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第一晚就这么过去了,睡着之前不知道回顾到什么地方去了,醒来感觉全身冰凉。(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天还未亮,我呆呆地看着床顶,耳朵听着外面呼呼的海浪和海风,一个人的呼吸声实在孤独的叫我忍无可忍,起床翻找出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身上出了木屋。
外面天空月朗星疏,世界一片银白色,我坐在沙子上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那上面的浪花此起彼伏,就好比万物存活的过程,就这样一直发呆等到天亮。如此做法的后果是我又感冒了,这次可是笑不出来,没人伺候,没人暖着,试着张嘴叫了一声,沙哑的嗓子难听的像只鸭子,搞得我十分郁闷,不过没关系,方正没人能听到我讲话。
回到木屋一直躺到傍晚方才出门,发现竟有一个不明物体躺在了不远处的沙滩上。走近后发现是个人,仰躺着,半边身子沁在水中,叫我十分怀疑他是怎么来的,是不是这里沙子直接变的?身份还是个老和尚!
我一贯主张遇见和尚落难袖手旁观就好,算他运气不好遇见我,所以这次我也什么都没做,他死他的,我病我的,各不相干。
可是偏偏他醒了,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沙子上调整呼吸,见着我就指着我惊奇地叫道:“皓月姑娘。”
我看他都七老八十了,瘦的像干瘪的土豆,胡子花白,狼狈的像个乞丐,他这一嗓子成功的吓到了我。我立马离他好几米远。
“是我糊涂了,长的一模一样,你应该是皓月姑娘的孙女吧!唉,想当年我周世才对她一见钟情,回家发誓非她不娶,如今还真是天意弄人。”
原来是他,当年鳏颜的那个贵人,我早已忘记了他。如今见到他才知道尘笔对我的话执行的很彻底,不用猜都知道是翻船了。
“姑娘,可以告诉老衲你奶奶这些年的去向吗?曾有人私下交代我尽全力照顾好她,我没能做好此事,只好在佛前忏悔,如今倒觉得是我自己对过往太过执着,如今生命将逝,得遇见你,对我自己这么些年的修行总算有了交代。”
我看着这个老和尚,想着昔日青涩的他在我面前神采奕奕让我同他走,没想到会害他成了和尚。我想确定一件事,便操着沙哑的嗓子问:“你是因为她成了和尚的吗?”
他眼睛浑浊,拿着胸前的念珠念了句阿弥陀佛!“如今讲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老衲现在一心向佛,只待今生心结一解生死便可有可无!”
“她自鳏颜走后便被她未婚夫接走了,寿终正寝,一生无虞!”我这样告诉他不知可否了却他的执念,曾经你不当回事的人,年少乃至年老都惦记着你,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上天给我隐藏的一种幸福?
“缘分浅薄,所以错过。心愿已栖,归去来兮。”
周世才是在我面前走的,他走的毫无牵挂,最后要求我把他放在船中随海而逝,大概是觉得他自己一生都被大海愚弄,所以准备去那里同龙王讲理,我用好多年前的那艘渔船把他送走了,昨天还想着用它打渔呢,不过它早已经破旧不堪,最后能同别人一起归宿于海中也不错。它因海而生,理应因海而亡。
周世才到底因何出家成了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这笔帐欠下的莫名其妙,成了我很长时间的一个心结。
回去时我偶然发现门边角落里有堆白沙,走过去抓起一把细看,咳嗽几声后终于想起了那是我以前做的风铃,正嫌的发慌的我总算找到了事来做。跑进木屋差点被自己绊倒,我到处找鳏颜以前带给我那一盒的针线,最后在简陋的梳妆台上找到了,线是不能用了,一拉就碎,针包上的针还能反光,看起来就像新的。我寻思着要不要把手腕上串菩提珠的红线给拆下来,想法一出现就被我否决了,我舍不得。
不过最后我还是做好了两个风铃,用的线是我从别的布上面抽出来的,去挂它的时候我把它们分开了,这样真的是要好看很多,鳏颜的话总是对的。
晚上照样是糊里糊涂的入睡的,我梦到了佛界的那一个月,鳏颜带我去吃东西,我不肯吃那些剩下的,非要他亲自动手做给我。
“都是差不多的东西,蓞音说说那里不一样?”
“不是你做的怎么会一样,做饭人心情不同做出来的味道差别很大的。”我以说教的口吻告诉他,其实是想重温以前,看他为我忙碌我就觉得心喜,好在他虚心受教。
“那我的菜在你嘴里是什么味道?总不会五味俱全吧。”
“鳏颜,你想的真美好,可惜它一直是酸甜酸甜的。”
“冰糖葫芦?”他这样问我。
“额…………”自然我无话可说。
冰糖葫芦我可不喜欢,那味道是一种感觉,无法言传!狡猾如他说冰糖葫芦绝对是故意的。
饭菜齐了,他替我撤下我的面纱,我则如饿虎扑食般席卷了每个盘子,那架势看的人都觉得心塞。鳏颜头一次看着我笑得眉眼弯弯,是打心眼儿里看得出笑意的那种,他适时递过来一杯水给我漱口,我越发觉得离了他我生活不能自理,当把这话拿出来感慨时,他破天荒来了一句:“那你不走不就行了。”
诚然,别人的地盘想要长久待下去得要脸皮够厚才行。
看着他收拾桌子,我跟在他身后来来去去的像条小尾巴,惺惺作态的说:“那怎么好意思啊!”
这话叫他扭头像看怪物一样看了我一眼后才又接着干活。“贵宾莅临,主人家收拾本就是应该的,况且蓞音一直活的潇洒自在,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鳏颜很少有这样同我说笑的时候,虽然像鱼肉没挑刺,但偶尔能这么说一句都可以叫我回味开心好久。
“凡间有句话叫客走主人安……”
想不到他迅速接了过去。“你就是不走我也很安。”
我没心没肺的问道:“那我住哪儿啊?跟你一起好不好?”
“好!”
我暗自纳闷了,怎么这么容易说好?鳏颜最后把我带到了一个十分简朴的房间里,那里面有摆放了很多佛界典故经文,我们穿过那里一直向里走去,终于在房间后面停了下来,原来这座房子有一半是在水里的,我面前就是由木板铺就在水上的一块空地,前边两根柱子支撑着上面的屋檐,四周没有围栏,可以坐着玩水;水中睡莲有却不多,悉悉疏疏的散落在各处,点缀着这一湖碧波,夜间薄雾在其间涌起消散,周而复始,天上星辰大的跟拳头没差,明亮无比,倒映在远处湖面跟宝石没什么两样,看起来非常不错。
鳏颜在我参观这里的时候已经拿了两个打坐的坐垫放在了屋檐下的木板上,我余光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把原本隔有一尺远的坐垫又移动到挨着一起。
我觉得他有些莫名,便问:“鳏颜,你在做什么?”
“蓞音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吗,我每晚所要做的事便是在这里念经打坐,如今你来了,倒是可以听我念念经文。”
要我听经念佛,我宁愿去挖土种田。他说着说着就真的这么做了,一本正经的邀请我去他边上做着,我理都不想理他,真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还不如数数头发。
我无奈的看了一眼鳏颜的背影,把鞋子脱了自个儿坐在边上去玩水,看着眼前占据半边天的大月亮,里面那颗桂花树花开的正好,月老在那里不知道在干嘛?我隔空无聊给他打了个招呼。“月老安好。”
月老,寿星,文武曲星在凡间的话都可以算是我浮沉阁的下属,我做主要安排,他们同尘笔执行细节,不过实际上他们和我只是同事关系,基本上各司其职,没多少利益牵扯。
原以为他没看到,谁知竟招手让我过去,也不知道老眼昏花的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扭头看了看鳏颜,觉得还是要跟他打个招呼,不然他发火把我丢水里可就不好看了。
“鳏颜,我去瞧瞧月老了啊,很快就回来陪你。”
清风一过,菡萏微摇,我已经来到了月老面前,原来这老家伙独自一人在树下喝酒吃桂花糕,酒味很重,看来喝的不少。
“客从哪方来,可否陪老头我喝两杯!喝完我给你一段美满姻缘。”
他说的话正是我来的想法,可是我不会喝酒,站在树下犹豫不决。
“你别不信啊,我先给你红线行吧!亲手把它系在你心上人左手腕,它就会自动栓住他的心了。”
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大便宜,我冲动劲儿一上来,便跟月老对饮,结果喝的烂醉,却忘了那时的鳏颜并没有心。
“你这么能做媒,怎么不给自己做一个,孤单千百年了,连个陪酒的都没有。”微醺的我这样问他。
“呵呵。”他笑了笑。“有些事情天注定的,你说浮沉阁那位这么能安排别人的路,怎么还是安排不了自己?所以有些东西它就是个死结,死结死结,死了就结束了。”
“可惜神仙岁月一般都长的很,没法儿死,总不能自己跑去找死吧,没事儿在人多的地方高呼:我要死,我要死。那传出去多毁形象啊是吧!”
我手舞足蹈惹得月老哈哈大笑,他跌跌撞撞跑去抱着桂花树,俨然把它当成了一个人,意识不清的说着浑话:“这人特有意思,我把她配给你好不好,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长这么呆,你嫁,你嫁,来,我们一拜天地啊。”我指着他也开始哈哈大笑,从来没觉醉生梦死是这样快活,感觉所有人都像个小丑,只有自己最正常。
醉酒得感觉也很奇怪,内心比平时还要清醒,脑袋却比平时糊涂好几倍。我扯过月老先前掏出的红线,将它高举着在空中转着圈圈,自己倒看的眼花缭乱起来,身子一个不稳,竟然跌入了地下。
在我挣扎着准备爬起来之际,一双有力的手将我给抱了起来,他带我离开了月宫,微凉的风吹在面颊上无比舒服,我仍然举着手在空中转圈圈,嘴中连续不断的叫着:“呜呜呜呜……”
回到离开的地方,我摸索着抓起他的一只手,闹着要给他系红。“来来来鳏颜,左手,你左手在哪儿啊?”我把他两只手都拿到眼前看了好几遍,始终分不清左右。
“在你右手上。”
“我右手在哪儿,你等我找找啊!”
“蓞音,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嘘!你小声点,鳏颜在打坐,我要悄悄给他系红线,你帮我找我右手好不好?”
面上突然一片冰凉,感觉思路好了很多,至少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我眼睛看着鳏颜,一眨不眨。看他把手从我灼热的脸颊上放下转而拿起我的手,一点一点教我把那根红线缠绕在他左手腕上,最后红线如烟雾消失不见。
月光下湖面上的薄雾流动,朦朦胧胧的感觉像在梦中,我却一头倒在他怀里,满意的睡着了,生生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