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物渐渐朦胧,他觉得身子忽然一阵痛楚,紧接着,天旋地转,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言悫鹉琻
一阵纷杂的声音之后,他听到一道柔软的嗓音响起:
”公子,你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哪儿?”
他缓缓睁开双眼,朦朦胧胧间,他好似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细长的娥眉,澄澈透明的眸子,正焦灼地望着他。
他缓缓摇摇头,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梦罢了。
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她竟然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刻,而是对他方言,他宁愿沉睡在梦境中,不再醒来。
”我……没事……”他想伸手去触摸,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无力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后背和心窝处一阵绞痛,便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公子,你别吓我啊!”女子急急地呼唤着,泪珠一滴一滴滚落。
”来人,快来人啊!”她惊慌失措地喊着,终于,有人托起他的身体,急匆匆地跑着,女子也飞快地跟上来,不知为何,她不希望他有事。
”没事,只是些擦伤,敷些药,过些日子就无碍了。”大夫检查了一遍,宽慰女子道。
女子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哪里肯相信大夫的话,急了:”怎么可能,您看他到现在还没醒,大夫,您再细心一点好吗?”
大夫神色不悦起来:”小姑娘,老夫行医三十年了,难道连一点小毛病都治不好吗?”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您能不能再仔细看看!”女子耐心了些。
大夫无奈,只好重新检查了一遍,还是肯定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最多明早,他就醒过来了!”
女子很不放心:”他若伤得不重,怎么会昏过去?”
当时看到他昏倒,她险些也晕过去了。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老大夫走到床前,替他切了脉:”他最近忧心较重,看来很很重的心事,受了惊吓所以晕过去了。还有,他最近饮食不规律,肠胃痛的毛病,以后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
”谢谢大夫!”女子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大夫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姑娘,你们小夫妻感情一定很好吧,我看他是个有本事的,你真有福气!”
”我、我们不是……”女子听见这话,急急地摆手。大夫讶异地看她一眼,”我看你紧张成这样,还以为……”
女子脸上迅速飞起一道红霞。
老大夫见状,于是岔开话题:”就让他在这里歇一晚,可是为防万一,得有人守着他。”他皱了皱眉,最近两个徒弟都不在,要找谁来守呢?
”这个您放心,我会一直守到他醒来!”女子看了眼床上的男人,她要确定他真的没事才能放心。
老大夫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道:”这样也好,你只要注意着,不要让他着凉,只要不发烧,醒了就无事了。”
”哎!”女子应了,老大夫又叮咛了几句,这才走了出去。
方言感到整个人轻飘飘的,喉咙干得厉害,张口唤了声:“水~”
冰凉的杯沿碰到唇边,水源源不断地渗进嘴里,他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你慢点,别呛着了!”
不说还好,一听见软糯的声音,方言一个激灵,猛地咳嗽起来。
“叫你慢点,还不听!”娇软的嗔怪的声音,方言抬眼,面前这个女子似曾相识,可他分明没见过。
“公子你终于醒了?”女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含笑望着他。
方言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忽然撞进一双澄明透亮的眸子,对了,他记起来,他晕倒前看见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原来不是梦,而他心里那个人,也未进入他的梦中,一次也没有!
这个女子跟她一样,有着一双水润的双眸,清澈透明犹如清凉的池水,只是,她的眼神多了几份凉薄和冷清,一如她对自己疏离的态度,而眼前这双眼睛,黑得发亮的眸子里,能映出他的影子来。
他紧紧地蹙起眉,眉宇间隐藏的痛苦让女子担忧起来。
“公子,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我的马车不小心受惊了,撞到了你,对不起!”她简单解释了当时发生的状况,又道:“不过大夫说了,你没有大碍,我就可以放心了。”
耳边聒噪的声音令方言烦躁不堪,他不耐烦地睁开眼,“这位姑娘,我认识你吗?”
“啊?”女子奇怪地看他,明白过来,又道:“是我撞到了你,我得对你负责!”看出他的不耐烦,她道:“你饿了吗?要不我去弄点吃的?”
从昨天傍晚开始,他睡了有好几个时辰,该饿了。大夫交代过,他的肠胃有问题,可不能饿着了。
“这黑灯瞎火的,你要去哪儿弄吃的?”方言撇了撇唇,嘲讽道。
“哦!我怎么忘了!”女子无奈地看看四周,窗外一片漆黑,估计离天亮还早着呢!
“那,您睡吧!”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将一床毯子裹在身上,准备闭一闭眼。
方言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不知怎么的,脱口道:“你,到床上来吧!”
手中的毯子倏地滑落在地,女子没有转身,红透的耳根却显示着她听到那句话的震撼,她掩饰地拨了拨头发,蹲下身去捡毯子。
方言说完才发现不妥,掀开被子站起身,不自然地道:“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睡床上,我在椅子上将就一晚。”
“不必了,你有伤在身,需要休息!”女子不愿意,她怎么可能让病人受凉。
“快去,你个姑娘家,怎么熬得到天亮?”她一个柔弱的女子,不消明天早上,再待一会儿恐怕就要冻病了。
女子还想再坚持,方言不悦地拧起眉,她只好讪讪地挪到床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方言则接过她方才那条毯子,将自己裹住,靠在椅子上打起盹儿来。
被子洗得很干净,除了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还有一种陌生的味道,该是他留下的味道吧?
女子通红着脸,其实并无睡意,可是此刻尴尬的环境让她说不出半句话,只能紧紧地闭着眼睛假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红霞满天,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环视了一圈,猛地一下子坐起来。
天哪!昨天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大脑,她逡巡四周,不见那个受伤男人的踪影,想来他应该早离开了。
走到医馆前堂,柜台那边跟老大夫说话的不正是那位公子吗?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那男人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一条腿就迈出了门槛。
“公子请留步!”她出声唤住他。
脚步顿住,方言折返身:“姑娘,诊费我已经付过了,谢谢你的照顾!”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女子忙摆摆手,“我叫李若晴,外地来的,住在城南客栈。”
方言眉头挑起:“姑娘,没人教过你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你的闺名。”
“我,我担心你的伤,如果有事,你随时去城南客栈寻我!”李若晴赧然,不敢看他的脸,匆匆福了福身,“伤了你我很抱歉,记着如果你的伤有什么事,一定要来寻我!”
说完抢先越过他,仓皇而逃。
方言看着渐行渐远的清丽身影,摇摇头,唇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怎么会以为什么人都是那个深藏在心底的女子,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别人孩子的娘,从认识的时候,她就属于别人了,他有什么资格惦记?
他无比恼恨这样的自己,今生爱而不得,自己倒也罢了,徒增他人烦恼。他想要忘却,可越是这样,记忆愈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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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给我站住!”李若晴欲哭无泪,那两个偷儿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行抢劫之事,她怎么这么倒霉?
今天,她本打算去找点事做,独自一人来到京城,既然决定要待下来,总不能坐吃山空,谁知一出客栈,就被偷儿盯上了,刚晃了下神,钱袋就被人拽走了。
不是说天子脚下,人们都路不拾遗吗?怎么也出这样的败类哪?
那偷儿见她跑得气喘吁吁,眼看就要倒下了,索性停下来等她:“小姑娘,来啊,来追我啊!”
“你,还我钱袋!”李若晴满脸涨得通红,又急又气,累得厉害,那可恶的男人还取笑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李若晴也不是吃素的。
拼劲最后一口气,她发起狠来,瞧见地上有一堆石块,灵机一动,捡起来就朝那人掷去。
“哎哟!”那偷儿没料到她一个姑娘家还有攻击性,头上吃痛,竟然流血了。
“我叫你抢本姑娘的钱,叫你取笑本姑娘!打死你,打死你!”
她发狠起来,石块犹如雨点似的砸过去,那偷儿见势不对,扔下钱袋就跑,李若晴忙跑过去,急急地捡起钱袋,打开的一刹那,满心希望瞬间化为乌有。
这哪里还有钱啊?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布袋子,这下她要怎么办?
若不是提前付了一个月的房钱,她就要露宿街头了。
看来,找工作的事迫在眉睫了,可她一个柔弱女子,会有人愿意用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