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一个月前吧,永胜伯郑彩得知二弟定远侯郑联,差点被舟山派来的人刺杀的消息后,勃然大怒。
众人听说他把家里的瓷器都砸碎了,又看到他带着众多族人在大海边冲着舟山方向,摆好了香案。
永胜伯郑彩当时就在香案上焚纸、割指、发了毒誓,必然要“清君侧,迎鲁王”!不将鲁王身边的小人们侫臣们一一清除掉,这反清复明的大业何时能得以实现!?
郑家五千精兵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同仇敌忾,定远侯为我等去台湾购粮,听说那里鱼米无数------我等吃食将将要好一些,就有奸恶小人妄图暗杀定远侯,真乃十恶不赦之徒!听闻定远侯略受轻伤-----万幸!
厦门士人听到这个消息略一思忖便知舟山之意。
王翰林对几个朋友说道:“此事有何不解?此为一石三鸟之计。其一,永胜伯当初与鲁王监国手下人等不合,他们刚一安定,便兴起复仇之意,如此可报心仇;其二,定远侯是在台湾购粮时被刺杀,台湾汉唐集团定是难逃其咎,必日夜防我郑家大军复仇,无暇他顾,如此舟山可便宜行事;其三,我郑家必与台湾汉唐集团结仇,断了粮路不说,以永胜伯与定远侯的手足之情,必兴兵复仇,也是无暇他顾------可民间必又会是生灵涂炭------此计甚毒,所费极小------”
“着啊,我等刚刚平安许多,这海上也略为安定些------家中商铺刚刚开张,出此计者,真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只为一已之仇,不顾天下大计!”
也有人疑问道:“永胜伯当年溺杀大臣,定远侯也是不赞同,此恨如何加到定远侯身上?”
“厦门防备森严,外人如何能近了永胜伯?自然迁怒于定远侯了------愧对定远侯当时全力阻求,差一点断了兄弟之情------真是忘恩负义之辈!”
“清君侧,迎鲁王!”众人差不多都喊出口号来了。
厦门百姓听到这个消息时,群情鼎沸。这台湾汉唐集团的商站刚刚兴办还不几天,所供货物甚众-------尤其是这粮食、食盐,一天天降价,而且但凡想劳动出力,去到那边,哪个不是能供出一个人的吃食?听说有手艺的人还能供出一家人来,只不过现在刚成立,远近知道的还算少------不过现在厦门大街上哪里还有闲工了?幸好不断有从远方的流民来此------人工费还是不算贵。
一但厦门与台湾交恶------后果不堪设想,以永胜伯的脾气必然发兵攻打台湾汉唐集团------“清君侧,迎鲁王!”
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有一种宗教狂热的气氛。
在厦门商站里,李铮和贺阳两个人也是略有耳闻。
贺阳有些担心地说:“我怎么感到有一种义和团的味道?顾问团的那几个安保队员,不用回来吗?”
李铮想了想说:“他们早都收到过指示了,虽然和我们不同,他们也应该知道怎么做------我们提高一些警惕,不过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说到宗教,这是个问题啊,我们的计划里好像语焉不详------”
“怎么,你还想创一个宗教啊?哈哈。”
“你别笑,我还真要好好想想------”
几名安保队员组成了顾问团,分别从战术、武器、军训和后勤四个方面全面指导郑氏军队。
这算是双方谈判中的一条吧。
郑家对汉唐集团的作战能力十分佩服,真心想要跟着学;汉唐集团对这个时空的士兵水平缺少感性的认识,也需要一个机会切身了解一下这些人。
双方一拍即合。
当汉唐集团按照自己的许诺,把运输队里的两艘红毛蕃大夹板船配上的相应的重炮后,允许他们开回厦门------等两艘四百来吨的木头船真到了码头后,厦门沸腾了。
那天是厦门的节日。两艘红毛蕃大夹板船昂首挺胸出现在厦门码头时,所有旁观的厦门群众欢腾起来,那船上飘扬的郑字大旗格外显眼------各个炮口,依次打开,由于事先告诉围观人群了,这是要鸣放礼炮------所以大多数人淡定,喜笑颜开的,也有捂耳不敢观看的人。
永胜伯郑彩和刚刚“伤愈”才出现的定远侯郑联也是亲自来码头迎接。顾问团的几名安保队员也是出于礼貌,同时出现在码头。
定远侯郑联的脸色有些发青,不停地偷着打哈欠,真不知道他这养伤,主要是养了哪里,看上去“疗伤”效果不算太好,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永胜伯郑彩自从真真见到两艘红毛蕃大夹板船出现了,真真看到那上面都挂着斗大的郑字旗时,他的双手就开始不停地哆嗦,嘴唇也有些抖了。
定远侯郑联看着大哥的样子,也努力挺了挺胸,他斜眼看了一下那两艘正在靠近的大夹板船,心道,正如三弟说的那样,在汉唐集团的眼里,这他娘的就是个巨大的靶子,两条小小的机帆船,便将它们轻松拿下------它们只配用做运煤------但又看到大哥激动的样子,他不敢造次。大哥多少年没有这样了?
好像只有在决定是否追随族兄郑芝龙降清的那一晚才这样吧?可就是两条巨大的靶子值得这样嘛------
定远侯郑联听到一阵如炮仗般的礼炮声后,便看到那两条船笨拙地要靠码头了,他悄悄地向后退着,准备瞅个机会回去,小娇娘还在等着他呢。
“二弟,从明天起,我要是再看见有粉头在你那里------”永胜伯郑彩的脸上阴沉似水,声音也似从水底传来,“现在你全身都是脂粉味道,成何体统?一会儿,先去我那里,你不是好饮酒,好见义勇为嘛,我好好看看你酒后是何德行!布袋镇的新兵营你不去好好看看,却整天在酒馆里厮混!”
大哥在台湾的眼线无数啊,定远侯郑联一下子就老实了,乖乖地站在大哥身边。刚才从大哥说话时的手形中,他可以看出,弄不好大哥能当众打他一顿,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顾问团的几个人也在窃窃私语,一个说:“就这个破鸡巴船,荷兰人也能在亚洲横晃------两节的速度有没有?”
“没有!现在还是顶风呢------”另一个人回答道,“这就不错了,你看现在它们有没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哎,没有给他们配我们的黑火药啊?听礼炮的声音,这射程肯定不成啊。”
“用我们的黑火药怕炸膛。话说他们明人迎接这破船,好像比当初迎接我们的时候更兴奋啊,你看他们一个个高兴的样子。”
顾问团的这四个人,目前牵头的是苏波,用他的话说,就是一个北方的大头兵出身。
目前,汉唐集团安保大队的体制结构比较简单,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向正式军队发展的必要。
汉唐集团的技术员们人人都对军队的组织结构,军衔制度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就算他们在那面的世界都是大叔级的人物,也还是有军事发烧友存在,这一点退伍兵出身的安保队员们还真是没有什么优越感可以秀的。
就那么回事吧。
所以汉唐集团的安保队员属于单列,不和明人、土著的安保队发生关系------只等着最后一次融合时,一切都打乱再调整。安保队的队规第一条就是,一切听从指挥。所以,目前还出现不了吴化龙队长指挥汉唐集团安保队员的事情。
苏波说道:“我们在他们的军营里面,发出任何命令,他们明人还都是听从------但是还是和我们隔着一层,郑联多日不来军营,但是我们应该相信,这些士兵们还是只听从郑联的指挥------就像他们更欢迎自家的大船一样,我们的再好,还是我们的,不是他们的。所以时间啊,我的队友们------千万别急了。”
在永胜伯郑彩的书房里,他和二弟摆了一桌子酒菜,把所有下人都赶走了,只有哥俩两人把酒言欢。
大哥郑彩指着一盘子猪手说:“这是专门从热兰遮城买回来的------你怎么不吃了?”
“不是味了------还是刚出锅的好。”
大哥郑彩啪地打了郑联一下,说道:“声色犬马之徒,又恰逢乱世,原本我真担心你没有善终,横死啊------”
二弟郑联没在意地晃着大脑袋说:“现在呢------你刚才还不是夸我反应机敏吗?”
“好啊,不管怎么说,这份合约签得好啊------胜过雄兵十万!”
“大哥,你开玩笑了------拿下舟山有何为难,不过对我郑家关系不大吧?”
“关系太大了,你呀,见识真是不如三弟------只配打打杀杀的,热闹一番罢了。打下舟山,表面上看当然与我等毫无关系,但是,这说明,他们汉唐集团的心思没用在我等身上啊!”
“------”
“你是真不知道,当汉唐集团的商站建在我等的厦门之时,我内心中是多么畏惧,这就是一枚钉子,软硬我都不得不吃下的钉子------单凭感觉,我就知道不好,必会对我郑家不利------想要我郑家在此地永久享利,就不容外人置喙!”
“呵呵,大哥言重了,那汉唐集团答应我等在他们那里买地建庄,购置商铺------连红毛蕃也可,他们怎么不怕外人置喙?怎么不怕对他们汉唐集团不利?”
“我的二弟呀,大哥如何说你是好?你是从来不看他们的规定,亲自去也是白去,都不如眼线们观察认真。他们是按照事先规定来,一切都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如何怕别人乱来?我等在厦门岂能如此?!
临时发兵征战,费用从哪里来?购置军中重器,费用从哪里来?万一民间有天灾,费用从哪里来?
总不能我郑家一人担当吧?所以,这税、那捐还不是我等张口就来?我等哪里有他娘的规定?!
自然,我等也不可涸泽而渔------可是总按规定来的汉唐商站也建于此,我能不害怕吗?本想找一些让汉唐集团说不出口的办法,让他们------哼哼,不过现在不用了------舟山之事真是好啊,他们现在是用心于北!
况且,我等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可以和郑大木一般,与永历小儿联络上,你说此事如何不让我能开怀畅饮------喝刘家百年孤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