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殇界。
云霞氤氲,玲珑楼阁。好一仙家福地!
楼阁深处,一老人端坐,面容清癯,白发如雪,一席青布衣衫却掩不住威严气质,端是不凡。
乍然间,青衣老人猛然睁开眼睛,顿时整个房间一亮,如同电芒划过,灼耀刺目。
“‘紫雨汶叛落众义,遗女通祸峰上终’,好个‘紫雨汶叛落众义’,玄天老儿还是说中了一次,好个宫紫雯,没想到我竟然是养虎为患,”青衣老人嘿嘿冷笑数声,透着兵戈相交的杀伐之气,满场肃然,“你当真以为你瞒得了一世,如今你叛逆之举已显,我莫非还能留得你毁我先辈大业。”
顿了一下,青衣老人接着道:“鹰缄,我看你沉而不言,莫非你有什么看法?”
青衣老人话音一落,门口走进一名男子,气质桀骜,目光锋锐,不过见到青衣老人却是收敛,他一抱拳道:“宁某见过筠天大人,适才大人打坐,不敢妄闯遂门口等待,大人莫要见怪。”
筠天摇了摇头道:“你能有此心思,我怎么怪罪,只是对于宫紫雯一事,我却想听听你的看法。”
筠天说着,一道青色流光射向宁鹰缄。宁鹰缄接在手中,低头一看,是一个散者微弱青光的玉简,他的神识探入,他很快就皱起了眉头,眉间的沟壑也是越来越深。
良久,他放下玉简,面色凝重,他没有说话,筠天也没有打搅,只扣指思索。
“宫紫雯隐瞒真情,险误大业故然该死,可如今却是用人之际,只恐杀之……”宁鹰缄放下玉简,回筠天道,“既然已经过了多百年,宫紫雯恐怕也不过是一时失,并非真正当勿大业。”
“况且其真筠一脉传承未有后继之人,而今世情不稳,近日更是有阵基坏损之言,只恐不区百年,及我辈以死固奠阵之日,后人未继。原本清韵一脉更是因为宫紫雯私念此代已少一人,再缺一人,只怕祭阵都难得启动。”
“因宫紫雯一人之祸,殃及一界安危,死不足惜,但当今之势,处死宫紫雯实属不智之举。”
宁鹰缄说完便没有继续看口,只是一礼,便等待筠天决断。
筠天自不会想不通这些情理,只是一时恼怒而已,即便宁鹰缄不提,筠天也不会当真在这个关头处决宫紫雯。宁鹰缄再次提出,筠天却更多了些考虑。
“很好,这些年你倒是学会了些思虑,”筠天看着宁鹰缄满意地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原先你若是碰到这等事情,必然是不顾一切去寻那宫紫雯麻烦了,而今能想这么多也算不枉我叫你游历多年的苦心。不过鹰缄,还有一些却是你没有想到的。”
“不过真正原因你却是避讳没有说出来,鹰缄,你所担心的宫紫雯死前自毁筠极吧!”
筠天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宁鹰缄抬头铿锵道:“愿听从大人教诲。”
筠天站起身来,青布单衣,却现出一种威严,一分拟天风骨,他大步一跨,不见多远却是蓦然行了十丈之遥,走出楼阁。
筠天从栏前俯视身下,只见一片烟云渺渺,数万亭台宇殿连天,自有俯视天下,掌控乾坤之仪。
但筠天却忽然叹道:“可惜我终究不是这真的筠天,比起它,我不过沧海一栗罢了。”
他抬起头,望向东方初日霞光升起之地,隐隐有华殿威严,遥望一巨碑耸峙。“浩殇”二字坦荡,反初阳而普照,拨浩荡而容万物。见之则感其己之渺小,天地之宏大。
无论是筠天还是宁鹰缄见石碑未有百次也得九十有余,仍难免沉湎其中恢弘,良久不能言语。
“天地圣器,剑碑与浩殇同为碑着,却只能埋没一隅,自是远远不及这浩殇震我一界气运。”筠天接着叹道,但对于宁鹰缄的问题却是避而不答。
“此碑震我界一千四百万年有余,其间四域之乱,圣宫内崩,凡泋惨变,玄魔之战,崩离内乱,灭族之战是这世间各族公认一千四百万年以来六次大劫,其间还有位界逆变,冥魔之乱这等小劫不下百次。其间玄族灭亡,鬼域不存,唯有‘浩殇’立而人族始终屹立不倒,此碑镇我界气运之说自是非愚人妄言。”筠天的目光没有从碑上移开,而是继续道。
宁鹰缄眉头微皱,不明筠天为何忽然提到此事,不过他也知晓筠天说这些必有深意,只是认真听从。
看到宁鹰缄没有打断,筠天满意点头,他忽然转头问道:“鹰缄,你可知这‘浩殇’在我人族域内屹立多年,历经劫难,几次危及兴衰之际,甚至圣宫崩灭,圣皇战亡,而这‘浩殇’仍旧无异族强者抢夺毁坏?”
宁鹰缄看过‘浩殇’多次,但却是重未想过这个问题,听筠天提前,心下也是被挑起疑问,沉吟片刻道:“莫非这‘浩殇’对异族有祸?”
筠天听了摇头,冷笑道:“‘浩殇’即便对异族有祸,它们自亦是不会让我族留得气运,千方百计也会毁了这‘浩殇’,怎会留得我等族。”
“是我所思不周了。”宁鹰缄听到筠天的反驳一滞,不过他也不觉难堪,反而是直接承认道。
“其实那些异族都曾经动过这‘浩殇’的心思,不过最忍不住先动手的还是那些魔物。玄魔两族当时看似合作,实际都是各怀心思,玄族见那些魔物动手,却也不相助,只是隔岸观火,想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当时的情况也是惊险之极了。”筠天缓缓道,开始娓娓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史实,宁鹰缄的兴致也被从最最开始的问题上吸引过去。
但这时,筠天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的笑容有几分怪异,他对宁鹰缄缓缓地说:“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如果不信,就当成一个传说来听好了,一个除了荒古传世以外另一个关于‘浩殇’的传说。”
宁鹰缄一怔,随即意识到筠天的意思是这整件事暂且不得流传于是,他也只能仅借传说而言。浩殇界的此类密文不扫,宁鹰缄倒是不足为奇,省悟了意思以后,他抱拳道:“大人如果说这是传说,那在下就当传送来听好了。”
听到宁鹰缄的回答筠天哈哈一笑,青衣拂动,他抬头望向苍穹,片刻他忽然叹道:“如果我是真正的筠天,这个传说却是不讲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