把剑要回去了,万一路过个脑子进水的修士来斩妖除魔咋整?
那柄木剑虽然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头做的,可架不住剑的主人时常温养,此时的木剑竹麓,已经抵得上一般的凡俗神兵利器了。而且其中所含的浩然正气,是这黄鼠狼此刻最适合的护身法宝了。
屋子里的张木流一闪而逝,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那间牢舍。一身青衫的年轻人与之前的服饰大不相同,面容却未曾变换。
猛然间现身,那三人自然是吓了一跳。毕竟这边陲小城,想见个神仙还真是颇为难得。
瘦衙役李无才看清来者面容后苦笑不已,无奈说道:“神仙老爷,我们这都关进来了,您也该气消了吧?莫不是还要来杀了我们?”
胖衙役于不止笑的更加难看,也是苦笑着与张木流说道:“您这神仙手段如何我不知道,可这演戏功夫真是了得啊!”
傻子黄昏则是坐在墙角耳观鼻鼻观口,心中默念不关我事儿,神仙我已经得罪一个了,可不能再得罪了。若不然日后再有什么大灾大难他们保准儿都会归咎在我头上。
张木流给这三人逗得大乐,这三人其实心里都不太怕,却装出来一副心惊而故作镇静的模样。
“于不止,李无才,我就问你二人一个问题,你们敢说我就敢信。”张木流笑着问道。
二人点了点头,张木流便说道:“黄昏一家之事,是不是你们二人动的手脚,且那届衙役是不是你们杀的?”
胖衙役于不止闻言一笑,正色道:“傻子的爹娘之死,与我们无关。他被抄家后的财宝去处我们也不知道。”
李无才接着说:“可几个衙役,包括知县大人都是我二人杀的。”
傻子黄昏终于开口了,他几步上前,对着张木流拱了拱手,苦笑道:“两位大哥是为我杀人,况且那些人该杀!神仙老爷可出门随意打听一下,那时的知县与众衙役,都是什么货色。从前我神智不清时,就被他们拉去赌博,换着法儿骗我的钱财,我一半祖产都是被他们骗去的。”
张木流淡淡说道:“难不成黄昏的父母也是被他们害的?”
李无才转头看了看黄昏,随后苦笑道:“黄昏的父母是靠着机缘巧合积攒的万贯家财。只是他们两人都有些嘴太臭,人其实不坏的,就是一张嘴得罪了许多人,以至于大家都骂他们暴发户,为富不仁。是当时的知县,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我们亲眼看见他立旳傻子爹娘长生牌位,不久之后那夫妻就死了。”
张木流闻言皱了皱眉头,给活人立长生位,那就是变着法儿害死人。等那咒术修士给黄鼠狼扯回来后再问问。他忽然转头看向黄昏,上下打量一番后才问道:“你当真相信他们二人所言?”
那被叫了二十多年傻子的黄昏,傻笑一声,只答了一个信字。
一袭青衫消失不见,剩下三人面对面苦笑。
黄昏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叹道:“我要是有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手段就好了。”
……
柳知允正在书房批阅公文,一袭青衫蓦然出现在一旁。
这位知县大人笑着说道:“前辈怎的神出鬼没的,好好走门不行吗?”
张木流只是冷冷说道:“我有一问。”
柳知允道:“请说。”
只见一身青色儒衫的年轻人从袖中掏出一块儿漆黑的石头,指着石头对年轻知县说:“你且看此物是白是黑?”
柳知允神色古怪,但见张木流一副认真模样,便笑道:“是黑的。”
张木流再次开口:“若十人说其白,唯有你一人说它是黑的呢?”
柳知允开始严肃,沉声道:“那也是黑的。”
张木流再问:“若世人皆说其白,唯你一人说它是黑的呢?”
柳知允开始眉头紧紧皱起,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皱眉道:“前辈是想说些什么?怕我柳某人日后不分黑白?”
张木流摇头笑道:“入仕之人,最初都想为这天下百姓做些什么的。可久而久之,他发现身边十人里有九人贪,百人中有九十人贪,那他该如何自处?继续洁身自好?能把持的住吗?”
一番平平淡淡的言语,的确问住了这位初入官场的举人。一时之坚持,大多数人都做得到,一世之坚持,便会很少。
若是九十个人说这块儿石头是白的,唯有寥寥几人说它是黑的,那这几人就会成为异类。
很简单,一人独自往前走,忽然前方有数百人惊慌后逃,独行之人便很难不去跟着跑。
柳知允后知后觉明白了这一通问答到底所为何事,于是他站立起身,作揖行礼后说道:“那晚辈会尽力教世人明辨,以身作则,不让天下人有机会不识黑白。”
张木流点了点头后将黑色石头抛给柳知允,笑着说道:“那你可要多活些年月,等我下次再来瞻部洲时,让我看看你做到没有。”
柳知允苦笑道:“我一介凡夫俗子,等前辈再来时,恐怕要称我为老人家喽。”
瞻部洲人多高寿,可也就是百岁出头了,八十年内张木流想要重返瞻部洲,估计会很难。
青衫青年忽然笑道:“知允,能不能喝酒?”
“喝是能喝的,只不过酒量不佳罢了。”柳知允苦笑道。
张木流点点头,自己掏出酒囊开始饮酒,灌了几口之后才淡淡说道:“随我的那个道童是你们本土精怪,黄鼠狼成精,没做过什么善事儿,可也不敢做坏事儿的,日后可以给他请一座庙,让他帮忙稳固山水也是好的。”
年轻知县点点头,张木流便接着说道:“劳什子公文别批了,带我去你治下的漕县走一走看一看吧。”
……
黄鼠狼此去找那咒术师,其实问题不大的。虽说那黄大仙儿在张木流这边啥都不是,可在寻常修士眼中,特别是那种元婴期以下的,也算得上一只大妖了。
按张木流估计,那黄鼠狼一听去找咒术师麻溜就去了,说明那个咒术师也是个境界不高的。否则打死这个活了三百年的黄鼠狼,他也不敢去。
其实大多数修士只是懂得一些咒术罢了,要说主修咒术的,其实不多。例如咒术推衍术一类的修士手段,其实是最损耗大道,所以即便有本事去推衍一些事儿,张木流也不会动手。
咒术师与卦师和阴师,被修士亲切称之为三大短命鬼。三种修士都是极其少的,因为有悖天道自然,故而天道不容,寿命大多不长。甚至有些过度使用此种术法的修士,寿命还不及凡人。
咒术师,最擅长布置禁制。如同黄昏那由打腹中便被下了禁制,智力低下,是最普通的下咒法门了。若是此道有成的,便可称之为魔道了。如同那篡改他人记忆,让中咒之人自身浑然不知已经中招,最是让人毛骨悚然。
正儿八经的卦师,如今这天下已经几乎寻不到了,基本上都是以阴阳家为主的推衍术。推衍术最忌讳推算未来之事,且就算舍命去推衍,也不一定准确。而卦师正好相反,不但能算计过去未来,且一旦出口,就必然说准。所以这卦师比咒术师要惨一些,不光寿命短,且必定身有重残。
而那阴师,已经数千年不见音讯了,传承几近断绝。上古时期生灵死后灵魂无处可去,各种鬼怪层出不穷。后来佛门有了六道轮回,道门有了幽冥地府,才使得天道纲常趋于稳定。从那时起便有了一种另类修士,阴师。能从地府召来人的魂魄,借尸还魂,且能随意游走与阴阳两界。故而三种短命鬼,最惨的就是阴师了。但凡有了正经的阴师资格,阴阳两界都不认同其身份,会变得不人不鬼,死后便是魂飞魄散,再无轮回之机会。
这三种短命鬼虽是大道不容,可其自身的怪异手段使得天下人敬而远之。最难惹的,反而是咒术师。
只不过这藏匿在漕县之内的咒术师,显然是没有什么厉害手段的。
张木流随着柳知允走出漕县县城,一路往西而去。年轻知县孤身一人跟着他眼里的修士前辈,一路巡视这在他治下的一方水土。
漕县整体狭长,就是苍生河两岸而已。只不过这条河水最宽处,河岸也才三十丈,都比不得小竹溪下游。瞻部洲长夏无冬,皆是水田,种稻者多,吃面反而少。像张木流家乡,都是种的麦子高粱一类,一年收成一次而已。瞻部洲的农户一年可收成足足三次。
如今将将五月份,稻穗儿也都开始黄了,不少农户在田间搭起茅草棚子,就是为了看住自己忙活几个月的稻子。虽然现在很少会有人偷割,可还是自己看着放心些。
张木流打量着身旁的年轻知县,心道:“这家伙刚刚上任,看着就没少往乡下跑了,附近农户几乎都认识这位柳大人了。”
他自顾自喝着酒水,看着一脸笑意往此处招手的农户,竟然也有些高兴。
柳知允笑着说道:“这一片已经是是本县最好的水田了,因为地势宽阔,略微有些斜度,所以引水极其方便。前些年城中的地痞无赖常常在收成之时偷割稻子,所以他们习惯搭茅庐看稻田。”
张木流笑着看了柳知允一眼,只见这位年轻知县一脸笑意,爽朗道:“如今自然是没有那些地痞混混敢来此偷割了,我上任后听闻此事,也是气得不轻。想来想去,便将这附近村镇的年轻人拉来百十个,弄了个民勇营,衙门每月给他们一些俸禄,每到收成前后便巡视这西边儿的几个镇子,不让那些地痞混混有可乘之机。且一旦抓住那些偷割稻子的,拉到衙门口就是二十杀威棒,实实在在的二十下。”
这个年轻知县在谈到这些事儿时,那种自豪跟自信难以掩饰。
柳知允忽然转身,恭恭敬敬作揖行礼,久久躬身不起。
“张先生,虽然你从未自称读书人,可我柳知允也不是瞎子,先生一身浩然之气隐隐若现,知允当称您一声先生。”
张木流喝了一口酒,淡淡道:“马屁少拍,火候不到家,有事儿说事儿。”
柳知允讪讪一笑,极小声说道:“我上任之初就修书送往京城,请朝廷派人来漕县捉住那祸害此地的妖人,可路途遥远,直到如今依旧没有下文。先生既然来此,学生请学生相助,把那个咒术师法办!”
张木流哑然失笑,这家伙知道不少啊!
柳知允哪怕踏入仙途,最多也就是个炼气期,想要更进一步,除非是有什么天大的机缘为其换命。所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敢憋着弄死一位咒术师,也是胆子够大的。
只是他还是想的太少,能治国安邦是这年轻知县的本事,可跟修士掰手腕儿,他还是差一些。随随便便来个筑基期,柳知允就半点儿法子都没有了。
张木流未曾开口,声音却在柳知允耳边响起。
“你以为那个半吊子咒术师有这么大本事?以他那点儿皮毛,可能还不如我呢。现在至少得先弄清楚,黄昏的爹娘,为何陡然富贵,所得机缘会是什么?”
有些事儿不用猜的,略微思量就想的通。费这么大周折就为了那些金银财宝?老瘸子的书张木流不爱看,没看过,可有一本儿名字里就带的苍生河。那黄昏的父母即便发际以后依旧不愿远离积沙镇,图什么?积沙镇的故事,肯定是假的,可沙土下面肯定是埋了什么的。后来张木流打听了一番,积沙镇这个名字也是三百年前才有的,肯定是那老瘸子把家乡的传说故事照搬过来,为的就是让自己起疑心。这要是还猜不出来,不如去撞豆腐块儿。
之所以陡然而富,必然是因为黄昏的父母得到了那份机缘。只不过其中究竟有什么,张木流也不得而知了。
喝酒不停的年轻人忽然叹了一口气,挥手划出一道禁制,无奈道:“小黄!你也太不给我长脸了吧?堂堂元婴修士,打个豆腐脑儿和着屁捏的金丹境界,都能搞成这一副惨淡模样?”
一个鼻青脸肿的道童忽然出现,把柳知允吓了一大跳。这位黄大仙儿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手里拎着个谢顶又瘦的与干柴似的老头儿,也是一身伤,看着比黄鼠狼还凄惨。就连柳知允都止不住在腹诽,这是泼皮斗殴还是修士斗法?
黄大仙儿都要委屈哭了,对着张木流喃喃道:“这家伙忒阴险,比你还要阴险。一处破宅子这一个坑那儿一个坑的。黄老爷我小心又小心还是着了道。张大爷你是不知道哇!这老家伙见我找他,不晓得发什么疯,把他学的本事一股脑儿全招呼我身上了。我本事再大也架不住那么多的禁制啊!”
张木流无语道:“行了行了!方才我跟柳大人说了,日后给你在这漕县县城建一座黄仙儿庙,别给我装可怜了。”
黄鼠狼闻言就换了一副表情,转头朝着柳知允鞠躬不停,一口一个柳老爷。
柳知允嘴角抽搐不停,心说好歹是个妖啊!怎的这么不要脸皮。还有,说张先生阴险?这不是胡扯嘛!
只是架不住这黄鼠狼精不停点头哈腰,年轻知县只好憋出个笑脸说道:“黄仙不必如此,等日后帮你建好庙宇,还得黄大仙帮着稳固一方山水,帮着本官给这一地百姓谋福祉呢。”
黄鼠狼连声道谢,说:“应该的应该的,比有些光叫人跑腿儿却不给半点儿好处的人强多了。”
张木流气极而笑,朝着黄鼠狼说了一句滚过来,后者苦着脸就走过来,嘟囔道:“要打要杀随便你,反正我打不过。我要是不哭,从今天起我就跟你姓。”
张木流翻了个白眼,从袖子里掏出来那柄南山飞剑,半空中划拉几下,一道金光符箓便印在黄鼠狼身上。
黄大仙儿吓得不轻,只是还没有开骂,那道金光便往他来。于是便见得一个小道童,眼珠子往上翻去,身形后倒,发出长长的“呃”声。
饶是柳知允都有些想捂脸,虽然这黄鼠狼精瞧着是童子模样,可按张先生说,这家伙都有三百岁往上了,怎的还是这么没谱儿?
这位年轻知县此刻有些后悔答应帮其修建一座庙宇了。
张木流再没搭理这得寸进尺的黄鼠狼,而是转过身往那个半吊子咒术师身旁去。
“装死吗?在我面前装死,说不定会真死。”张木流笑着说道。
谢顶老头儿依旧无动于衷。张木流朝黄鼠狼使了个眼色,后者几步过来就是一个大巴掌。
那位咒术师捂着脸颊哭喊道:“哪儿有这么欺负人的,大修士了不起吗?”
张木流面色阴沉,与谢顶老头儿说道:“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这老头被一句话说的冷汗直流,方才那穿着青衫的年轻人,是实实在在有了杀意。只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叫我说什么啊?”
只听得啪一声,黄鼠狼几步蹿过来又是狠狠一巴掌。过了半晌,这位半吊子咒术师还是不开口,黄大仙儿过去又是一巴掌。连着好多次之后那老头儿终于开口了。
“你他娘的别打了!我真不知道咋回事,前些年有个人跑来打了我一顿,让我帮着胡知县算计积沙镇的黄芪一家,我从头到尾也就下了一道只能管用二十多年的禁制,写了两个长生牌位而已啊!你把老子打死,老子也就知道这么些个。”
柳知允怒了,走过去一把拎着老头脖领子,沉声道:“你两次出手,害了一家人你知道吗?”
咒术师瞪眼道:“几个凡俗中人又与我何干?修行路上谁手下没有说不清的亡魂?你问问他杀过多少人?”
张木流冷笑着放出一身煞气,连同柳知允与黄鼠狼都吓了一身冷汗,更别说这谢顶咒术师了。
“我所杀生灵,千万往上。可我所杀之人除了敌人,就是该死之人。”
咒术师颤抖着手臂递过来一枚纹路古怪的石头,声音也是颤抖不停:“这是那人当年给我的报酬,真没有别的了。我这种人压根儿就无缘长生大道,当然是有几天潇洒便潇洒几天。胡知县给了我不少好处,既然拿了他的,我当然要帮他做事。”
柳知允皱眉道:“于是你就可以罔顾他人性命了?”
谢顶老头儿不再言语。
几人忽然同时转头,发现那一身青色儒衫的年轻人已经不见踪迹,原本停留不动的外界也是恢复如初。
张木流被一股巨力拉扯到个不知名的地方,四周是街上人海,好不热闹。可仔细观瞧却是不太真实。仿佛那些亭台楼阁与街上行人都是被画出来的,徒有其形。
又是被什么东西一拽,张木流又到了一处四周皆是石壁,方圆十丈左右的地方,仿佛被一只大锅扣在其中。
一袭青衫盘膝而坐,片刻后睁眼无奈道:“老瘸子吗?”
啪一声,一根巨大拐杖劈来,张木流瞬间便被拍飞至石壁。
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来,听着像是在笑。
“臭小子,这么跟你太爷爷讲话?”
张木流吐了一口血痰,开口只说了一个“老”字而已,那根儿拐杖再次扫来,一道青色身影又被拍去另一边石壁。
一袭青衫艰难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尘,龙胆瞬间握在手中,一身一身青色火焰溢出,堪堪挡住一拐杖后大声叫骂:
“你这老梆子!你奶奶的,我太爷爷死战的时候你他娘的跑那儿去了。”
这次没有拐杖打来,只是一道拄着双拐的虚影忽然出现。
“骂什么?骂你祖宗?我奶奶是你太奶奶的奶奶,我娘是你太奶奶的三娘!”
话音刚落,又是一拐杖打来,张木流又被拍飞,那瘸子骂道:“我没能救大姐夫是我的错,我认。可这也不是你这重孙儿王八蛋不叫太爷爷的理由。”
张木流再次起身,只是瞪眼,却未曾开口。
因为他娘的打不过!
过了许久,不见那老瘸子言语,张木流便试着开口道:“那积沙镇的机缘是咋回事?”
又是一根巨大拐杖扫来,一袭青衫又被拍飞。
那老人说:“跟长辈怎么说话呢?你爹敢这么与我说话吗?”
张木流干脆不再起身,一屁股做在石壁下,取出酒囊开始喝酒。
老家伙太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