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岩,你怎么坐在这里,没去饭馆吗?”
陡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纪岩恍然神游的思绪,抬眼看见张宇跟洪欣然站在眼前,迟钝的两秒钟才想了起来,今天是周末,两个人一早就约好了出去逛街,这会儿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估计都是逛完的战利品。
“刚才从远处我说瞅着像是你,张宇她还不相信呢,看吧,要说还是我眼神儿好使吧?”性格使然让洪欣然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犹自调侃的说笑。
相比起来,张宇则要细心上一些,抿嘴轻笑了两声便发现了问题,先是犹豫着好不好问,最终还是道了出来:“纪岩,大冷天儿的坐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这条风景树道惯以环境清幽风景秀美而出名,常有人徘徊左右或独自而往或结伴而行,可是再美的景到了这个季节也消减去了大半,春夏时的绿意盎然,秋天时的成熟金黄,这时候已经全都没了踪影,剩下的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和地上零星几片被风吹下来枯干到一踩就碎的黑叶子。
来往的人也都不再是耽于美景悠闲自得,缩着肩膀夹着棉袄尽可能走快几步,谁叫这是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又刚刚起了风,吹在脸上格外的冰。
这种天气不着急着走,而是坐在长椅上吹着冷风,低着头半天都不动弹一下,不是有心思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洪欣然让张宇这一提醒,也后知后觉的道:“对啊纪岩,你坐这儿不冷啊?就是想事儿也找个暖和的地方,跑这里来不是纯粹自找罪受吗?赶紧的走走,跟我们回宿舍去——”
纪岩这学期打了申请不用再住校了,除了她和纪晓霄外,孟涵涵也住到了亲戚家里,原来的宿舍也没再添人,也就剩下洪欣然、张宇和陈云她们三个。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想着有个人来依靠,恋人、亲人、朋友、,这些关系亲近的人都会成为对象。此时的纪岩亲人不在身边,恋人是出问题的那一个,剩下的也就是朋友了。
好在是她的人缘还算是不错,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宿舍的这几个同学也都称得上朋友级别,哪怕是什么实底儿都不交,光是在一起享受下被她们关心,这时候也会觉着暖心。
几乎都没怎么拒绝的就被两人拉了起来,往回走的路上洪欣然忍不住问她到底是怎么了,纪岩只是沉默一声不吭,张宇看的明白暗里拿胳膊肘拐了洪欣然一下,让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既然她不乐意说那就不要再追问了。
同样都是女生,相对来说相互也都比较了解,纪岩这模样儿两人倒是不怎么觉着陌生,前一阵子陈云就这样失魂落魄心不在肝的,加上周围其他女生身上得来的经验,初步判断这种情况大多为失恋症候群。
这种病症大致表现为两眼无神找不着焦距,像是魂儿丢了一样,时刻处于发呆发愣状态,叫不理喊不应,耳朵常常不在线,动不动就短路当机,重复一个动作平均超过半分钟以上,情绪较易激动,鼻尖眼眶处于发红阶段千万不能看电视剧,憨豆出来都能惹得她大哭一场。
综以上条件若是满足了那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失恋了。基于这样的猜测,洪欣然和张宇两人有致一同的决定得想办法儿帮着纪岩开解开解,不能叫她难受下去。
这种时候主要是得转移下注意力,不能总往这上头想,越是静下来越是心思多,两人对头儿一商量,得了,那就一起出去吃个饭吧,华国人饮食文化博大精深,就没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在饭桌儿上解决的,几杯酒下肚再大的事情也都不算什么了。
三个人在宿舍里呆了能有两个来小时,因为顾及着纪岩的情况,张宇和洪欣然尽捡着不相干的话题聊了,为了让她开心,两人把小时候的糗事都翻腾出来说了,末了洪欣然道:“这说了半天话,我都说饿了,今天休息难得我们又聚到一块儿了,不如一起出去戳一顿吧?”
张宇跟着点头道:“我看行,明天休息今天多闹一会儿也没什么事儿。正好我知道一家饭店,隔壁就是唱吧,吃完了饭可以直接过去再唱会儿歌。”
“那就这么定了,纪岩你等会儿打电话把陈云叫回来,咱们四个人一起过去,之前总上你那儿蹭饭,今天这顿我和张宇俩请了。”
纪岩张嘴刚要出声,直接就被打掉了。
“纪岩你可不许说不去啊,那太不给面儿了,蹭你饭都怎么蹭的这回怎么着也得让我们表现表现吧?不准说不去!”
两人拿话直接给封了口,无非就是不想让拒绝,纪岩无奈似的苦笑了下:“好,我去。”自己这样子多半儿是叫人给看出来了,成名打鼓的是说要聚餐,实际上就是为了想让她散散心。
一是这份好意不忍拒绝,二是她本身也想找点事情做,分散下注意力,和她们一起闹一闹,心情兴许能好上些。
陈云接了电话很快就赶了回来,开始她并不知情,只当是三个人临时起意想出去玩儿,张宇和洪欣然趁着纪岩去厕所的那么会儿工夫跟她透了个实底儿。
四个人里头,陈云跟纪岩走的要更近一些,要说知道内情也就她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张宇和洪欣然就把她们在风景树道上碰见纪岩坐在那里发呆的事情简略的讲了,问陈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纪岩没跟我提过,她跟简大队一直都挺好,不能分手吧,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事情?”
洪欣然道:“我看着不像,她就跟你前一阵子要死不活那样儿一模一样,八成是失恋了,别的事儿我看是不太可能。”
“我有你说那么邪乎吗?”
“怎么没有,白天坐那儿发呆能发上一个小时,大晚上的不睡觉,捂被窝里哭也不是别人儿,真当我们不知道啊,不拆穿就是了。”
陈云:“……”
张宇道:“这种时候自己不觉着怎么样,别人可都看在眼里,我也觉着纪岩多半儿是在闹分手呢,不信的话等到抽时间你问问她,看看是不是?”
陈云略微寻思了下,点点头:“好,过后我问问,但愿不是这回事儿,真不希望他们分手。”
“要真是的话那也没办法,分手又不是剁手,难受也就是一阵子,过了也就过了,简大队倒是不错,可纪岩也不差啊,没了他再找好的,犯不上跟这一棵树上吊死。”
“这话可也对,真要是分手了,我们就得这么劝劝她。”
“哎,别说了,纪岩回来了。”
四个人一起打了辆车直接奔着张宇说的地方就去了,饭店规模中等,属于普通大众档次,菜量挺大价格也不算太贵,四个人点了八道菜,都是大盘子大碗的摆了一桌子。
“咱们出来玩儿那就得高兴,光吃菜可不够,得叫点儿酒啊——”
“对对,整点儿,整点儿。”
几个也都不是外人儿,彼此都挺熟悉,平时吃饭偶尔也会喝上两瓶干啤,这个提意倒也不算稀奇,本来高兴的场合就该喝喝酒助助兴,身为华国人也都有这方面的意识。
酒量这玩意儿也是因人而异,能喝的人是千杯不醉,不能喝的人是沾着就倒,纪岩就属于后者,别看她开着饭馆,可是这方面是半点都没锻炼出来。
张宇她们三个人也都知道这一点,平时就算是喝酒也都是量力而行,能喝多少喝多少,谁也不拼着谁,采取着个人志愿,只是这次情形有些不同。
这菜都上齐了以后,几个有拿起了筷子连吃边聊,学校里家里饭馆里的,摸着什么有趣儿的事就能扯上半天,大部分时间都是三个在说纪岩在听,她说的时候很少。
四个人里头洪欣然性子最活泼,张宇占了其次,两个人一搭一唱的不时能抖点儿包袱出来,让大家一起哈哈笑笑。
这菜一吃起来,点的酒也跟着开始喝,除了一箱干啤之外,张宇额外又叫了瓶白酒,说是尝尝味道,得学着红黄白三种全都会那才行。
反正是大家都熟悉,喝多了少了也不会有人笑话,三两的玻璃杯都倒了八分满,张宇把酒杯先端起来道:“来,为了咱们今天能在这相聚喝一口。纪岩,我们俩个喝一个,以前光是蹭你饭了,借着这个机会还还你这个情——”
张宇也是个豪爽的人,二两多的白酒都没放眼里头,一仰脖儿就都掫(zou)了。
纪岩端着手里头的白酒杯,也是情绪使然,完全报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牙一咬心一横,跟着喝了个底儿朝天。
这谁说酒桌上是男人的天下,女孩子平日里别看着一个个水做似的文静秀气,可真要豪气起来比起男人也是不惶多让,二三两的白酒杯,那也是说干就干。
这要是换了平时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真到了兴头上却是一点儿都没当回事儿,别管是性格开朗还是不开朗,全都是仰脖儿一口闷。
直到这口酒下了肚,这才感觉到喉咙里火烧火燎的辣的不行,不怎么喝酒的人,上来就是五十三度的老白干儿,也真是要了命了,纪岩就觉着一股热气从胸腔里直冲到头顶上,眼泪儿一下子就给辣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