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的惊悚传闻非但没有随时间淡化,反倒是愈演愈烈,被传得越来越邪乎。
说书的老先生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捋着胡子,唾沫横飞,眉飞色舞,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听书的茶客全神贯注,听得入了神。
“南方的那两座鬼城,想必在座诸位茶客早有所耳闻,传闻就是传闻,真真假假没有个定数,不过老朽走南闯北说书几十年,喜好结交朋友,各种大道小道的消息都来得比寻常人靠谱些,要是诸位茶客不嫌弃老朽,老朽必将如实道来。”
“老先生快说吧!”茶客们皆是迫不及待。
说书的老先生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皱了起来,拿着扇子在面前扇了扇,清了清嗓子,道:“很久很久以前,在南方原本有一座小岛,终年寒气缭绕,捕鱼的船只经过却不敢靠近,因为,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寒气凝结成冰,从此在南方便开始流传着一个恐怖的传闻,说是上面住着冷血无情的雪妖,雪妖孤僻不喜人,于是,数万年来都不曾有人进去过,这岛上究竟有没有雪妖不得而知,然而就在几百年前的一日,风平浪静的南海突然卷起千层浪,从此之后,那座小岛便从海上消失了,而后也陆续有人想一探究竟,可确确实实那座岛不是被海水淹没,而是凭空消失了,毫无痕迹,就算岛没了,捕鱼的船也不敢经过那片海域,一直延续至今,没人打破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老先生停下来喝了口茶,把砸把砸嘴,继续道:“再到后来,两座城先后一夜间变做鬼城,巧的是这两座城恰恰离小岛最近,也只有这两座城的渔夫会在这片海域捕鱼,一位隐世的高人断言这是个诅咒,其实小岛不是消失了,只是被雪妖施以妖术隐藏起来了,据说在岛上藏有难以想象的财富,后世不守规矩的人为探究雪妖和小岛的秘密闯进了那片海域,惹怒了雪妖,为了惩罚贪婪的人,对两座城池下了最为狠毒的诅咒,那便是让他们生生世世生不如死,于是,便有了现在的鬼城。”
他顿了顿,又拿起茶杯唑了口茶,满意地看着下面的听客议论纷纷。
“先生说的漏洞百出啊!”不协调的声音显得异常突兀,惊得说书先生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谁谁谁说的!”说书先生气愤地放下茶杯,闻声望过去,只见在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位皮相姣好的翩翩公子。
看这模样不像寻常老百姓,说书先生佯装着咳了两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只得笑开了问:“这位公子有何疑问尽管提出来,老朽可以慢慢解释。”
欧阳照溪叩了叩桌子,道:“先生说小岛消失之后也陆续有人去一探究竟,可为什么过了几百年之后雪妖才下了诅咒?不免太突然了些。”
“其实很简单。”说书先生转了转眼珠子,“前人带着只想着去瞧瞧小岛是否真的消失,而后人却带着私欲,为了财富而去,终归是不同的。”
众人了然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如此说来雪妖并非冷血无情咯,相反的还有些通情达理。”
“这……妖嘛,本就阴晴不定。”说书先生抹了抹额头的汗,“好,既然公子提到了,那老朽继续讲,不说别的,就讲这雪妖!”
他赶紧岔开话题,欧阳照溪也将头转向窗外,不再刁难。
“雪妖原本是生活在极北寒冷之地的妖怪,很多很多年前呢,因为妖性大发,整个极北生灵涂炭,那叫一个惨,幸亏天上的神仙下凡,嘿,区区一个妖怪能斗得过神仙吗,仙界的战神就猛地一喝,弹指间,这不,被打得露出了原形,灰溜溜地从极北来到……”
说书的老先生上了年纪也是经验十足,随便一个故事都可以信手捏来,行云流水,编的还挺像回事儿,看来靠着嘴皮子赚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欧阳照溪站起身将茶钱放到桌上,随后转身离去,身后依旧是滔滔不绝的声音。
他走过以前历经的所有地方,可是,青玉,你在哪?
九天之上,四大水君满目惆怅地走着。
“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他们窝里斗闹翻了,好不容易少一个苍痕,却没想到那个丫头片子又是个要逆天而行的,真是不得安生。”东海水君叹气。
“我看她比苍痕棘手得多,原以为她绝不是殿下的对手,可想来也不对,既然本身不强又怎么能凭一己之力杀了苍痕,毁了地宫呢?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有所隐藏,为的是让我们掉以轻心呐!”
“是啊,毒得很啊,她竟然敢杀了茉杳,瞧瞧滔天神君,被折腾成什么样,若不是被端离殿下压着说不定早就……唉……什么时候才能平静下来啊。”
“不过端离殿下也是冷静得可怕,依旧不动声色。”
“赫容殿下也是如此,看来我们真的是老了,脑子也不比从前灵光,就由着他们去谋划吧,结局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呢?”
“唉……”望着金殿,四声叹息一齐响起。
金殿内,赫容与端离相对无语,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端离看似无意地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面色冷峻,沉默良久,他的手突然顿下来,拿起桌上摆着的一支素钗,道;“你始终相信?”
赫容低笑着摇了摇头,“至少不是她做的事就不该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花神的事已经过去,仙界再也绝不可以犯下同样的错误。”
端离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自嘲般的勾起嘴角,语气里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莫须有的罪名……朝颜早就随着时间尘封遗忘,久到我都快忘了她的模样,仙界分明知道冰封之术亦正亦邪却依然执意施术,分明知道我更有把握却想方设法阻止,到头来,将所有的罪过推给她,无稽之谈。”
朝颜是花神的名字,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被提起过,甚至记得这个名字的也是屈指可数。
“所以够了,真的够了。”
“一月之期将满,你查的事有进展了吗?”
赫容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我将要去趟极北之地,有些事还需确认。”说完,他握紧的拳又缓缓松开。
端离的视线从他变化的手上转移开去,只是轻声道:“好。”
“大哥,十万余年里你真的自由吗?”
“我一直在寻找,不知有没有找到。”
赫容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浩大的金殿,独留端离。
真正的自由是由心而发,当越想忘却一个人的时候,恰恰更加刻骨铭心,心禁锢,又何来的自由。
“端离,如果有这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自由。”那个笑颜尤存于心,或许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