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透眉心轻蹙,抿起嘴巴淡淡一笑,“想不到纪小姐有偷窥的癖好。”
纪柔往日柔和的目光变得十分尖锐,索性走到了司徒透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司徒透,真的是你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既然所有的事情已经全部被纪柔听到,司徒透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纪柔的嗓子有些沙哑,“你不要和我兜圈子!刚才你在司徒湛的坟前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司徒透,想不到你还没有死!”
司徒透的嘴边沁着一股凉意,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乌云和坠落的豆大雨滴,“司徒透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她的亡魂。”
纪柔的脸色一白,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定了定心神,“你少拿鬼神的东西来吓唬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又变了一张脸,但你既然是人,我就不怕你!当年我能杀掉你一次,如今我就能杀掉你第二次!”
纪柔的执迷不悟让司徒透的眉头锁的更紧,她一声冷哼,“你想杀我,上天却让我活了下来,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天意么?我们不妨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你最在乎的是什么?”
司徒透伸出一只手指在半空中轻轻点了点纪柔,“是厉君措么?对了,你的那个小女儿也很可爱。你猜嫁给厉君措的人是不是就会有机会好好地抚养她了?”
好像戳到了纪柔的软肋,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孩子是无辜的,你少打甜甜的主意!”
“孩子是无辜的?”司徒透冷笑着反问,一张小脸在大雨的冲刷下显得更加寒凉,“当年你害死我的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孩子是无辜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小女孩轻易死去的,一定要慢慢地善待她……”
或许是因为大雨的冰凉,抑或是司徒透的语气太过冰冷,纪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起来,一直冷到内心。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直觉告诉她,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再不是从前的司徒透了。
“我不会给你伤害甜甜的机会的,你以为你随便说两句话我就会害怕了么。”
司徒透摊了摊手,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那我们拭目以待。”
雨越下越大,天边已经因为大雨滂沱而染上了一层迷蒙,为这片墓地增添了几许悲凉的色彩。
从方才站在司徒湛的坟前讲话的时候,司徒透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许不舒服,只是自己装着药瓶子的包包放在了山下的车上。此时又费力和纪柔周旋了一会儿,早已经是心痛难耐,浑身无力。
她不想和纪柔再多做纠缠,至少不可以在这里。纪柔会来这里,想必是和厉君措一起来祭拜厉镇南的。
不可以让那个男人看到自己站在司徒湛的坟前。
她努力使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没有异样,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走去。
纪柔却突然小跑了两步,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司徒透的胳膊,另一只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想这样就走了么,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今天你就在这里再死一次吧!”
她恶狠狠地瞪着司徒透,掐住司徒透脖子的手越来越紧。
司徒透身上的病痛发作,眼皮子翻了两下,用力抬起自己的两只手想要掰开纪柔的手,纪柔索性将两只手都用来掐住她的脖子。
两个人撕扯之间,司徒透的力气越来越小,纪柔的眼神却越来越阴狠。
生死一线,纪柔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到司徒透身后,脸色顿时白得像一张纸一样,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手上的力气顿时小了很多。
司徒透趁此机会,终于将纪柔的手掰开,用尽全力推了她一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纪柔的注意力却再没有集中在司徒透的身上,反而惊恐地看着司徒透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踉踉跄跄地往相反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不要,救命,有鬼啊!”
司徒透忍住心口的剧痛,对纪柔突如其来的反应感到莫名,回身向自己的身后看去,不过是一片坟墓,空荡荡的再无其他。
纪柔方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大雨倾盆,浸透了司徒透的衣衫,打湿了她乌黑的秀发,也让她再无力站起来。
她咬紧牙关,身子在大雨中瑟缩着,“司徒透,你不可以死,你必须坚持下去。”
被雨水浸湿的道路上缓缓有脚步声传来,不久之后,一双男人的黑色皮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司徒透顺着那双皮鞋,缓缓向上看去,修长的双腿,挺阔的胸膛,一张祸国殃民天妒人怨的俊脸……
厉君措的右手中举着一把颜色沉稳的藏蓝色雨伞,左手牵着甜甜,在风雨之中眯眼看着她。
甜甜嘟了嘟小嘴,“你看到我妈妈去哪里了么?”
司徒透紧紧咬牙,即便在这样一个充满凉意的天气里,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冷汗还是会不停地冒出来。
厉君措的眉心微蹙,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一样看着她,“不舒服么。”
司徒透虚弱地扯开嘴角,勉强一笑,“还真的不想让你在这种地方看到这样狼狈的我呢。”
男人将手中的雨伞微微向司徒透一侧倾斜,“能走么。”
司徒透抬手指了指纪柔离开的方向,“纪小姐向那个方向去了。”
“我在问你。”厉君措的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下一秒没等司徒透回答,就已经将雨伞扔到一旁,用一只手将她抄了起来。
“你干什么。”司徒透冷得打了个哆嗦。
男人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个哆嗦,皱了皱眉头,“明知故问,不想死就闭上嘴。”
话一说完,厉君措就抱着司徒透一股脑地冲到了山脚下。
甜甜扎着两个小辫子一颠一颠地跟在他的身后,“爸爸,咱们不找妈妈了吗?”
山脚下,齐杉趴在方向盘上打着盹,轰隆隆一连串的闷雷让她猛然惊醒,看看外面的天气,猛然想起在山上的司徒透没有带雨伞。
才拎着雨伞下了车,就见到厉君措抱着司徒透下了山,齐杉一慌,连忙跑过去,“艾琳姐出了什么事情?”
男人冷凝着脸色,几乎是将司徒透塞进了自己的坐骑里,淡淡扫了一眼齐杉,“你是她助理?请你照顾甜甜,在这里等她妈妈下山,然后送她们回家。”
齐杉莫名其妙地看着厉君措,心中却也明白一定是司徒透的病又发作了,转身回车里拿了司徒透的包包塞进她的手里,冲司徒透点了点头。
司徒透紧紧攥着那个包包,别有深意地看了齐杉一眼。
齐杉照顾她的日子不短,与司徒透之间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看着厉君措载着司徒透的车子消失在雨幕之中,齐杉微微一笑,发现身边有人拽她的衣角。
甜甜抿着小嘴,笑嘻嘻地看着她,“阿姨,上次的捉迷藏游戏是甜甜自己出来的,但是好像爸爸妈妈都不是很高兴。这次咱们玩什么呢?”
齐杉神神秘秘地冲甜甜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件事情是甜甜和阿姨的秘密,不要和别人说好不好?”
甜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爸爸为什么要带着那个阿姨走呢?”
齐杉轻轻拍了拍甜甜的肩膀,“因为那个阿姨生了很严重的病,爸爸很担心她呀。好啦,我们去车上等妈妈吧。”
躺在厉君措车的后座上痛到死去活来的司徒透紧紧咬牙支撑起身子,一把将手搭在男人坚实有力的胳膊上,“不要去医院。”
一旦去医院,她的病就再也瞒不住了。
厉君措沉眸,一张近乎完美的俊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现在由不得你。”
司徒透搭在男人胳膊上的手又紧了紧,用几乎请求的目光看着他,“我不想去那种地方,不要去,我有药,吃过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男人深邃的眼睛和她透出玲珑剔透的光芒的眼珠相撞,沉吟片刻,“先把药吃了。”
司徒透勉强扯了扯嘴角,重新在后座躺下来,手伸进包包里,取出药来往嘴里面塞了几粒。
厉君措的车开的飞速却平稳,不多时便已经开到了市区。
余光扫过,吃过药的司徒透的状况的确好了不少,一双眼睛已经轻闭,似乎没有方才那样痛苦。
他自嘲地一笑,调转了车头,将车子向厉宅的方向开去。
这个女人虽然和司徒透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脸,但又和司徒透实在太相像,像到他看到她生病痛苦就好像看到司徒透倒在自己的面前,让他不得不不顾一切地陪在她身边。
现在看到她昏睡过去,又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催动着他,让他只想看着她醒来。
车子缓缓在厉宅的门前停了下来。
厉君措走下车,打开候车的门,将司徒透从车内抱了出来。
吃过药的她此时睡得格外深沉,呷了呷嘴的同时纤长的睫羽轻颤,比起平时的伶俐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娇憨。
厉君措的失神的瞬间,她的两只纤细的胳膊便很自然地轻搭在了他的肩头。
男人的眼睛立即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