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倕看了他一眼:“莫非你不知道四十年前那场帝国之乱?”
苏词道:“自然知道,不过这个苏靖南知道的人应该极少吧。”
左倕道:“他是蒙候副将,爵至大上造,自然得罪了不少人,他选择了蒙候,更得罪了安帝,蒙候既倒,那么他还能活吗?”
左倕口中的临安帝是临皇央,南临第二位皇帝,只是才当了四十天皇帝,
老头接着说道:“不过他后代并未断绝,明帝登基时便为他平反了。”
临明帝是临安帝的哥哥,当年京都天门前,民众血流成河,临安帝被迫退位给了明帝。
苏词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写信这个人是谁?”
左倕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个人很显然是明帝时期的人,如今已过去四十余年,我又怎么知道。”
苏词对这话不同意,戏笑道:“左老那时三十多岁,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左倕道:“我那时候追求仙道,寻访九州,那里知道这些杂事,就是这苏靖南还是当年在衮山听一个老农提及的。”
衮山是巴南与南中的分界,巴南、南中、川蜀三境便是整个西南疆,当年苏词的爷爷流放南疆经过衮山,但这些事情并不是苏词的爷爷告诉他的,是他的奶奶告诉他的。
两人在一问一答之间交流着,苏词很想搞明白羊皮上关于他爷爷已经死去的事情,但无论苏词怎么问,左倕也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苏靖南当初流放时遭遇刺杀一事,苏词也不清楚这老头说的是真是假。
但不知不知觉,这老头已经没有和杨秀并肩走在前面,而是慢索索的在苏词前面几步。
抵达出口时,左倕突然上前抢了杨秀的活,按下石砖。
左倕看向苏词二人,表现的很随意的说道:“走吧,”
杨秀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苏词,苏词上前推来左倕,用力按住石砖,看向如鹿说道:“鹿儿,带他们出去。”
左倕干笑几声,苏词见三个人出去后才放心松开石砖,石门迅速下降,苏词身子一闪轻松出了洞口。
如鹿旁边的左倕嘴角掠过一丝狡笑,
“哈哈...”耳畔传来左倕得逞的笑声,他一掌推开如鹿,就在石门快要落地的一瞬间,整个人贴着地面窜了进去。
苏词捏了捏拳头,看向杨秀,石门轰然落地,惊起尘埃一片。
左倕的一掌没多少力道,如鹿只是退了几步,很愧疚的看向苏词道:“公子,对不起。”
杨秀也很吃惊,接收到苏词那双眼睛,慌忙解释道:“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苏词见他那慌张急躁的四肢以及眼神,放过了他,看向如鹿说道:“没事,不见得他进去就能活。”
杨秀暗自咬牙,这个老家伙跑路居然不叫上他,他对此很是不满,手掌下意识的捏紧,伤口上传来强烈的痛感,不由嘘了一声。
苏词和如鹿不约而同的看向他,苏词道:“你也可以选择逃走,不过千万不要被我抓到。”
“不会,”杨秀展开笑脸说道:“苏大哥大人大量,咱们学院谁人不知啊,又怎么会置我于死地呢。”
“没错,”苏词观望着周围的环境,顺手扯了根狗尾草说道:“大家都是同窗,我不杀你,但前提是你要帮我作证。”
“是是是,”杨秀连连点头道:“段兴云这件事做的本就不对,当初我就...”
“行了,别和我扯这些,”苏词摆手,看向鹿儿道:“鹿儿,这下出来了,开心了吧。”
一股微风袭来,如鹿昂头看向天空上的骄阳,舒服的展开双臂,对着天空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脸享受。
这里芳草萋萋,一条山道被挖深近两尺,远处一片青山翠绿,白云悠悠。
耳畔传来流水之声,苏词不由感受到身上极为难受,他的头发出门的时候太急就没有洗,如今浑身上下早已脏的不行,听见水声便想洗澡。
“公子,那边有河,我们过去洗洗吧,”鹿儿雀跃起来,一张小脸上布满了笑容。
苏词点了点头道:“好啊,拜杨同学所赐,去洗洗吧。”
杨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着,苏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说道:“赶紧走啊。”
三人翻上旁边的乱草地,希希散散的树木随意的分布,地势平缓,向前望去便看见诸多乱石分布,有比人还高的巨石,也有些小石头。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前面有个人,而他们刚才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如鹿意外而又惊喜的说道:“公子,这里居然有人,”她望着前方一个头戴斗笠,身上披着件素净白衣的人坐在巨石上,似乎在钓鱼。
苏词注视着安静的就像石头,一动不动的白衣老者,发间几缕银丝垂下,身旁放着一卷竹简和一个发黄的酒葫芦,唯独不见鱼篓。
杨秀很想说不就是一个钓鱼老头嘛,有什么好看的,可他不敢说,径直走了过去,他想快点把身上的血迹洗掉。
苏词和如鹿也跟了上去,三个人都很自觉的远离这个老头,向下游走去。
这只是一条小河,河宽三丈,河岸四周诸多乱石,几棵小树在乱石间升起,那老翁坐那块石头很大,看上去恐怕有千斤。
苏词将狐裘大氅放在旁边的石头上,褪去又脏又烂的外套,如鹿悄悄跑到了一块巨石后,从侧方伸出个小脑袋望向苏词道:“公子,你要帮我把风。”
苏词听见她那无比认真的声音,看了眼河边正在搓脚的杨秀,调侃道:“你就这么放心我?”
如鹿听见却喜滋滋的道:“那公子要对我负责哦。”
苏词真没想到这小妮子会这么回答他,大方回道:“好啊。”
如鹿抿紧小嘴,白了苏词一眼。
苏词见如鹿不再理他,心想自己这样调戏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上方一道柔和的目光落在他二身上,苏词迎了上去,那是双慈祥而温和的目光。
“小友,来陪老朽说几句话吧,”老翁的喉咙间好像有口痰,声音有点沙哑,但他的语气一点也没有请的意思。